第304章 大雨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方啟川現在是尊泥菩薩,能不能過江,看造化。
可一旦再背上倒賣宮中物什的罪名,興許腳下的蓮花座就成了一灘爛泥,他咕嚕咕嚕沉下去了。
方啟川的臉漲得通紅。
油燈光下,看起來是氣的。
實際上,他是憋的。
他得讓自己看起來氣急敗壞。
「什麼破簪子,也能讓你拿出來嚇唬我?」方啟川咬著牙,道,「有能耐,你現在拿出來,我就著光仔細看看?」
大漢粗著嗓子,笑聲沙啞:「大人不用打腫臉充胖子。看來,您最近倒霉還沒有倒出心得來,不要緊,真等您被關進大牢了,我到牢里在跟您說說簪子是真是假。」
方啟川呸了一聲。
呸的有多用力,心裡就有多歡喜。
看看,被他詐出來了,這人根本沒有那麼消息靈通!
他倒霉能倒出什麼心得?
原本就是自演自唱,他拖閔郝和葛胥下水而已。
連這點都沒有看透,可見大漢和他背後的人,還在霧裡看花呢!
大漢轉身就走。
方啟川唱戲唱全套,嘴上不吭聲,眼神卻追著大漢轉,一副心虛摸樣。
大漢離開。
方啟川趕緊追出去,左右張望,只是那人已經融入了一片雨幕之中,難尋蹤影。
他嘆息。
可惜、可惜!
若他身邊有個輕功厲害的,能追到那大漢的行蹤,那就是大豐收了!
方啟川背著手回到屋子裡,關上了門。
他並沒有發現,那廂只開著一條縫的後窗被推開了些,有一隻黑貓在第一時間躍了出去,消失了。
黑檀兒在屋頂上幾個跳躍,快步向前。
雨夜的大街上,沒有幾個人,因此,大漢的身影很是明顯。
黑檀兒跟得並不費勁,只是煩躁。
雨太大了,淋濕了它的毛,黏黏糊糊、濕濕嗒嗒的,要多難受就有多難受。
它不討厭下雨,它討厭壞了淋雨!
以前在溫泉莊子當野貓時,它就從來不淋雨。
莊子裡不缺屋子,尋一個躲雨,根本不是難事。
後來遇上了溫宴,好吃好喝不說,更是不可能淋到一點兒雨了。
沒想到,這會兒越活越慘,傾盆大雨砸得它生痛。
嘖!
黑檀兒在心裡把那大漢罵了個狗血淋頭。
他這些日子盯著方啟川,本意就是順藤摸瓜,結果大漢壓根就沒有出現過,它等了個寂寞。
今晚上,天跟漏了一樣,他卻找上了方啟川。
黑檀兒不得不跟出來,天曉得下一次再蹲到人是什麼時候了。
跟了小半個時辰,大漢才到了地方。
他左右看了看,推開一院門,急匆匆進去,走到二進院子,站在廊下,脫了蓑衣斗笠。
黑檀兒看得牙痒痒的。
它淋了個透,這大漢還有遮擋。
別給它抓到機會,不然它一定把人丟到池子裡去,淹一個徹徹底底。
正屋裡有淡淡的燈光。
大漢敲了敲門,沒多久,門就被打開了。
裡頭露出來的是阮孟騁的臉。
「沒有被人跟上吧?」阮孟騁問。
大漢沒有進去,就站在外頭回話:「公子放心,我一路上都很小心,肯定沒有被人跟上,進來之後,我也觀察過。」
阮孟騁哼笑。
之前,出入那宅子的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可最後還不是被霍以驍和徐家兄弟發現了蹤跡,直接被包了個徹徹底底?
阮孟騁走出來,站在廊下,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末了道:「算了,真被人跟了也沒有關係,我明兒也不在這宅子裡了。跟上來的人最多也就跟到外頭,聽不到我們說話。」
屋頂上,黑檀兒歪了歪腦袋。
有屋檐阻隔,除非阮孟騁爬上屋頂,否則根本發現不了它。
阮孟騁問那大漢:「方啟川慌了嗎?」
「慌了,」大漢道,「他硬撐著,不過叫我看出來了。都察院查他們,他的壓力很大,一心想脫身,我給他施壓,他更慌了。」
「慌了才好,慌了才會投醫,主子等著他投誠,」阮孟騁道,「我這幾日再去找方文世兄弟,給方啟川施壓。」
大漢道:「我在方家聽說,柳公子送了些禮過去。」
「主子安排的吧,告訴他該向誰投誠,」阮孟騁道,「跟你沒有關係,你不用管。」
大漢頷首,重新穿戴上雨具,離開了。
阮孟騁回了屋子裡,關上了門。
黑檀兒等了一會兒,不見阮孟騁有什麼動靜,這才離開。
誠然,它留在這裡最好,能一瞬不瞬地盯住阮孟騁。
可這雨一點沒有止的意思,真淋到天亮,饒是它身強體壯,也受不住。
若不是一身濕淋淋的,黑檀兒會進左右廂房避雨,但現在身上都是水,留下一地水跡。
一旦被人發現,它是能夠逃脫,但別人極有可能猜到根源。
以後,它再想跟蹤誰,就很難了。
別人會時不時地看房頂,看角落,看樹梢。
上次觀察狄察自盡、在樑上留下了腳印,還是溫子甫給它擦掉的。
黑檀兒斷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
至於阮孟騁的行蹤……
既然他這幾日要找方文世兄弟,它只要跟著方家兄弟,就不怕撿不到阮孟騁。
黑檀兒回到了燕子胡同。
一進屋子,它好一陣用勁搖頭晃腦,水花濺開,激得它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歲娘聽見動靜,到中屋一看,被它落湯貓的形象逗得合不攏嘴,捧腹大笑。
黑檀兒氣得不行,咧著牙抱怨了一通,邁著步子去找溫宴,留下一串從深到淺的腳印。
歲娘一面笑,一面拿毯子出來,追上黑檀兒,給它從頭到尾揉搓了一遍。
溫宴也蹲下身來,一塊幫忙。
黑檀兒總算舒服些了,衝著溫宴叫喚。
溫宴忙不迭點頭:「知道了知道了,讓烏嬤嬤給你燉魚湯,驅寒暖身子補營養,你今兒個真是辛苦了。」
黑檀兒這才滿意了。
它要喝上一大碗,要熱騰騰的,不然都對不起它今兒淋的雨。
黑檀兒躺在溫宴的腿上。
溫宴一邊替它擦拭,一邊聽它說今日收穫。
「你發現阮孟騁的行蹤了?」溫宴挑眉,她串了串那段對話,「聽起來,他說的主子,好像是朱鈺?」
感謝書友ChenLinda的萬幣打賞,感謝書友照鏡子放籃子、Tang160416、一沙歐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