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帶我下斗

  我本以為趙梓桐是奔著我來的,沒想到她竟是與我擦肩而過,看也沒看我一眼,直接走到了那個藤蔓男面前。

  藤蔓男皺眉看著趙梓桐,注意到對方揮起來的手臂,嚇了一跳,一抬手抓住了趙梓桐的手腕。

  他略有得意,剛要開口說什麼,忽然臉色一變,捂著褲襠哀嚎著蹲了下去。

  趙梓桐收回踹出去的腿,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腕,看著蹲在地上的藤蔓男說:「多出來一千多塊,你拿去看病。」

  說完,她拍著手,轉身就走。

  藤蔓男的手下被激怒,想要衝上去報復,卻被沈大力攔住。

  張毅走過去,亮了一眼不知道他從哪弄來的警官證,讓對方趕緊見好就收。

  藤蔓男吃了虧,只能空放狠話,被手下們扶著離開。

  張毅勸散了圍著的人群,把我單獨叫道一旁,對我說:「趙梓桐已經帶你找到了,剩下的事情你自己處理吧。我馬上就要帶楊晴和沈大力去南京祿口機場,票早就定好了。」

  我聞言就是一怔,扭頭望向沈大力和楊晴,看到他倆不敢直視我的雙眼,我知道,他倆其實早就知道即將離開。

  張毅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老伍啊,你們能洗白不容易,你既然不想我給你安排工作,那你就一定有生活下去的門路。幹什麼都好,千萬不要再走老路了。」

  我感覺內心陣陣刺痛,盯著沈大力和楊晴,小聲問張毅:「我們,還有機會見面嗎?」

  「當國家需要的時候吧。」

  我苦笑搖頭說:「算了,還是別需要我了,相比見面,我更希望他們能好好活下去。」

  說完,我不再理會張毅,徑直走向沈大力和楊晴,張開雙臂,故作輕鬆的微笑說:「走之前抱一個吧,經常來電話,有條件的話我去四川和陝西看你倆去。」

  兩人齊喚了一聲「五哥」,衝過來與我擁抱在一起。

  沈大力默不作聲,楊晴只是哭泣。

  再不舍,再不願,終究要分離了。

  大力,楊小妹,保重!

  看著兩人隨張毅離開,王麻子湊過來小聲問我:「五哥,你這倆兄弟怎麼回事?又要被抓回去了?你咋就沒事呢?」

  我搖頭說:「這就說來話長了,你怎麼來的?」

  王麻子忙說:「開車啊。」

  「一會搭你順風車。」

  「什麼順風車啊,一會你忙完跟我走就得了,獅子樓,包間我都定好了,完事咱哥倆大保健去。」

  我笑罵:「成天就知道大保健,滿腦子不裝正經東西。這麼長時間不見了,正好喝幾杯,多聊聊。」

  雖然我現在還沒完全醒酒,但我因為心裡不舒服,很需要一場大醉。

  王麻子又說:「其實吧,五哥,晚上不止咱倆,還有黑子。」

  黑子可以算作我的師兄弟,在我剛進這一行的時候,一起跟著孫佛爺。

  這一行有規矩,只分前後輩,不准論師徒。

  所以,孫佛爺到死也不允許我和黑子叫他一聲師父。

  孫佛爺走後,我和黑子因為做事風格不同,便分開了,之後就一直很少聽到他的消息。

  王麻子見我不說話,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黑子最近遇到麻煩了,念在舊情分上,你要是能幫就幫上一把。」

  「知道了。」

  我說著,轉身去找趙梓桐,卻哪還找得到?

  好不容易找到人了,事還沒辦妥,竟然把人丟了,這實在讓我很是鬱悶。

  經打聽,我在巷子口找到了正推車賣老鵝的趙梓桐。

  她面無表情的看了我一眼,然後一言不發的開始收拾攤子。

  我忙說:「趙老他……」

  趙梓桐打斷我的話,說:「剛才那個叫張毅的,已經都跟我說了。」

  我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梓桐默默把攤子收拾好,推到旁邊一個修電瓶車的攤位處,對修車的中年男人低頭小聲說了一些話,才走回來。

  她用濕巾一邊擦著滿手的油膩,一邊對我說:「走吧,帶我去看看我爺爺。」

  我讓王麻子開車帶我們去了揚州墓園,然後在墓園附近的花店買了三束花,一起去探望趙爺。

  趙梓桐來到趙爺墓碑前時,沒有哭,卻流了眼淚,嘴角帶笑,卻滿是苦澀。

  她把花放到墓碑前,看到之前我喝剩下的半瓶白酒,伸手抄了起來,扭頭問我:「你喝的?」

  我點了點頭,很是納悶她問我這個幹嘛。

  趙梓桐用衣服擦了幾下瓶口後,竟然舉起酒瓶,仰脖就喝。

  「咕咚咕咚」幾聲,竟是幾秒就將半瓶白酒喝了個精光,把我和王麻子都給鎮住了。

  王麻子低聲問我:「五哥啊,會不會弄錯了?這丫頭的性格怎麼看也不像趙爺啊。應該是沈大力他親妹妹吧?」

  「別胡說。」

  趙梓桐將空酒瓶丟到一旁草地上,然後輕微搖晃著坐到了趙爺的墓碑前,看著趙爺的黑白照片,眼淚決堤而出。

  「丫丫,對不起,我……」

  趙梓桐沖我擺了擺手,用袖口擦掉眼淚,起身望向我,問道:「白了?」

  我一怔,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趙梓桐冷笑一聲,又說:「我爺爺拿命給你們洗白的。」

  我低頭,無言以對,即使她這話說的並不完全正確。

  趙梓桐又說:「你幫的了我這一次,沒有辦法次次都幫我,你已經沒有以前的能力了。」

  王麻子一開始一頭霧水,此時聽到這句話,有些不高興了,不悅的說:「五哥在圈子裡的地位響噹噹,別看現在就剩他自己。只要他願意,振臂一揮,想跟著他的人多如牛毛。」

  趙梓桐「切」了一聲,看著我說:「問他。」

  說實話,除了被審訊,我還沒被人以這樣的語氣問話,但想到趙爺的死,我就心裡有愧,再不是滋味也都忍了。

  王麻子用胳膊肘推了一下我,小聲問:「五哥,這丫頭說的什麼意思啊?」

  我懶得解釋,沒好氣的說:「我把自己還給了國家。」

  王麻子聽得愣住,沒明白我的意思。

  趙梓桐說:「你在你那所謂的圈子裡是有些地位,但你現在敢動用嗎?牽扯到誰,誰就要坐牢。」

  我終於忍無可忍,皺眉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梓桐氣憤道:「不要以為替我爸還了十幾萬,就算幫我們還了多大的債,這只是一份而已,還有更多的,憑你現在的能力,你根本還不清。」

  我嘆氣說:「趙爺的撫恤金有三十幾萬,我找你,就是要把這筆錢給你。你可以換個城市,找個工作,這筆錢應該夠大部分城市買房的首付了。就算在揚州,你也可以去西區付小兩室的首付……」

  「你這是讓我逃債?」

  「逃債的是你爸爸,不是你,你該有屬於你的生活。」

  對於這樣女孩,我實在是快要失去耐心了。

  哪知,她又說:「父債女還,我肯定不會逃避。爺爺的撫恤金我不想動,因為那是給我的,不是給我爸還債的。」

  我怒道:「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幹嘛?」

  讓我無法相信的是,趙梓桐竟然對我說出那樣一句話。

  她一字一頓的對我說:「我要你,帶我下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