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黑子坐在那汪水旁邊休息，看著眼前這麼多的棺材，想到之前我倆在這裡面翻遍了每口棺材，感覺之前所做的那一切都仿佛是做夢一般。
黑子忽然苦笑著說：「小五子，你說，咱們這麼做，是不是真的損陰德啊。你看，孫佛爺這麼大歲數了，連個老婆都沒找到，以後別提抱孫子了，能有兒女估計都懸。你說，咱倆以後會不會也這樣啊？」
在這一行，我們聽得最多的就是盜墓損陰德，輕的會讓子孫沾霉運，嚴重的可能連子孫都沒有，所以真正進這行的人並不多。
有些從未接觸過這一行的人，抱著一夜暴富的想法到處找古墓，大多人古墓還沒找到，就先被警察給抓了，有些找到古墓也挖到東西的，最後都沒落得好下場。
我們行內的那些老前輩們，大多都沒有子女。賺的再多，到最後也只是滿足一時的富貴，卻丟了傳承。也不知這是值，還是不值。
黑子的眼神在黑暗中有些閃爍，我看出了他的不安，想安慰幾句，卻發現我倆都是一樣的處境，都擁有著看不清的未來，我拿什麼來安慰他？
「進這行你後悔嗎？」我看著黑子問道。
黑子聞言愣了愣，反問道：「你呢？」
我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只記得，在孫佛爺收留我之前，我連頓飯都吃不飽，差一點被那群要飯騙去打成殘廢當要飯工具。孫佛爺待我很好，他只是把他的生存方式和技能教給了我，除了盜墓，他沒有其他的生存技能。你說，我還能求什麼呢？」
黑子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忽然說：「不管了，反正已經這樣了，哪還有回頭路。但孫佛爺做事太守舊了，如果以後我單幹的話，絕對不會就甘心過這樣的日子。行行出狀元，我要做咱們這一行的狀元，我要成為盜墓賊里的首富，為此不惜動用任何手段。」
「想什麼呢你？你怎麼不說你是要成為盜墓王的男人呢？」我拍了一下黑子的腦袋，覺得他一定是熱血漫畫看多了。
黑子笑著說：「小五子，我可跟你說，現在你就要開始討好我了，到時候我牛了，也會帶著你牛起來的。」
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因為我認為他這些話只是開開玩笑而已。
直到後來我倆因為意見不合，矛盾升級，最終分道揚鑣的時候，我才知道，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是那麼的認真。
我倆就這樣邊談心邊等待，過了很長時間，才看到平靜的水面破開，然後看到那口土生棺被推了進來。
孫佛爺從一旁探出腦袋，沖我倆大喊：「你倆小子別發呆，趕緊搭把手，把這東西抬上去。」
這時，從水裡面爬出來幾名青壯分別圍在土生棺左右，和水中的人共同用力去抬棺材。
我和黑子連忙起身上去幫忙，費了很大的力氣，終於把那口充滿怨念的棺材搬進了怨念所在的這座祖墳里。
或許是因為年邁的原因，老村長這次並沒有跟進來。
孫佛爺最後一個上岸，他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衣服和褲子也顧不上穿，直接拎著手電往棺群裡面走。
不多時，他返回，對那些青壯說：「把棺材抬起來，跟我走。」
青壯們氣喘吁吁，看著眼前的場景，都露出驚懼的表情，渾身打起了哆嗦。
可就在這時，我忽然聽到有奇怪的響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那聲音聽起來就好像是有人在撓棺材板一樣，聽得我渾身起慢雞皮疙瘩，頭皮一陣陣的發麻。
起初，那聲音並不是很大，在場的只有我一個人聽到了，甚至我將這個發現告訴眾人的時候，還被當成了我的惡作劇。
唯一相信我說的話的，只有孫佛爺，他的臉色無比難看，環顧周圍一圈之後，焦急的催促道：「都他媽趕緊起來幹活，把土生棺放好咱們趕緊撤，再晚一點，咱們都要交代在這裡面。」
聽到他這話，那些青壯似乎還有些不以為然，以為是孫佛爺在故意嚇唬他們。
可是，那種抓撓棺材板的聲音越來越雜亂，越來越清晰，以至於這一次所有人都聽到了。
青壯們都被嚇得臉色慘白，之前看起來好像已經快虛脫的他們，忽然爆發出了無窮的力量，急忙起身扛起土生棺，跟著孫佛爺向棺群裡面沖。
黑子也要跟著往裡沖，被我急忙攔住。
眼看著那群人越走越遠，黑子急道：「你攔我幹嘛，趕緊過去幫忙啊。」
我搖頭，表情凝重的壓低聲音對他說：「剛剛孫佛爺在過去之前，偷偷向咱倆做了個手勢，你沒看到嗎？」
黑子愣了愣，皺眉問：「什麼手勢？」
我學著孫佛爺之前的樣子，將一隻手別在身後，小幅度的擺了擺，然後問黑子：「你說孫佛爺這是什麼意思？」
黑子思考片刻後，恍然大悟道：「他是讓咱倆先出去！」
我點頭，然後彎腰快速的收拾東西，並將衣褲快速脫掉，與黑子一前一後悄悄潛進水裡，游出通道，回到了外面。
此時外面天色已經很黑，老村長正坐在一塊石頭上焦急的探著腦袋向河面上看。
看到我和黑子冒頭之後，老村長面露喜色，拄著拐杖急急忙忙站了起來，但他見我和黑子上了岸，也不見其他人出來，明顯有些驚慌。
「其他人呢？」老村長因為過於著急，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甚至還帶上了很重的口音。
好在這兩天我聽了太多他們的方言，能夠聽懂他說的話。
我想了想，決定不能告訴他實情，於是回答道：「他們還在裡面，在找地方安置那口土生棺，等放好了就會出來，你不要著急，沒事的。」
聽到我這麼說，老村長才稍稍放下心，重新坐到那塊石頭上，繼續眼巴巴的往湖面上看。
我和黑子連忙收拾好東西，擦乾身體，穿好衣褲，然後坐到距離老村長不遠的地方等待孫佛爺出來。
黑子找到一盒煙，遞給我一根，又過去遞給了老村長一根，隨後我們三人各懷著不同的心情，在月色下一言不發的「吧嗒吧嗒」的抽著煙。
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我們都有些坐不住了，老村長更是一遍遍的問我和黑子那裡面什麼樣。
我自然不能說實情，只是勸他不要多想，只管放心。
忽然，我們看到有「咕咚咕咚」的氣泡從水下冒了出來，因此大喜，連忙起身用手電照過去看，卻都是渾身僵硬的愣在原地。
我們居然看到，有一團團水花，隨著破開的氣泡，在河面上如花朵一樣綻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