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拳頭與快劍
「兩年前，厲朝峰獨闖擁翠山莊，贏下海碧山一戰，成了赤焰神龍。」
「而此戰中，世人也終於知道了魔刀千刃的秘密。」
病房裡，被姆妮解除石蠱的楚留香再次躺下，開始講述自己的經歷。
只是麻衣男並不關心楚留香的經歷，甚至沒有半點好奇。
麻衣男不在意自己因為什麼受傷，但楚留香心中覺得有必要說清楚
畢竟，他這次惹到的敵人，的確強了一些。
楚留香很感恩麻衣男救了自己，所以他不希望麻衣男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
雖然他知道的也不多。
看麻衣男不為所動，楚留香便繼續自顧自說道。
「過去十幾年，厲朝峰以神刀千刃縱橫天下。」
「千刃神奇，可世人心中，從來以為此刀為特殊材料打造。」
「雖可稱天下第一神器，卻也能被上古神匠打造出來。」
「可海碧山上，厲朝峰被六大劍客聯手圍攻，卻以鱗甲護體，同時也向世人宣告了魔刀千刃的真面目。」
「世間也許有能被意念控制的神兵利器，但決計沒有能夠如同鱗片一樣長在身體上的甲冑。」
「最終，厲朝峰證實，神刀千刃為他的伴生靈器，非神兵利器可以言喻。」
「靈器既出，厲朝峰聲稱出身仙界，本為上界轉世神龍之尊。」
「所行的濟民救世之舉，不過是求功德用以重回仙界。」
「而這就是九天玄宮建立的原因。」
聽到九天玄宮這個名號，麻衣男愣了一愣，冷聲問道。
「差點殺死你的人是厲朝峰？」
楚留香嘆氣：「是他就好了，厲朝峰雖然性子霸道，卻也是一個講理的人。」
「只是他的道理和世間倫理大相逕庭，卻也是懲惡揚善為主，而且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很多歪理奇說也得到了證明。」
「楚留香從來只擔心厲朝峰為了實現胸中偉業而罔顧生命，卻未擔心過厲朝峰棄善從惡，從此惡貫滿盈，人神共憤。」
麻衣男好奇心逐漸被楚留香勾了起來，順口接話道。
「所以這九天玄宮又是怎麼回事？」
不是厲朝峰動手，楚留香卻能重傷致死。
若非自己出手，楚留香早已埋骨苗疆，江湖上也徹底少了一位名揚天地的大俠。
楚留香聽到問題，也是長嘆一聲，回答道。
「九天玄宮是一群想收集功德得道成仙的妄人組成的組織。」
麻衣男眉頭鎖起：「收集功德？」
楚留香點頭.眼神里有著猶豫。
功德，意為功業與德行。
對世人而言，功德二字從來不陌生。
《禮記·王制》有言，有功德於民者，加地進律。
而佛道兩家，也對功德有所解釋，只是略有不同。
但多是輕功業，重德行。
佛家口中，善行、善業和善德皆為功德。
道家口中，修行、修心和修德，亦可得功德。
而赤焰神龍講述的功德，也講功業和德行，卻與上述三家口中功德有本質的不同。
儒釋道三家口中，功德在於自持。
常修常得，與日俱增。
而厲朝峰的功德.則擁有定數。
濟世救人，方有功業。
仁心愛民，德行加身。
若世間太平，無人需要解救，則凡人再怎麼努力修持己身，身上無半點功德可言。
所以他這個轉世神龍才改造世間規矩，同時禁止以人為奴。
這是他的功業。
而三家口中的功德，只是單純的德行，算不得功德。
德行再高，也只是讓人再世為人，沒有得道升仙的可能
這話說出來，天下間人心浮動。
但少林、武當不開口，江湖也不敢胡言對錯。
南北二分，真龍與天子分治天下。
南方為赤焰神龍一人獨占。
北方卻是山頭林立，各方勢力犬牙交錯，各有分歧。
大旗門、青龍會。
千年世家，名門正派。
當然，還有朝堂天子。
大旗門重回中原，坐鎮關東各地，全力誅殺一切作惡多端之輩。
神秘莫測的青龍老大，也正式向江湖表明了自身身份，更說明了青龍會的工作。
青龍會是保護商賈店鋪正常經營的護衛組織。
江湖人只要不打砸店鋪，不干擾商戶經營，青龍會不會插手江湖事。
可如果江湖人敢在店鋪里大打出手.
長生劍下，從不留情。
大旗門強勢護民，青龍會全力護商。
兩派看似毫無關聯，卻從來一齊出手。
明眼人都能看出，兩派已經徹底結盟，還和神龍幫不清不楚。
赤焰神龍的確沒有北上，但他的枝葉早已遍布南北。
只是這個事實，對於朝廷、世家，以及名門正派而言，從不是一個好消息。
南方發生的事情，他們看得清楚。
南方世家死的死，降的降，跑的跑。
雖然有些活了下來，但南方再無世家
峨眉、點蒼這種江湖大派，可收徒，卻不能亂紀。
一旦做了以武犯禁這種事情，神龍幫會全力消滅。
名門正派，已經變成了守家之犬。
朝廷就更不說了.
各地衙門直接被厲朝峰插上了紫色龍旗，甚至開啟了官吏晉升之路。
只是厲朝峰治下，從來官吏不分。
縱使把聖賢書倒背如流的讀書人，也得從小吏開始升遷。
而且官職再大，也得受神龍幫執法堂鉗制。
有治理權而無斷罪權。
破家縣令、滅門令尹，也無從說起。
世人不懂厲朝峰的目的，但海碧山一戰後，厲朝峰徹底坐實天下第一的名頭。
現在的厲朝峰，再怎麼倒行逆施，也沒人敢說一個「不」字。
這些事情是厲朝峰的功業，也是他的功德。
而現在，分布於萬水千山之間的苗疆里，有人偷偷摸摸收集功德。
好像一樣.
又好像不一樣。
一樣的是，九天玄宮的計劃，實實在在改善了苗子們的生活條件。
不一樣的是，他們的計劃很惡毒。
惡毒到楚留香只是發現了，便想著看清九天玄宮的真面目。
可惜楚留香剛潛入九天玄宮，就被人發現了蹤跡。
更是被人擊敗
麻衣男驚訝：「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在一群高手圍攻下受傷，而是輸給了一個人嗎？」
楚留香點頭.
楚留香不是一個自大的人，單打獨鬥輸了的事情，他早已經歷過。
只是
楚留香：「擊敗我的女子，一身真氣可說驚世駭俗。」
「而且這種特殊真氣，楚某隻在一個人身上見過。」
麻衣男詫異：「擊敗你的是一個女人？」
楚留香眼神帶著一絲懷念，繼續說道。
「是的，女人。」
「一個和石觀音武功相似的女人。」
「除了顏色不同，那女子能和石觀音一般，能把全身肌膚變成堅石玉壁。」
「縱使刀劍加身，也不傷分毫。」
「楚某此敗，心服口服。」
麻衣男猶豫一下，隨口問道。
「女人用的是拳，還是用劍？」
楚留香低頭，聲音略顯黯淡。
「是拳頭。」
麻衣男眯眼：「所以，九天玄宮還有一名劍法快如閃電的劍客？」
楚留香身上兩處傷口。
拳頭在肩上，劍傷在肺部。
作為劍客，麻衣男對於劍傷總是很了解的。
楚留香嘆息：「他的劍法從來很快，快到不可思議。」
麻衣男反應過來，目光看向楚留香，猶豫問道。
「你認識那名劍客？」
楚留香漠然點頭：「是的，我認識他。」
目光望向天花板，楚留香面露哀傷，口中說道。
「他不僅是名門之後，更是一個為人稱頌的江湖俠士。」
「只是現在的他，被聲名所累，整個人墜入了黑夜。」
麻衣男嘆氣：「你想說出他的名字嗎？」
躺在床榻上的楚留香閉上眼睛，微微搖頭。
「在他再次出現前不想。」
麻衣男沒有追問下去，輕輕收回手指，低聲說道。
「再休息一天，後天我帶你離開苗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