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是非善惡
蘇蓉蓉用一個熟人，一輛馬車就能直接把楚留香帶走。
甚至不需要告訴楚留香想見他的人到底是誰。
但對厲朝峰.她卻是心生無力。
這傢伙明明五感過人，卻是警惕性十足。
明明只有她一個女子在旁，厲朝峰卻是身形挺直的坐在黑色馬匹上，距離蘇蓉蓉的白馬永遠在一丈開外。
蘇蓉蓉看得清楚，厲朝峰不是在防外人突襲，只是在提防自己忽然出手。
一旦自己靠近，厲朝峰瞬間就能架起輕功，然後飛身而去。
可蘇蓉蓉卻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在厲朝峰面前暴露過武功。
唯一的漏洞，不過是剛才叢林中追著厲朝峰不放的高深輕功而已。
輕功可不是武功。
輕功能追人，但不能殺伐。
蘇蓉蓉常年和楚留香這種輕功高手廝混在一起，輕功再怎麼驚人，也不代表她的武功很強。
蘇蓉蓉微敲馬腹，白馬再次靠近。
厲朝峰手腳不動，黑馬卻是直接加快了兩步，居然在前開路。
黑白兩馬從一左一右變成了一前一後，若是蘇蓉蓉加速，怕要形成你追我趕的架勢。
偏了偏馬頭，蘇蓉蓉回到原地，再次前進，厲朝峰身下的黑馬卻是沒有加速。
知道厲朝峰完全沒有和她親近的想法，蘇蓉蓉也是笑問。
「龍王對每一個女子都如此敬而遠之嗎？」
蘇蓉蓉用中原一點紅的消息換自己隨她而來，厲朝峰心中卻無半分朋友重逢的欣喜。
和他這種人互為朋友從不是什麼好事，縱使胡鐵花當面，他從來都是冷眼以對。
只是蘇蓉蓉身上隱隱有些癲狂之意，厲朝峰不得不從罷了。
此時聽到蘇蓉蓉問話，厲朝峰也是冷冷答道。
「蘇姑娘不是說了嗎？厲某早已名花有主，如何能再誤佳人。」
蘇蓉蓉掩嘴一笑：「龍王就如此自信，居然覺得只要自己親近佳人，佳人就能看上你？」
厲朝峰眼神冷漠，卻是直白答覆。
「世間自古無難事，最是難負美人恩。」
「佳人厭我棄我，厲某心中無礙，可佳人喜我愛我，我卻負責不得。」
「既然無法負責，自該敬而遠之。」
蘇蓉蓉聽到厲朝峰如此說話，卻是直接鼓掌起來，口中稱讚道。
「寧得佳人厭棄，不願美人傾慕，龍王所想果然與世間的濁男子大相逕庭。」
話鋒一轉，蘇蓉蓉又是笑道。
「只是龍王如此行事，卻不怕世人說鳳母善妒，不當人婦嗎？」
厲朝峰聽到蘇蓉蓉說話，也是冷冷的看了一眼對方，隨後直視前路，口中說道。
「善妒又如何，比的上魔龍之妻更值得世人厭惡嗎？」
蘇蓉蓉挑眉，隨後笑道。
「果然，蓉蓉總是想的太少。」
「以至於忘了龍王在江湖上人人喊打，卻不如楚留香人人稱頌來的美妙。」
說到這裡，蘇蓉蓉也是眼生疑惑，好奇問道。
「明明龍王是一幫之主，神龍幫上下人人敬服。」
「楚留香雖然輕功驚人，不過是一介強盜小偷。」
「為何你們的江湖名聲卻是上下顛倒？」
聽到這個問題，厲朝峰卻是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冷笑反問。
「蒼穹魔龍殺人無數，盜帥只是雅賊，不僅從不殺人，還常常救人於水火之間。」
「只要長了一副耳朵，就知道誰善誰惡，誰是誰非，哪裡來的善惡顛倒？」
蘇蓉蓉聽到這話，卻是手指按了按太陽穴，思索許久後，還是不明所以。
厲朝峰說的很對，但蘇蓉蓉總覺得哪裡不對。
蘇蓉蓉的確很聰明，但再聰明的人，也很難對自己早就深入骨髓的價值觀提出質疑。
比如，誰才是能夠確定善惡的人。
楚留香是不殺人，不僅不殺好人，也不殺惡徒。
楚留香放跑的惡徒會感恩戴德，但他們以後的日子裡依舊會繼續殺人。
他們不僅會殺那些和他們有敵意的江湖人，更會對普通人出手。
而厲朝峰不僅對惡人出手無情，對那些自詡正道人士卻喜好奴役普通人的「好人」，直接出手。
對江湖正道而言，厲朝峰不僅兇惡，還惡貫滿盈。
只是江湖上不僅有厲朝峰一個惡人，也從未有人看穿厲朝峰所做所為，只為那些早就被正道忽視的普通人。
因為一個普通人的死亡，出手殺死一個出身名門正派的正道大俠？
厲朝峰但凡能把這種想法說出去，能笑死一半的江湖人。
至於另外一半，大抵要被嚇死的。
水母陰姬能看出厲朝峰的破綻，只是因為她看待世界的視角從來和常人不同。
或者說，她內心一直渴望有人認可她與眾不同的情愛之心，才能敏銳的發現厲朝峰的與眾不同。
這是兩個異數的心有靈犀。
蘇蓉蓉的確聰慧，只是三言兩語間便有所覺察，卻無法理解厲朝峰的具體心思。
而最了解厲朝峰這種想法的人，是胡鐵花。
金錢幫里，厲朝峰和胡鐵花分道揚鑣，可不是厲朝峰瞧不上胡鐵花的衝動莽撞。
而是胡鐵花察覺到了一件事，厲朝峰把世間所有人的生命價值全部相等了。
他害怕了，所以他後退了。
胡鐵花對楚留香說他把命輸給了上官金虹，上官金虹又把這條命輸給了厲朝峰，而厲朝峰永遠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和人對賭。
可他從來沒有把厲朝峰和上官金虹的對話一字一句的告訴楚留香。
他不敢，也不能。
因為他的命是厲朝峰救的。
兩條命比一條命更貴重，這句話出口，胡鐵花就清楚了厲朝峰心中的大逆不道。
而世人心中，生命的價值從來是不同的。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君臣父子之間，只有生殺予奪，從未有平等可言。
蘇蓉蓉從小接受的是這種教育。
她深恨楚留香不假，卻從未覺得自己做的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
以奴欺主，天理難容。
但天理不容之人，天地間也是成千上萬，只要不露人前，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思前想後之間，兩人一路前行，長白空寂，本就沒有多少道路。
蘇蓉蓉說是帶路，不過是一路相伴罷了。
很快厲朝峰遠遠看到了道路盡頭，卻是一處極為封閉的山坳。
五官微動，厲朝峰感覺到了山坳之間有一個深深的洞穴。
風聲過耳，厲朝峰眼神眯起。
前方的洞穴很長，也很狹小，幾乎完全封死了自己的輕功。
一旦動手，厲朝峰只能後退，而低矮處，厲朝峰更是連站直身體都很難做到。
蘇蓉蓉看到厲朝峰的黑馬停住，也是看向前方的洞穴，隨後徑直下馬，面帶笑意說道。
「蓉蓉和龍王無冤無仇，縱使有什麼想法，也不會在這裡設伏的。」
「龍王多慮了。」
厲朝峰思考許久，也是直接下馬，隨口解釋。
「蘇姑娘說笑了，朝峰只是覺得洞穴太小，而厲某的身材太高。」
「鑽來鑽去，怕是失了雅觀，最終貽笑大方。」
蘇蓉蓉微笑應對：「可龍王不是不好面子嗎？」
厲朝峰嘆氣：「看來厲某說話做事還是太滿，此時也只能進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