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人間賭局
黃昏時分，姬冰雁和楚留香從陰涼處走出，休息了很久的他們馬上就要進入大沙漠了。
黃昏，才是進入沙漠最好的時候。
不冷，也不熱。
而等他們在鎮子裡掃了一圈，卻沒有發現胡鐵花的身影，對一直在和鎮民交談的小潘問了一句，頓時知道胡鐵花好像正和厲朝峰打賭。
至於賭什麼，小潘也是不太清楚，只是知道厲朝峰沒事幹，居然花銀子買了十幾捆誰都不在乎的麥草。
南方種稻，北方種麥，這個小鎮身處沙漠邊緣，卻也是有麥草的。
而等他們找到兩人時，就看到一處沙地里，胡鐵花正用輕功快速的鋪著麥草，而厲朝峰人影也在沙地上晃動，以同樣的速度，正用一把木鏟一點點的把麥草「種」進沙地里。
麥草中間被厲朝峰用力埋進了沙子裡，兩端露出地面，猶如草叢，四四方方的看起來倒是有一點田地的感覺。
而沙地周圍，幾個小蘿蔔頭正滿臉好奇的看著被厲朝峰分成一格格的麥草沙田。
「胡瘋子，你是力氣是太多了用不完是吧。」
姬冰雁本就是一個做事細緻且有規劃的人，不然他也不會自作聰明的放走了黑珍珠。
若是其他時候，胡鐵花再怎麼胡鬧他也會熟視無睹，但他們馬上要進沙漠，每一分力氣都該用在合理的地方。
而現在，胡鐵花和厲朝峰居然用輕功種地，現在更被灼熱的太陽曬的皮膚出油，雖說江湖人這點體力消耗不算什麼，但浪費體力，在沙漠裡就是大忌。
所以姬冰雁開始發火，而且只對著胡鐵花發火。
因為他和厲朝峰相處了十來天，早就知道，厲朝峰雖然年輕，卻不是衝動的個性。
肯定是胡鐵花在胡鬧！
隨著姬冰雁的聲音傳到兩人的耳中，胡鐵花也是發現自己居然真的相信了厲朝峰的胡言亂語。
但看厲朝峰依舊在種草，他也是把最後一點麥草按照厲朝峰的要求鋪上。
一米乘一米，草方格。
輕身飛奔，胡鐵花也是回到楚留香身邊，看著遠處依舊在認真「種草」的厲朝峰，解釋道。
「這小子和我打賭，這些麥草只要種下去了，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它們依舊會存在，不會被沙子吹走。」
楚留香一直盯著遠處的厲朝峰，看他施展輕功時毫不費力，對他的真氣強度倒是有些驚奇。
江湖人士，除非搏命廝殺，很少顯露真實實力，真氣強弱沒有個四五十招卻也是看不分明。
畢竟真氣沒有特效，就算離體真氣，也是透明的。
而妖龍的名聲大部分都在妖刀龍牙身上，現在看來，百曉生所言厲朝峰身法驚人，怕是不虛。
聽到胡鐵花說出如同小孩子過家家的賭局，楚留香有些哭笑不得，也是詢問起來。
「既然是打賭，那賭注是什麼？」
胡鐵花也是得意的解釋起來。
「我輸了，只要有條件，最長半月必須洗一次澡，他輸了，從此不用馬肉做菜。」
楚留香啞然失笑，想了一下，也是點頭。
「賭註上面倒也公平。」
讓胡鐵花洗澡那是千難萬難，但厲朝峰對馬肉也是肉食的一種，很堅持。
縱使楚留香胡鐵花都展現了自己很喜歡馬的態度，但他依舊不願意改變想法，甚至會主動說出來。
他是一個廚子，在廚子眼裡，畜生永遠不算人。
所以這個賭局不管誰輸了，都要改變自身的一個習慣。
楚留香不懂沙漠，所以覺得胡鐵花只是在和厲朝峰胡鬧。
但姬冰雁聽完賭局的內容後，眼神里卻是充滿著驚恐，以及一絲絲期待。
聽到楚留香說賭注很公平，姬冰雁直接開口。
「公平？一點不公平！」
姬冰雁的聲音有些顫抖，但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但依舊解釋起來。
「如果我們回來後，這些麥草還在地里，哪怕只留下了一半，我能打斷胡鐵花的兩條腿，然後逼著他每天洗澡！」
姬冰雁的話語氣很重，也很認真，似乎只要厲朝峰同意，他絕對會照做，哪怕胡鐵花是他最好的朋友。
胡鐵花被姬冰雁的話驚住，而楚留香也是先看了一眼姬冰雁的表情，再看了沙地里的草方格，開口詢問。
「這些麥草如果過了一個月還在這裡，代表著什麼？」
姬冰雁：「代表著這片沙地再也不用擔心被風吹著滾起來，然後變成一座可以淹沒一切的沙丘。」
姬冰雁很了解沙漠，他也知道沙漠一直在擴張，而它擴張的方式，就是沙子被風吹成一道道沙丘，然後淹沒幹枯的荒原，最終形成一片新的沙漠。
但胡鐵花有些沒聽懂，抱臂追問。
「所以呢？」
姬冰雁目光緊緊的盯著還在認真「種草」的厲朝峰，語氣堅定。
「所以，只要有足夠的麥草，他可以一點一滴，讓我們面前這片沙漠，徹底消失！」
讓沙漠，徹底消失
楚留香沉默，胡鐵花更是瞪大雙眼，囔囔道。
「難怪那小子敢說他能戰勝，沙漠之神！」
楚留香讚嘆：「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的人，原來不僅僅容不下沙子，連沙漠都容不下嗎？」
三人沉默，隨著厲朝峰最後一鏟落下，他也看向了遠處的沙丘，點點頭，朝著楚留香三人走去。
等四人匯合，姬冰雁略微有些緊張的問出了他最想確定的事情。
「這個法子，真的有用嗎？」
厲朝峰雖看過草方格的視頻，但他並沒有認真研究過，只是看過。
而且這東西在厲朝峰看來，只對這個鎮子有些用處，對姬冰雁卻是沒有多少利益。
只是姬冰雁關心的態度太明顯，厲朝峰卻不想給他澆一盆冷水，只是含糊的回答。
「嗯？我也不太清楚，這只是偶然從古書上看到的訣竅，所以.它只是一個賭局。」
姬冰雁聽到這話，眼神里卻是露出失望，隨後也鬆了一口氣。
對嗎，一些麥草，怎麼可能打敗沙漠。
「不過.」
厲朝峰的不過讓姬冰雁豎起耳朵，隨後他也聽到一句。
「這場賭局的結果還是值得期待的，但住在這裡的人，卻有可能把這些草拔出來拿去燒火，所以.」
厲朝峰說完還對胡鐵花微笑了起來，因為他真的很不喜歡不洗澡的胡鐵花。
姬冰雁聽到這話，也是很快理解，掃視一圈，便對不遠處的小潘招了招手。
「你去鎮子裡告訴所有人，這片沙地我買了，他們不要動，只要他們不動這些草，我回來的時候，會讓他們得到很多好處。」
說完姬冰雁卻是自己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因為他知道，如果他讓這裡的人不動這些草，他們不僅會動，還會主動的再次「種草」，讓這些麥草看上去沒有被人動過。
厲朝峰只是種了幾畝草方格，只要利益夠大，他們修復起來並不困難。
想到這裡，姬冰雁也是嘆了一口氣，對著小潘就命令道。
「你留在這個鎮子裡，就說這些草是胡大爺和厲少俠的打的賭，誰輸誰贏不重要，但這個賭局必須有頭有尾，知道嗎？」
隨後姬冰雁也滿臉豪氣的對著周圍人大笑了起來。
「因為我們既渴望胡大俠每半個月洗一次澡，也希望厲少俠從此以後不再殺馬做菜。」
恩，江湖人的賭局，本就是如此任性且隨意。
小潘眼睛發亮，這個任務很輕鬆，因為只是一場江湖人之間的賭鬥。
江湖人的賭鬥，很多時候就是如此隨性且簡單。
而這個賭局不涉及性命，只要遵守信譽就好。
姬冰雁帶了兩個人進入沙漠，石陀是因為他能夠在聾啞瞎的情況在沙漠裡活下來，小潘則是任何人他都能說上兩句話。
一個了解沙漠的草木，一個人了解沙漠裡的人。
找人兩條路，他準備的很齊全。
而現在，姬冰雁選擇留下小潘這個了解沙漠裡的人，因為他能代替小潘，成為一個和沙漠人交流的人。
至於石陀，他的作用的確和厲朝峰衝突了，但厲朝峰不了解沙漠，姬冰雁也不了解厲朝峰。
姬冰雁希望厲朝峰贏，因為他希望這些草真的有用，而不是希望這些草在外力的幫助下留下來。
他必須知道真正的結果。
為此他親手寫了一份信留給小潘，如果他們五個人進入沙漠後回不來，就讓他在一個月後把賭局結果和信一起帶回蘭州。
後面的事情，他的兩個美妾會為他辦妥的。
至於直接告訴周圍人甚至直接告訴小潘這些草方格的用處，姬冰雁不想做。
因為這是一種足可令所有人欣喜若狂的希望。
而一旦希望破碎，就會迎來無窮無盡的失望，甚至絕望。
他可以接受失敗後的絕望，但這裡的人，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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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