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人們會記住你的奉獻與犧牲

  「老師，你……你在做什麼？！」他擔憂地發出了詢問，「你這樣下去會有危險的！」

  對於林異的話，班主任充耳不聞，她默默地穿上了皮靴，緊了緊褲子，然後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西裝上衣上。

  「白痴。」她開始解開西裝的扣子，「如果不這麼做，危險的就是伱們所有人了。」

  「我再重申一遍，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內容。」

  「你只需要看著我脫完衣服就行。」

  她的西裝一共就一顆扣子，但她卻解了很久。

  解開之後，她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忽然沉默了起來。

  接著，她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然後開口道：「林異。」

  「嗯？」林異道，「老師你說。」

  班主任踢了踢腳邊的一隻柜子，突然說道：「這裡面有一本字典，如果……我是說如果，哪天你22點了還在教室外面，就進辦公室來取走這本字典。」

  「開門的時候你一定要小聲，儘量不要吵醒你的新班主任。」

  「拿到字典後，你會知道怎麼做。」

  林異：「啊？不是……你為什麼不現在給我呢？」

  班主任看了他一眼：「只有那種情況下你才拿的到。」

  林異神色一凜，忍不住看了一眼那隻柜子：「不在一個圖層？」

  班主任笑吟吟地看著他：「領悟得很快……但是還不夠。」

  林異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然後馬上和班主任對了一下「身份」。

  班主任說完後補充道：「當然，我希望不要有那一天。」

  她接著深吸了一口氣，換上了一副無比嚴肅地表情說道：「好了，林異，接下來，你照我說的做。」

  「好。」

  「首先，我需要你先在心中堅定不移地認為，『門外是B組2班』，然後握住門把手。」

  「好。」

  林異依舊將注意力放在班主任的身上，然後伸手在附近摸索著門把手位置，接著遵循著班主任的說法，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

  門把手的觸感十分冰冷，仿佛能夠透過門把手感受到門外的冷風。

  「很好……」班主任點了點頭，「接下來從現在開始，我需要你一刻不停地詢問我的『身份』，直到我答錯，或者我讓你跑為止。然後你就不要有任何猶豫，用你最快的速度打開門離開辦公室。」

  「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

  「那就開始吧。」

  「你是誰？」

  「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班主任的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她伸手抓住了胸口的亞克力板材質的胸牌，然後將它從身上取了下來……

  「呼——」

  隨著胸牌的摘下，封閉的辦公室里竟然出現了一絲絲流動的氣息。

  班主任的眼底還是浮動起一抹陰冷的金色光芒，仿佛月下水面上倒映著的殘破的月影一樣。

  「你是誰？」

  「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她將胸牌緊緊地攥在手中，然後卸下了西裝外套。

  「咔嚓……咔嚓……」

  冰冷的氣息，以她為中心，緩緩地向四周擴散而出，一片淡淡的冰霜，悄然蔓延而出。

  「你是誰？」

  「我是……白……我是……」班主任的眼中浮動著一抹疑惑之色，林異的手緩緩地按下了門把手，但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班主任重新說道，「不，我是……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林異替班主任鬆了一口氣。

  緊接著，班主任一把扯掉了她的襯衣，露出了一件絕對不應該貼身穿在教師制服里的……黑色背心。

  這個樣子的班主任，配合著那一條牛仔褲與皮靴，竟然給人以一種非常能打的感覺，仿佛一個身經百戰的王牌特工——如果忽略班主任此刻眼中濃郁的迷惘之色的話。

  「你是誰？」他開口道。

  班主任的眼睛逐漸被金色所占據，她的呼吸也開始變得急促了起來。

  她握緊了胸牌，不斷地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以緩慢地速度，緩緩開口道：「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她彎腰，把地上換下的衣物一件件拾起來迭好，放到辦公桌上。

  期間，她自言自語道：「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我……是……白……方……」

  「不好！」

  她的目光急速閃爍，陰冷的金色光芒猶如水霧一般從她的眼底湧起，她的呼吸變得無比急促，口鼻之間開始噴湧出混合著冰晶顆粒的白色蒸汽……

  「林異……快走！」

  林異眼睜睜地看著班主任開始出現這種不可名狀、不可理解的詭異變化，心中大為焦急，卻又完全無能為力。

  而他渾身的肌肉也早已在班主任的指示下繃緊，猶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隨著班主任的這一聲令下，他便猛地按下了門把手！

  「咔——」

  晚間冰冷的風混合著稀薄的白色霧氣，從門外湧入辦公室內。

  林異快速推開門，像一頭矯健的獵豹一樣沖了出去，然後反手重重地帶上了門！

  就在他閃身而出的瞬間，他的眼角餘光正好捕獲到了班主任的身影——不知何時，班主任已經猶如鬼魅似地出現在了他原先的位置上！

  「碰！」

  門重重地關上了！

  他依靠在門後，首先順著右側往上看去。

  教室的門牌上赫然寫著B組2班。

  「呼……」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然後拍著胸脯深深喘息了起來。

  「她真的沒有吃番茄肉醬意面！」

  他反應了過來，昨天這個時間點見到班主任的時候，班主任隔著辦公室的門詢問了一句，是不是來送餐的！

  「換句話說，班主任的確接到了綠帽子送過來的番茄肉醬意面，但是她沒有吃，而是番茄肉醬意面丟到了垃圾桶里。」

  「在此後，她一直在等待著正常的藍色圍兜廚師送餐……可是，她一直沒有等到！」

  「因為食堂那邊……極有可能也出現問題了！」

  「那她的污染……是來自於食物，還是精神？」

  林異想到了班主任的意志……

  「以她的意志，應該不會出現精神污染，所以……污染來自於生理層面！」

  「是……來自於番茄醬嗎？」

  「老大也說『沒吃不代表沒事』……所以含有番茄元素的東西，就算不吃，也能夠對人體造成污染？」

  食堂守則說：

  【離開食堂後，請在第一時間脫下衣物，檢查身上是否沾有番茄醬，如果有則將衣物丟入就近的垃圾桶！】

  並且，還有重點的標記表明，一定要丟入垃圾桶，不要隨地丟棄！

  「所以……番茄元素應該是類似某种放射性的污染源，只要靠近它，就會潛移默化地被污染？」

  而班主任……

  「她跟放著番茄肉醬意面的垃圾桶待在一起，垃圾桶里的番茄肉醬意面，甚至來自於更久的時候！」

  「她為什麼不把垃圾處理掉？難不成能夠處理垃圾的那個環節……也出問題了？」

  「靠……這尼瑪叫什麼事啊！」

  他抬起手看了一眼手錶。

  19:43。

  「差不多過去了半個小時。」

  他撐著身子站起來，走過去握住了門把手。

  「呼……」

  就在他握住門把手的時候，他的背後微微一涼，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悄無聲息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從未知的黑暗之中，向他投來了目光。

  他沒有回頭，他的眼角餘光微微傾斜。

  他看到了教學樓外逐漸瀰漫起來的霧氣，猶如潮水一樣，在月光下蔓延而至。

  「20:30麼……」他喃喃道。

  「還有三刻鐘……」

  他按下了門把手，推開了教室的門。

  門剛打開，喧譁聲就混合著縷縷人氣從中瀰漫了出來。

  喧譁、嘈雜，但這或許就是煙火氣。

  就像平常晚自習課間的那種氛圍一樣。

  他走進了教室，關上了門。

  「碰！」

  教室的門就像刀一樣，斬斷了跟著他滲透到教室里來的白色的淡薄的霧氣。

  ……

  辦公室。

  「呼……呼……」

  班主任站在林異原來的位置上，抬手撐著厚重的隔離室防火門，彎腰低頭，默默地調整著呼吸。

  她的頭髮自然垂落下來，在辦公室浮動的白熾燈光下，發梢仿佛帶上了一些晶瑩的雪花片……

  「呼……」

  「呼……」

  她的鼻息逐漸穩定，她緩緩站直了身子。

  她輕輕地扶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鏡片之後，金色的眸子裡浮動著清冷的光輝。

  「我是B組2班的班主任，我的編號是……『班主任-B2-039』……」

  她看了一眼手心裡白色亞克力板材質的胸牌，目光微微波動了一下。

  「這就是『污染』嗎？目前這個階段，我似乎還能夠保持一些理智……」

  她走回辦公桌前，打開抽屜。

  在文件凌亂的抽屜里，有一個擺放整齊的信封。

  她緩緩拿起信封，看著這個顏色絢爛而詭異的、色彩在藍綠之間漸變切換的，像是變色卡片一樣的信封，陷入了沉默。

  「呵……」

  她朱紅色的唇角掀起一抹嘲弄之色。

  「我還是太高估我自己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把胸牌放到了桌面上。

  她的動作謹慎又小心，仿佛在感受著「解除」胸牌的過程中那每一分每一秒的變化。

  然後，她看向了手中的信封。

  墨綠色的信封，仿佛像小丑那肆意猖獗的笑容一樣，嘲笑著她的渺小與不自量力。

  「綠色……」

  「呵。」

  「綠色……就綠色吧。」

  她彎腰，把脫下的制服仔仔細細迭好，整齊地放到了桌面上，又把胸牌放在了最上面。

  她看了看那條損壞的絲襪，想了想，把它放到了口袋裡。

  做完了這一切，她看了一眼牆上的擺鐘。

  19:50。

  「五十分……看來快了。」

  她走到垃圾桶邊，低頭看了看那猶如深淵一般的垃圾桶。

  垃圾桶里的番茄肉醬意面像噁心的血肉一樣蠕動著，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腥臭的氣息。

  「噁心。」她冷冷地開口，然後把垃圾袋拿起來，打了一個結拎在手中。

  接著，她一手提著垃圾袋，一手拿著綠色信封，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口。

  她就這麼站著，在心中默默地數著時間，用耳朵捕捉著來自於擺鐘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終於，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咚！咚！咚……」

  聲音沉重，猶如擂鼓。

  「是……來送餐的嗎？」班主任面色沉靜，一張口，卻是一種急促且慌張的語氣。

  門外的聲音微微沉默，緊接著，道：「你自己看看。」

  班主任劃開貓眼，向外望去，然後，她默默地打開了門。

  一個穿著藍色圍兜的廚師，拎著一隻飯盒，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那藍色圍兜的廚師仿佛預料到了什麼，看向了班主任的臉。

  四目相對，班主任陰冷的金色瞳孔，仿佛被割裂的月光一樣清冷，讓人感到痛惜。

  藍色圍兜的廚師握緊了拎著飯盒的手，微微低頭，齒縫間艱澀的擠出滿是歉意的聲音：「對不起……食堂那邊也……」

  「沒關係。」班主任打斷了他的話，平靜地詢問道，「保安呢？」

  「我在。」低沉的聲音，猶如晨鐘暮鼓一樣從教學樓外的黑暗之中響起。

  一尊鐵塔般的身影，手持著一盞老舊煤油燈，撥開黑暗與霧氣，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口。

  老舊煤油燈的出現，讓班主任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眼中的金色光芒悄然退散了一些。

  保安俯視著班主任，等待著她的下文。

  班主任遞出了綠色的信封與那張折迭好的、記下了廚師編號的A4紙。

  藍色圍兜的廚師眼睛狠狠地跳動了一下。

  保安接過了綠色信封與紙張。

  「跟我走吧。」

  他轉身進入了霧氣瀰漫的黑暗之中，那一條拖延在地上的粗壯鐵鏈，伴隨著「鏘鏘鏘……」的聲音，摩擦出了點點星火。

  那一盞看似隨時都會熄滅的老舊煤油燈，則仿佛無上利器一樣劈開了混沌的世界。

  光影之外，無數鬼祟般的身影在林葉之間瑟瑟發抖。

  班主任把垃圾袋遞給了藍色圍兜廚師。

  藍色圍兜廚師順手接過，同時低沉道：「人們會記住你的奉獻與犧牲。」

  班主任點了點頭，跟上了保安的步伐。

  感謝書友「箴欹」、「Ustinina」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