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被纏上了

  X023年，5月10日，3:18，藝術樓畫廊。

  老舊煤油燈昏黃的燈光在逼仄的畫廊里搖曳不定，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四周寂靜得可怕，偶爾傳來的霧氣在沒來由的風中流動的聲響，像是黑暗中的幽靈在低語。

  毛骨悚然的感覺緊緊地揪住了林異的心，冰冷的寒意從他的脊梁骨上像跳樓機似的竄來竄。

  他的心跳陡然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眼角的餘光捕捉到了小女孩的身影，但他不敢有任何表示，身體因此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

  冷汗從他的額頭滲出，順著臉頰滑落，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咕嘟……」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低著頭，眼睛緊盯著手腕上的手錶，卻又無心觀察手錶。

  但他就算是無心，如今卻也發現了一個問題——手錶的指針非常正常地在「嚓……嚓…………嚓……」地走著，那微弱的聲音在這死寂的環境裡，被無限放大，顯得格外詭異。

  「等等……時間是正常的？」

  沒有築夢時該有的那種流逝速度，竟然是正常的流速……？！

  怎麼會是的正常的呢？

  小女孩不動，林異也不敢動，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那股寒意越來越強烈，像冰冷的觸手纏繞著他的全身。

  小女孩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小嘴木訥地張合，爾後那黑暗童謠就從四面八方響起，像隨風飄落的葉片。

  小女孩的注意力，一直在他的手錶上，沒有半分變化。

  「她在看我的表？」

  一個古怪的念頭從他的心中冒了出來——摘下手錶，丟掉，像丟骨頭引開狗子一樣引開她！

  但這個這個念頭也就真的只是閃現一下就沒了，它一出來就被林異否定掉了。

  手錶……丟不得。

  且不說這是目前為止除了「銜尾蛇戒」外唯一能夠出現在他的築夢狀態里的，就算不知道手錶的神奇，他也完全沒有考慮過摘掉手錶，因為……

  咦？

  因為……

  「嘶……因為什麼來著？」

  林異忽然感覺腦子有點脹，明明話都到嘴邊，為什麼想不起來究竟是因為什麼？

  但他的潛意識裡知道，這隻手錶非常重要，絕對不能失去它。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那哼唱著黑色童謠的小女孩的嗓音里，隱隱出現了一些別的聲音，像是小女孩在呢喃，但那「咿咿呀呀」的聲音像是夢囈，實在是讓人聽不清的。

  忽然，小女孩動了，只見她緩緩地捧起了「阿蒙的八音盒」，將它一點一點地抬高到了林異的面前……

  隨著八音盒的接近，一股森冷的寒意撲面而來，周圍的黑暗也像是濃稠的泥漿一般，一點點蠶食著老舊煤油燈的領域……

  「什麼？！」

  林異大駭，「阿蒙的八音盒」竟然直接壓制下了老舊煤油燈的超凡特性！

  黑暗緊緊地包裹著每一寸空間，老舊煤油燈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中掙扎著，像是吊著最後一氣的瀕死之人。

  小女孩一點一點地挪動著視線，歪著脖子，看向了林異的臉，似乎想要看看林異如今的表情。

  【哥哥哥哥你真壞~笑話妹妹鋸子鈍~】

  【那棵樹呀真不錯~我把哥哥分開掛~】

  【小朋友，捉迷藏……】

  黑色童謠在林異的耳邊忽遠忽近，與八音盒叮咚的聲音交相呼應，讓林異無法做出任何抵抗。

  忽然……

  林異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柔軟的東西，觸碰到了他的手掌。

  可在他的眼中，分明什麼都沒有看到。

  那觸感無比清晰，還在順著他的手掌一點一點地往上移動，最後觸碰到了他的手錶……

  「難道是她……？！」

  明明小女孩就在身邊，但是他不敢看小女孩，也不敢在心中直呼「締法師」這個稱呼，生怕引起某些奇怪的反應。

  可小女孩分明沒有碰到他啊！

  「難道……滲透？」

  「小女孩只是她給我的認知，或者，只是我的大腦為我建立的『認知』？」

  「真正的她並沒有以小女孩的形式存在，而是以滲透圖層的超凡特性而存在的？」

  他想到了田不凡曾提到的，關於那個概念級雕塑的說法——量子態！

  小女孩的滲透，就是「量子態」的？！

  實際上，她無數不在！

  就像當初他築夢的時候，抵達了臥室的門口，然後就有類似的觸感，推著他的放到了那扇門上，隨後他就進入了臥室之中！

  難道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小女孩夢囈般的聲音與黑色童謠、八音盒的音符在林異的腦子裡不斷地轉悠。

  終於，她的注意力從林異的手錶上，緩緩地移到了他的身上……

  林異清晰地感覺到，被柔軟又冰冷的無形力量撫摸的觸感，開始順著他的手臂往他的肩頭移動，但與此同時他也發現，一條傷痕出現在他的手上……

  像是有人用鋒利刀子劃開了他的肌膚，肌肉與血管都暴露了出來，鮮血緩緩流出，一碰到老舊煤油燈的光就變成粘稠了起來，變成了某種像是番茄醬似的物質。

  小女孩緩緩地湊了上來，張開嘴巴，吐出粉嫩的舌頭輕輕地舔舐起了林異的傷口。

  傷口發疼，卻被小女孩舔得異常酥癢。

  林異心裡毛毛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情緒在胸腔里醞釀，既恐怖……又帶著一些難掩的興奮。

  傷痕被舔舐過後，番茄醬就不再流了，但那無形的撫摸感還在移動，新的傷口也開始出現，血液繼續流出，小女孩便又舔舐了起來。

  他感覺自己的手臂現在就像是一個蛋黃流沙包，口子開了，流沙了，小女孩就吃掉，等不流了，就開個更大的口子繼續吃。

  然而這個時候，他卻沒有注意到，那手錶上的時間，竟然是逐漸凝滯了下來……

  錶盤上的指針，開始從3:19的第30秒開始，行走的無比遲緩……

  而他那手臂上的傷痕，也在那無形力量的引導下，形成了某個甲骨文似的神秘符號。

  當林異看到了這個符號的時候，他的心底大吃一驚：「秘紋……？！」

  還沒等他有所反應，一種仿佛被熔岩侵蝕的強烈的灼燒感，深深地刺痛著他的肉體，更是讓他的靈魂都為之而顫慄了起來。

  這種強烈的感覺順著他的皮膚滲透了他的血肉，竟然是想將他的手臂直接切斷！

  小女孩……想要他的手錶！

  林異猛地反應了過來！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跑！」

  「跑！跑起來，必須得跑起來！！！」

  心中打定主意，林異便撒開腿奔跑了起來。

  當他移動的時候，周圍粘稠的黑暗竟然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等他跑動了才開始追趕他的身影。

  小女孩捧著八音盒的身體就那麼被他甩到了後面。

  他高舉著老舊煤油燈在畫廊里奔跑著，他的心中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逃離畫廊！

  「只要我還在畫廊里，她就一直在！只有離開才可以擺脫她！嘶——哈——」

  手臂上傳來的劇烈疼痛讓他奔跑的動作變得極不協調，好幾次差點摔倒。

  然而當他無意間看到自己的手臂時，頭上頭髮都差點炸開。

  那個小女孩沒有被他摔倒，而是張著小嘴叼在他的手臂上，像個布娃娃似地黏在了他的手臂上！

  小女孩那一頭柔順的秀髮在風中像小波浪似的擺動著，精緻的面容看上去人畜無害，只是她那叼在林異手臂上的小嘴裡，卻開始流出一些黑色油污般粘稠液體，像墨汁一樣，一點一點地侵染著林異的手臂。

  她突然伸手抓住了林異的手臂，然後像是無需遵從任何物理規則似的，爬上了林異的手臂，然後就那麼輕靈地坐在了他的手上，跟隨著他手臂的擺動而移動。

  她的身上好像一直在滲透出那種黑色的污濁液體，這種液體浸透了她的黑紅色洛麗塔制服，使她的制服看上去髒兮兮的，卻又總能夠消失不見。

  她光滑的雙腿蒼白冰涼，腳踝處露出來一截沾染了污漬的蕾絲襪子，但在襪子裡，似乎有著什麼鼓鼓囊囊的東西，像是……鐵鏈。

  林異沒敢細細觀察，掃了一眼就一開門心思地逃命了起來。

  說實話，在經歷了「聖堂」的洗禮之後，渾身的血肉和五臟都被湮滅的痛苦他都不以為意了，那種慘無人道的痛苦他現在眼睛都不會眨一下，甚至還可以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的血肉湮滅破碎。

  可就是這樣的他，卻完全無法承受那傷痕被烙印在他的手臂上時出現的痛苦，那種疼痛，仿佛像是雕琢在了他的意志之上一般，直達靈魂深處。

  他忽然有些想念那些個躲藏到了他影子裡去的詭笑天使了，比起手臂被刻上秘紋，再被小女孩當果凍吸，他寧可被一群詭笑天使吸。

  至少，詭笑天使只是讓他感到腎虛，而小女孩卻是在噶他的腰子——最關鍵的還不是一刀切，而是鮮活的腰子刺身！

  灼傷感越來越強烈，林異感覺他的手要斷掉了。

  但在關鍵的時候，那種痛苦的感覺卻無法再遞進分毫，像是遇到了硬茬了一樣。

  它們的確是遇到了硬茬。

  秘紋的力量像是不斷進給的水刀一樣切割著林異的手臂，但在碰到林異的骨頭的時候卻卡住了。

  秘紋的力量，竟然無法滲透林異的「骨頭金身」！

  林異自己都是驚喜交加，心中喜極而泣，涕淚橫流，心說執掌「聖堂」的守夜人「02」可真是一個如凱多般的名師，那「聖堂」的氣浪，第一浪教他凝聚了金色氣息，第二浪幫助他錘鍊出來了骨骼金身和極強的血肉，第一浪教會了他築夢的回溯方法……

  當然，如果一代名師守夜人有教學理念的話，那麼應該是四個字——「不死吃了」。

  然而還沒等林異感慨更多，小女孩把手伸到了洛麗塔制服的裙擺下面一陣摸索，然後從雪白的兩腿之間抽了出來那一把比她的人還大的鋼鋸……

  「不是吧我草！」

  林異汗流浹背，頭皮發麻，李慧鳶那種JK制服的百褶裙里有個口袋可以理解，洛麗塔制服的裙擺里有個口袋也能理解，可是——你他媽「襠里掏鋸」是什麼鬼啊？！

  更可怕的是，當小女孩把鋸子掏出來後，就直接把它架在了林異的胳膊上，對著那秘紋無法滲透的金色骨骼，就那麼水靈靈地拉鋸了起來。

  小女孩小小的身板拉動著大大的大鋼鋸，不和諧的畫風像是一個Q版的卡通動漫，但林異就遭老罪了。

  「嘎——吱！」

  「嘎——吱！」

  「嘎——吱！」

  每一次拉鋸，林異都能夠切身的體會到那種骨頭髮酸的尖銳響聲，而這一次，他不但是真的「切身」，骨頭也是真的酸的可怕。

  鋒利的鋸齒在骨頭上奮力地切割，震顫的感覺隨著骨骼被傳遞到全身，林異感覺自己就要被震得魂不附體了。

  他好不容易在「聖堂」氣浪的錘鍊下「修煉」出來了骨骼金身，還能夠貼臉硬吃「聖堂」的第一波氣浪，自我感覺算是有些良好的，就算沒有「呂布在世」的盛讚，也當得起「我二弟天下無敵」的美譽，結果怎麼攤上了這個陰魂不散的小女孩？

  真要攤上也就算了，現在的林異畢竟號稱「可再生小唐僧」、「美味太歲」，吸一口元氣神清氣爽，吃兩口血肉大紅大紫，而且有詭笑天使在前，再來個小女孩也沒什麼，林異完全能接受。

  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吃兩顆葡萄就算了，怎麼一言不合就開始砍樹了呢？

  他這骨骼金身，回到校區裡面對那幫子夜行種還不是降維打擊？

  可他還沒返回校區去綠皮和偽人雕塑面前狠狠顯擺呢，就要被鋸斷了！

  這不合適吧？

  他再也無心多想了，因為鑽心的疼懂開始刺激他的神經和本能，他感覺他的手臂骨，真的在小女孩賣力地拉鋸下，被鋸開了！

  「嘎——吱！」

  「嘎——吱！」

  小女孩髒兮兮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不管林異如何藉助奔跑的節奏甩動手臂，她都像是生長在了他的手上不為所動，按照著自己的節奏，一點點地鋸著他的手臂骨。

  林異忽然明白了，這個小女孩的最終目標還是他的手錶，摘不到手錶，就要把他的鋸斷！

  到底是把「最初的使徒」都切割掉埋葬起來的「締法師」，好一個分屍狂魔，真是人狠話不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