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幻覺……「4016」

  李慧鳶看得有些著了迷，一時間竟有些忘了划水，身子便緩緩地沉入了水中，直到游泳池的水抹過了她的鼻子，把她給嗆到了，她這才猛地打開一個激靈，然後迅速回過了神來。

  「太詭異了！」李慧鳶忍不住打了冷顫，再看林異那邊，身邊依舊有波光，卻再也沒了剛才的那種光與影破碎交融的感覺。

  似乎剛才所看到的一幕只是她的幻覺而已。

  就在這時，她看到換上了一身泳裝的徐順康進入游泳館，直奔老大而去。

  徐順康和老大說了些什麼，但老大的臉色卻沒有半分變化，似乎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徐順康愣了一下，卻見老大又和他交代了什麼，眼中連連閃過異色，最後悄然退下了。

  林異也是注意到了這一幕，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他為此走神的一瞬間，他的耳邊又響起了一道呼喚聲：

  【林異……】

  與此同時，他仿佛感覺到像是有什麼陰冷的東西，悄無聲息地纏上了他的腳……

  「？！」

  他心頭一震，發現腳是真的動不了了，並且馬上就要沉下去了。

  他趕緊屏住一口氣，然後悶到了水中，低頭看向了自己的腳。

  他根本沒有在自己的腳上發現任何可以纏上來的東西，但他馬上注意到，由於光影的變化，有一束光的影子打在他的腳上，而那道陰影所在的位置，赫然就產生了一種強大的抓握感，仿佛把他的腳給纏住了。

  他試著攪動水波，但水下的光影卻不受水波影響。

  他感覺那影子的束縛感越來越強大，而偏偏這種非物理性的東西已經超過了他的認知與對抗的範疇，於是不管他怎麼做都沒有任何效果。

  【林異……】

  他又聽到了那種聲音。

  【林異……我是魏亮啊……】

  【我是魏亮啊……】

  一種恐怖的呼喚聲，在他的耳邊越發清晰……

  他的視界忽然閃爍了起來，他忽然發現身下本該存在的，貼著瓷磚的泳池底部，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他的下方變成了一個無邊的、深邃的漆黑的洞穴……

  明明是在泳池裡，但那種深海恐懼症般的恐怖感瞬間包裹住了他……

  那漆黑的深淵仿佛帶著某種魔力，陰影猶如實質化的觸手般糾纏著他的腿，並開始像觸手一般一點一點地往上蔓延……

  與此同時，那幽邃的聲音仿佛空谷回音一樣斷斷續續地從那漆黑的深淵裡傳來……

  【我是魏亮……】

  【我在海邊淹死了……】

  【你找過我的屍體……你沒找到……】

  【你身邊的那個是假的……】

  【不要相信他……】

  【不要……相信他……】

  【相信我……林異……】

  【我還在這裡……快把我帶回去……】

  【我……就在這裡……】

  【你快來……快來……】

  幽暗的深淵裡，鐵鏈鏗鏘的聲音，透過水更好的傳遞了出來，與那斷斷續續的聲音交迭在一起，仿佛某種詭異的存在利用擬聲呼喚。

  只是，在那光影交錯的昏暗空間裡，他仿佛看到了一個模糊的輪廓漸漸浮出來，那東西像是一具屍體或者別的什麼，它的身上被鐵鏈著，另一端則是延伸到了黑暗的虛空之中。

  那身影……似乎真的是魏亮的樣子。

  它的皮膚呈現出那種不自然的青灰色，像那種古老的雕塑經歷了漫長的歲月洗禮之後才會有的質地，身上衣服的紋理上長滿了青苔……

  那就是一具雕塑……

  一具殘破的，被鎖鏈鎖住的雕塑，像廢棄的C組18班裡的那些雕塑一樣嗎，只不過這個雕塑不知道為什麼被鎖在了水裡，並且還在往上浮動。

  如果不是被鐵鏈鎖住了，林異甚至懷疑它會直接過來找自己。

  【林異……你看看我……】

  【看看我……】

  【你過來看看我……就會知道一切……】

  【快來……】

  【來啊……】

  林異的心中產生了一種詭異的感覺，他想過去看看，又有些本能的抗拒……

  他不相信那是魏亮，但好奇心又在胸腔里砰砰的跳動著。

  然而，深淵在他的眼前緩緩放大……

  他並沒有靠近深淵，深淵自向他而來。

  他猛地一個激靈。

  他想起了他在水中！

  而在水中……就會下沉！

  他猛地抬起了頭來，心中卻是一涼。

  「果真……」

  明明他只是屏住了一口氣然後把臉探到了水面下，可現在當他抬頭時，卻發現已經距離水面有一段十分可觀的距離了，而之前他的那種腳上的束縛感卻消失了。

  他趕緊往上游去。

  往上游……往上……

  「嗯？！」

  林異心中咯噔一下，整個人脊背發寒，毛骨悚然。

  他驚悚地發現，他失去了對他身體的掌控權！

  不是那種束縛感消失了，而是……他感知不到那種束縛感了！

  儘管他已經經歷了恢復訓練，但這種「受傷恢復」完全沒有半點關係的「特殊效果」，真的讓他毫無對策！

  「咕嚕……」

  他試著掙扎了一下，一股氣泡就從他的嘴裡冒了上去。

  「咕嚕嚕……咕嚕嚕……」

  他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向下沉去。

  他感覺他的意志清醒的可怕，但他的身體卻已經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他看著水面的波光，那蒙蒙的光輝，像浮動在雨後原始森林裡的光霧，朦朧而空靈。

  他像是一條靜靜地懸浮在水天之間的大魚，肚皮朝天向下沉去，有種鯨落的詭異美感。

  但他的體型稱不上鯨落，勉勉強強倒是可以稱之為鯊凋。

  更詭異的是，他感覺他體內「原始污染」平靜得可怕，他甚至都沒辦法感知到體內超凡力量的流動。

  他越來越像一個大型機械的駕駛員了，當整台機械癱瘓，坐在駕駛艙里的他只能夠無力地看著機體沉入深淵。

  無力感深深地包裹了他，甚至超越了深海恐懼帶來的驚悚感。

  「林異！」

  「林異！！」

  迷迷糊糊的，他仿佛看到了水面上出現了一道身影，那急促的呼喚聲順著水流傳到了他的耳朵里。

  可他的心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仿佛對方不是在叫自己一樣。

  恍惚之間，他的眼前浮現出了一幅模糊的畫面……

  畫面里，有一個身影坐在他的身邊，跟他講話。

  「既然如此……你總得有個名字吧……」

  「名字……很重要嗎？」

  「很重要。」

  「那就隨便取一個吧。」

  「餵已經沒有搞錯，我說了很重要誒！喂喂喂，別再吃零食了，取一個名字先啊！」

  那身影似乎是從他的手裡抓到了一包零食。

  「零食……」

  「林實？什麼雞毛名字啊！這一次你可是『主角』，要不要認真一點啊！」

  「第一次……主角……那就不要叫零食了，叫零一吧……」

  「喂，你該不會真的這麼隨意吧……？」

  「還好吧。」

  林異的眼前浮動著模糊的畫面，畫面里什麼都是模糊的，只有那聲音像是某個老熟人的，而在所有的畫面里唯一清晰的，就是當他最後說出「零一」的時候……

  眼前浮現了一個數字……

  「……01……」

  邊緣是模糊的，但隱約可以看到左邊是「4」，右邊是「6」。

  「4016」。

  ……

  「林異！」

  「林異！」

  「噗通——」

  那身影破開了水面，一個猛子扎了下來，靈活地像一條美人魚。

  「林異！林……林子！！」

  是李慧鳶。

  她游到了他的面前，雙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兩人四目相對。

  但林異的眼神明顯有些迷離。

  李慧鳶猶豫了一下，貫徹趁人之危的思想，悄咪咪地湊了過來，想像個美人魚一樣給人輸口氣。

  兩人的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

  然後……

  「啪」地一下，兩個人的游泳眼鏡就先撞到了一起。

  旖旎的氛圍瞬間被泳鏡終結，李慧鳶先是在水裡發出了一聲「哎呦」，然後就是一連串破功的「咕嚕嚕……咕嚕嚕嚕嚕嚕……」

  她抓著林異的肩膀開始上浮，很快就把林異托出了水面。

  然後她一路把林異帶到了泳池邊，把他推到了岸上，自己則是在邊上小心臟「撲通撲通」的亂跳，一張臉漲得通紅，腦門上的熱氣都快趕上體育老師的血色蒸汽了……

  老大有些古怪地掃了一眼莫名「紅溫」的李慧鳶，似乎看到了她小九九，抿了抿嘴儘量沒讓自己笑出來。

  「老大！！！」小心思被看穿，紅溫的李慧鳶頓時嗔怒地瞪了老大一眼，「他沒發現，你不許說！」

  老大彈了她一個腦瓜崩，罕見地打趣道：「泳鏡碰了一下……也算？」

  「我……」李慧鳶頓時氣結，氣鼓鼓地像個快要爆炸的小河豚。

  這個時候的林異，默默地躺在泳池邊，什麼話都不敢說。

  其實當他被李慧鳶抓住雙肩的時候就開始恢復從那種詭異氛圍的籠罩下脫離出來了，只是在他還沒重掌身體的時候，李慧鳶就偷襲了過來……

  儘管她失手、呃，失嘴了，但他是萬萬不敢聲張的。

  畢竟呂雲飛就曾經有過豪言壯語，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必要的時候就該居於人下。

  老大拍了拍他的肚皮：「要是恢復了的話，就起來說說發生了什麼。」

  林異趕緊爬了起來，目不斜視地看著老大：「我又出現幻覺了……」

  「這次又看到了什麼？」

  「……深淵。」

  老大撩撥水面的手，忽然停頓住了。

  「再說一遍。」

  「深……淵？」

  「具體一點呢，什麼樣子的？」

  林異便將自己所見到的那場景描繪了出來，然後偷偷看了一眼魏亮那邊。

  魏亮……似乎和夏蓮游得很開心，在那邊鬼哭狼嚎，一副痛並快樂著的樣子。

  他又補充道：「我還看到了一個不知道是雕塑還是其他的人形的東西，被一條鎖鏈鎖在了那個深淵裡，似乎在呼喚我的名字……」

  「其他，就沒有了。」

  「深淵……鐵鏈……人影……」老大眼帘微垂，緩緩地嘆了一口氣，「很難想像，你可以活到現在。」

  「老大……你上次好像就說過這句話了。」

  「上次我不了解你，這次了解過後……感觸更深。」

  「我現在才發現，我對你進行的任何訓練，似乎都只能喚醒一部分你本身就具備的能力，而無法真正意義上的讓你得到某些提升。」

  老大的眼神有些複雜。

  「我這麼問或許有些唐突，但是，在你入校之前……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我是一個……建築專業的大學生……」

  「還有別的嗎？」

  「你不會只記得這個吧？」

  林異愣了一下。

  然後，腦海里似乎又開始浮現一些模糊的畫面……

  某個躺著的類似的手術台的地方……

  某個滿是書架的房間……

  某個看起來很正常的宿舍……

  以及……最近才出現的，那串……「4016」的數字……

  他的眼珠子開始快速地左右轉動著，目光閃爍，整個人卻靜止地仿佛一尊雕塑。

  「好了。」老大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老大……？」林異不解。

  「不要去想了。」老大似乎想到了一些什麼，「該記得的，會記得的。」

  「老大我們能不能不講謎語？」林異苦澀地說道。

  老大搖頭：「謎語？我只是隨口一說，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呃……」

  「恢復了就繼續游泳吧。」老大淡淡地說道，「你身上的「灰燼」，看樣子已經被吸收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話，不用耗到很晚，就可以解決掉這個隱患了。」

  林異默默地下了水，儘管很不情願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道：「那要是出意外的話呢？」

  老大掃了一他一眼：「你最好祈禱別出意外。」

  「光是我知道的，在你回去的路上，就有一個暴怒天使在蹲你。」

  「說到暴怒天使，體育老師好像幹掉了一個？」林異問道，他聽老師說是擊退，但心頭很疑惑，因此趁機提了出來。

  老大搖頭：「擊退了而已。」

  「那……我好像感覺老師拖了一個暴怒天使進辦公室。」

  「只是一個……「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