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廚師雕塑

  這個小坡其實並不算陡峭，S市大學的鵝卵石道路在鋪設的時候似乎都刻意避開了一些詭譎的地形，所以問題不是小坡陡不陡，而是這個小坡是S市大學的小坡，你腳下一滑，到時候滑到什麼地方去可就不敢保證了。

  當然，這似乎魏亮考慮的問題。

  另一邊的林異其實已經汗流浹背了。

  上一次，他在食堂區域出現的「視覺」方面的問題是什麼時候？

  5月7日吧？

  都不是昨天的事情了！

  5月7日的時候，他有一次在食堂前的告示牌前沒看到食堂，而是看到了一片陡峭的斷崖，那時候他費了老大的勁才爬回了自己的圖層給拉了回來的。

  沒想到現在居然又出問題了，而且這一次比起上一次的時候，圖層的變化出現得更加自然！

  毫無徵兆，毫無預警，令人防不勝防！

  這種詭異的滲透感，仿佛細雨一般悄無聲息，讓林異感到毛骨悚然。

  「那裡……」林異緩緩靠近「食堂-051」路燈杆。

  「我靠，老林，你還敢去呀？」魏亮著急道。

  林異轉頭道：「這一次不一樣了，我不會靠近那個坡，只是看看路燈杆。」

  其實他本來就是去看路燈杆的，但是卻仿佛被某種不可描述的氣機所吸引，跨越了路燈杆的邊界。

  「你……小心啊。」魏亮忍不住道。

  「嗯。」林異點了點頭，重新來到了「食堂-051」路燈杆前。

  他輕輕地撫摸著路燈杆，尋找著那一股攜帶著「惡意」的氣息，並試圖喚起「他的視界」……

  漸漸地，他的身上開始冒出一層朦朧的光霧，有種浮光掠影的既視感，與此同時，他手臂上的寒毛也開始豎起，像是靜電一樣滋滋地感應著四周圍那種陰冷的感覺。

  初晨的溫暖陽光開始在林異的體表失去溫度，陰森的寒意仿佛從虛空之中緩緩滲透出來，猶如霧氣一般繚繞在林異的周圍，開始擠壓他體表的那一層朦朧光霧。

  韋山仿佛感應到了什麼，如臨大敵，作勢便要靠近林異，卻被田不凡抬手攔住。

  魏亮則是罕見地什麼話都不說了，在一旁看著林異，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他輕輕地扯了一下鴨舌帽的帽檐，上半邊臉便進入到了找不到光的陰影里，整張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剛才的那種擔憂之色像是徹底被抹除了一樣。

  這時，林異隱隱感覺身後仿佛有一個深淵張開了口子，詭譎的氣息猶如無形的觸手一樣從中緩緩探出，與那些陰冷的氣息一樣，開始裹纏他的身體。

  林異心若冰清，沒有受到這種感覺的影響，不多時，那種天藍色的蒸汽便又再度被他的視界給觀察到了。

  他微微低頭，看到了腳下鵝卵石道路之下流動的那種岩漿般的番茄醬，視線移動間，又落到了手邊的這根路燈杆上。

  這根失去了編號的路燈杆，像是被截斷了天藍色的能量流一樣，番茄醬岩漿里的超凡力量只能夠在它的基座部分徘徊蠕動，卻無法像虹吸一樣湧入燈泡。

  「這根路燈杆因為編號沒有來得及被補充上去而廢棄了……」

  「修復路燈杆是黑色圍兜廚師的職責……這是不是就意味著，黑色圍兜廚師這個群體遭遇了什麼不測？」

  林異並不知道黑色圍兜廚師都是什麼時候出動的，但是從守則沒有提到他們這一點來看，黑色圍兜廚師「出勤」的時段必然不會被體驗生看到，所以林異推測可能就是當日21:00到翌日6:40之間。

  在這個時間段里，黑色圍兜廚師應該會離開食堂，化身維修員對校區內的一些設施進行維護，因為前幾天的時候他都沒有在鵝卵石道路附近發現廢棄的路燈杆。

  根據牧大賢的說法，這種路燈杆如果廢棄的話，就會被遺棄到綠林帶里，根本不會隨著圖層的恢復而「返回」這裡。

  而在這根失效的路燈杆處，那種「惡意」比其他區域都要清晰，它伴隨著綠林帶那邊陰冷的風息，混合在詭異而邪惡的氣息里，絲絲縷縷地滲透進來。

  「路燈杆就像柵欄，哪怕在沒有亮燈的時候，其本身都有一定的『作用』！」

  「它們可以阻擋來自其他圖層的惡意的滲透！」

  「原來如此！」

  林異這會兒想明白了這一點，但不可思議的是，「引導」他將注意力放到路燈杆上來的人……

  是魏亮。

  不，是——諸葛·魏·亮。

  「難道真是『狀亮子多智而近妖』……？」

  他面色古怪地看著魏亮。

  魏亮不著痕跡地推了推帽檐，露出了臉來。

  他被林異的眼神看得極其不自然，心說老林他媽今天不對勁啊，難道真的要說《兄弟，伱好香》？

  他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感覺菊部地區微微一緊，忍不住怒斥道：「我靠你別看我啊，看看別的行不行？你這樣子我菊花壓力很大、啊不是，我壓力很大啊！」

  「靠，服了你了！你他媽……算了，等等再跟你說。」林異無語地乜了魏亮一眼，然後低頭掃了一眼手錶。

  6:53。

  時間看似很充裕但又不是那麼充裕。

  「再用兩分鐘觀察一下，不行就先去食堂……把早餐解決了再研究別的。」

  他將視線投向了路燈杆外頭的那一片區域——一個生長著青草的小陡坡，再往外就是一些從土壤里冒頭的花草樹根，然後是一片稀疏的灌木，接著才是綠林帶。

  很快，腳邊的一縷氣息吸引了林異的注意，他低頭一看，頓時發現那鵝卵石道路下流淌著的番茄醬，竟然像是溢出來了一樣一點一滴地順著土坡滑落下去，那流淌形成的痕跡，仿佛是一張由觸手構成的猙獰網絡，似乎是要將整個山坡都包裹起來一樣。

  而隨著他的視線追隨著番茄醬往土坡之下望去，原本那種很難感知到的「惡意」，就像是溪流匯聚成河一樣汩汩流淌了起來，並從綠林帶中向著他蔓延了出來……

  那種「惡意」，竟然是從食堂區域的綠林帶中蔓延出來的！

  「難道是來自於偽人雕塑方陣？」林異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一陣風吹過山嶺，綠林帶就像是突然具備了生命一樣活了過來，那林葉更像是青樓頭牌一般猶抱琵琶似的撥開了一些葉片，露出了一直以來被它遮蓋掉的東西。

  那一刻，林異只覺得渾身冰冷，仿佛被人丟到了零下幾十度冰雪之中一般。

  他看到了一片雕塑。

  可倘若是尋常的雕塑方陣那就算了，司空見慣的林異根本不會掀起太多的波瀾，可關鍵是那些雕塑，並不是學生，而是——

  廚師！

  在S市大學，判斷廚師身份的標準不是方方的廚師帽，而是圍兜。

  所有的廚師全部都戴著一個圍兜。

  而眼前的這些廚師，還不是尋常的廚師，似乎是……黑色圍兜廚師。

  這是林異的直覺。

  雖然說，黑色圍兜廚師的圍兜和藍色圍兜廚師以及綠色圍兜廚師的圍兜有著本質上的區別——後兩者的圍兜都是油布質感，而黑色圍兜廚師的圍兜則是屠夫的那種厚重的皮質圍兜。

  因此兩種圍兜在厚度上有著明顯的區別。

  當然，林異不知道圍兜的厚度會不會隨著雕塑化而有所改變，因此他並不確定那些廚師的雕塑是不是黑色圍兜廚師，只可以通過直覺來進行初步的判定。

  而且，這些廚師雕塑並不是像雕塑方陣那樣排列整齊的，它們各自凝固在不同的動作神態上，臉上都是那種猙獰扭曲的表情，目瞪如鈴，有些像是寺廟裡的那種怒目金剛，而有些則是像是歇斯底里的超級大反派。

  它們的肢體形態，大部分都是缺胳膊短腿殘破不堪的，有些更是腦袋被劈掉了一部分，其餘部分也都是傷痕累累的，根本找不出一個形態完好的東西。

  看到這些黑色圍兜廚師雕塑的時候，林異的第一反應是仿佛看到了上世紀中葉時候那些被永遠冰封在冰雪之中的將士們……

  這些黑色圍兜廚師，似乎一直戰鬥到了油盡燈枯、徹底石化的那一刻。

  它們已經沒有半點生機了，但從它們的面容來看，依舊可以感受到一種震撼人心的熱血感。

  它們的身上，仿佛纏繞著一股不屈的精神。

  但同時——那一股強烈的「惡意」，也是來自於它們！

  【殺——】

  【殺——】

  林異的耳邊仿佛響起了排山倒海似的咆哮聲，帶著無盡的狂暴與殺氣，像浪濤一樣湧來。

  哪有惡意？！

  根本沒有惡意！！

  只有殺意！

  「不對！」

  林異陡然醒悟，那「惡意」根本不是來自於黑色圍兜廚師，而是來自於——

  他的眼中驀地閃過了一抹金色的光輝，他的眼睛在這一刻猶如鷹隼般刺破表象……他看到了！

  在黑色圍兜廚師的周圍，有些一些羽毛形態的雕塑碎片！

  雕塑化的羽毛碎片！

  《你可以將它們引過來，然後我會出手！》

  老默的話語，聲如雷震，在林異的腦海之中炸響！

  那是天使雕塑的羽毛！

  林異突然間明白了——不是老默具備對抗天使雕塑的能力，而是、似乎是，黑色圍兜廚師群體就具備著可以對抗天使雕塑的能力！

  難道是——某種依附於職業的超凡特性？！

  就像班主任-039，似乎就曾提到過什麼驅逐之類的話！

  所以，黑色圍兜廚師可以對抗天使雕塑……但是從情況來看，似乎這種對抗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極其嚴重。

  林異的視線在看不到頭的廚師雕塑中穿梭，可是除了雕塑化的羽毛碎片，根本就沒有找到任何看起來像是天使雕塑的雕塑！

  這也就是說，死了這麼多的黑色圍兜廚師，都沒能夠留下一隻天使雕塑？！

  還是說，他只知道詭笑天使長怎麼樣，其餘兩種天使雕塑，只聽牧大賢的描述，所以就算暴怒天使和異形天使的雕塑體出現在了那裡，他都未必認得出來？

  他不確定，於是不敢妄下結論。

  但他馬上又注意到，那些雕塑化的羽毛碎片非常詭異，乍一眼看上去像是羽毛，可是細細一看之下，卻仿佛看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就在林異將注意力放到雕塑化的羽毛碎片上的時候，那羽毛碎片竟然輕微地顫動了一下……

  下一刻，那羽毛碎片上忽然出現了一道細密的裂紋，緊接著，那裂紋猛地破開！

  「鏘！」

  裂紋開合，一隻眼珠子從羽毛里瞪了出來！

  那眼珠子上布滿了金色的圓形紋路，猶如鷹眼一般，它一出現，四周圍的空間便都像是扭曲了一般，出現了一種詭異的崩壞感。

  與它對視的林異，在這一刻天靈蓋上直接衝起來了一股恐怖的寒意，他感覺自己的魂靈都仿佛被那隻眼睛被捕捉到了，像是被抓出體內一樣飄然而出！

  與此同時，無窮無盡的「惡意」就像是暴風雨中的江河突然決堤一樣，向著林異湧來！

  林異瞳孔地震，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由活體夜行種蠕動著構成的海嘯，遮天蔽日般像他湧來！

  「不好！」

  「掉圖層了！！」

  「我一定是掉圖層了！！！」

  林異暗道不妙，明悟地瞬間就趕緊伸手摸入口袋，抓著學生證就開始在心中咆哮：

  「我是林異，我的學號是X0230506098，我正在『食堂-051』路燈杆……不好，我草，路燈杆失效了！！」

  「食堂-051」路燈杆根本就沒有白色的油漆編號！

  「我是林異，我的學號是X0230506098，我正在前往食堂的路上！我……」

  【我是林異，我正在……信仰天使！】

  【我是林異，我正在信仰天使！！！】

  【信仰天使！！！】

  一股詭異而魔性的音浪，扭曲了他的意志，從虛空之中降生，像無數道煙圈一樣環繞在了他的耳邊，飄飄蕩蕩，若有似無，但就是陰魂不散。

  這聲音……像邪典唱詩班，但又不是，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但又仿佛無處不在。

  突然，林異看到那些廚師雕塑好像蠕動了起來，它們就像是被惡魔控制的傀儡一樣，紛紛蠕動著口型，面目可憎地朝向林異，口吐詭異的吟唱聲，像是要把他度化一樣。

  【信仰天使！！！】

  感謝書友「usjdnshhs」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