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安全與危險的邊界
林異點了點頭，班主任剛進教室的時候他就注意到了這一點，並且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感覺從班主任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陰冷得讓人潛意識裡產生不適感的氣息。
他一時間無法分辨那是班主任給他的感覺，還是班主任打開教室門的時候，當時的霧氣湧進來之後讓他產生的錯覺……
總而言之，7：40分推開教室門走到班級里來的那個班主任，讓他感覺很不對勁。
但也僅僅是感到不對勁。
班主任的胸口上依舊別著那個燙著荊棘花邊的亞克力板材質的胸牌，胸牌上還是「班主任-B2-039」的編號，行為舉止也沒有什麼問題，所以他也就沒有多想什麼了。
可是當班主任回頭的時候，她的眼睛突然變成了金色。
那雙眼睛和保安的眼睛太像了，像是把燒的液化的滾燙黃金倒入了眼窩中一樣，絢爛中透著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那個時候的保安，雖然沒有對林異表現出半點敵意，但林異依舊感覺到了一股不可名狀的戰慄感。
可班主任的不一樣……班主任的金色眼睛給他的第一感覺就是邪惡。
這是一種沒辦法明說的感覺，林異也不知道自己憑什麼下這種定論，但就像人在野外看到一條蟒蛇會潛意識退避一樣，他面對班主任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
「你說，她的絲襪是怎麼破的？」林異下意識地問道。
魏亮聞言，腦子裡第一時間閃過無數有色畫面，眼睛都快向上彎成月牙：「嘿嘿嘿嘿……我覺得吧，誒老林，你是怎麼想的呢？」
然而，林異其實是在喃喃自語，根本沒有詢問魏亮的意思，並且還在繼續嘀咕：「她崴腳的時候劃破了絲襪，痛得沒時間換一條？」
「不過，女生絲襪換得勤嗎？是不是必須要換呢？」
「就算不換，也不應該穿著睡覺吧？」
魏亮聽得耳朵都豎起來了，看向林異的眼神一下子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忍不住對他豎起了一根大拇指：「你這愛思考的習慣是一點都沒有浪費啊！」
他瞄了一眼那些H漫，心中感慨萬千：「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行靠個人，老林這會兒是已經上道了啊！」
「長此下來，何愁不能安穩度過七天？」
正當魏亮準備開口淺談一下自己的那一套女人與絲襪的相對辯證關係時，卻見林異又搖了搖頭，喃喃道：
「不對不對……」
「她不像是崴腳了……她應該是腰的位置受傷了，間接影響了行動力，看上去才有些崴。」
「只是她為什麼要隱藏，不讓人發現呢？」
林異輕輕地點著太陽穴，思考著問題。
渾然不覺有人來到了他的身邊，然後伸手……從他手裡拿過來了沒吃完半卷餅乾。
「伱小子早晚死在多想上。」譏誚聲響起，謝華陽張開嘴巴，將一片餅乾丟了進去，呱唧呱唧咀嚼了起來。
林異抽回思路看著謝華陽，道：「你說的不全對，有些問題思考起來是不會有事情的。」
謝華陽一愣，放到了嘴巴的餅乾停在了那邊，他有些詫異於林異的發現，反問道：「聽你的口氣，似乎發現了不得了的『規律』？」
見謝華陽露出這樣的反應，林異反而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所以的確是這樣的吧？」
「只要不去思考那些互相矛盾的問題就不會遇到危險，正常的思考一些問題是可以的。」他盯著謝華陽的眼睛，想看對方的反應。
謝華陽的眼睛逐漸眯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幾秒鐘，在氛圍都有些凝固的時候，謝華陽的眉頭忽然舒展了開來。
「有意思……有點意思。」他似笑非笑道，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好吧，我得告訴你……你的發現是正確的。」
「不過，安全與危險的邊界在你思考問題的時候會變得模糊，要是你不小心踩過界了就完蛋了，所以你要如何才能保證自己不會踩過界呢？」
林異微微搖頭：「我還沒有考慮到這個問題。」
「你這小子……」謝華陽收起了譏誚之色，揉了揉太陽穴，然後道，「雖然我不太喜歡自作聰明的人，但在枯燥無味的生活里出現你這麼一個人，我還是覺得有點意思的。」
「我來給你一些提示吧。」
「如果你實在想要思考問題，又不想踩過界的話，那你就去太陽底下思考。」
「太陽底下？」林異一愣，馬上反應過來，追問道，「校區的詭異和日照有關嗎？」
「沒有直接關係。」謝華陽否定道，「但是呢，晴天也是一種天氣，明白嗎？」
「在大晴天的時候，校區的安全度是非常高的。」
林異又問道：「難道只能靠天氣來界定校區是安全的和危險的？」
「一部分依據是這樣的，當然還有另外一部分原因，比如……」謝華陽扯了扯自己的運動服，「白天的時候，我們比較活躍。」
「體育生？」林異試探性地問道，「為什麼？」
「因為白天的話……」徐順康走下來了，他看著林異，咧嘴充滿自信地笑道，「那這裡就是我們的主場了呀！」
林異張了張嘴，還想問些什麼，謝華陽擺了擺手，拒絕道：「好了好了，你的問題有點多了，我告訴你，我現在和你說的這些東西，你都只能白天思考，要是到了晚上……」
「除非你回到宿舍，否則只要多想很容易過線，後果你懂的，呵呵。」
徐順康拍了拍林異的肩膀，道：「雖然但是，我們還是不太希望你想太多的。」
「根據我的了解，這個校園自從建立以來就埋葬了太多的秘密，校方應該也不太希望有人探索，除非……」
「除非什麼？」魏亮湊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
「你他媽怎麼也湊過來了？」謝華陽瞪了他一眼，然後露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壓低了聲音，恐嚇道：
「除非……你不想走了。」
「我靠！」魏亮被嚇了一跳，「什麼他媽的叫不想走了？」
徐順康攤手道：「顧名思義，就是『不走了』唄。」
「那……不走的話，體驗獎金呢？」魏亮暗搓搓地問道。
「體驗獎金？」徐順康一愣，眼中露出了一些茫然之色，他想了好久才從記憶中翻出來了關於「體驗獎金」的信息，然後無語道，「七天兩萬五？超過七天每天額外給三千，上不封頂……你們說的這個嗎？」
「不對啊，不是七天三萬嗎？」魏亮道。
「啊？七天三萬？已經漲了五千了？」謝華陽一愣。
魏亮無語道：「不對啊，不一直是三萬嗎？」
謝華陽嘀咕了一句「他媽的」，然後認真道，「體驗獎金一直有啊，但是你如果不在規定時間裡離開，一旦被留在這裡，就算拿了錢又能怎麼樣？」
林異疑惑地問道：「到了七天不走的話，會被校方扣留嗎？」
「扣留？哈哈哈哈……」謝華陽仿佛聽到了笑話，忍不住笑出了聲來，「聽我一句話，趁現在時間還早，趕緊走吧！」
徐順康認真地補充道：「現在就走，趁你們還沒有被……咳，還沒有遇到其他的問題，跟著保安走到校門口，坐上校車還來得及。」
林異搖頭道：「可是我還有舍友。」
「你的舍友……」謝華陽想到了林異昨天的話，毫不留情地打擊道，「沒辦法，他們只能夠自求多福了，尤其是你昨天說的那個和你們走散的。」
林異低下頭看著地面，眉頭緊鎖。
「好自為之吧！」徐順康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就打算走回座位。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了什麼，目光驟然變得嚴厲了起來：「媽的，出問題了！」
他衝到了講台邊，蹲下身子望著地面上散落的雕塑碎片和已經影化的粉末，眼中露出了強烈的敵意。
他喉嚨間微微滾動，發出了低沉的嗓音：「昨天夜裡，教室里出現了雕塑！」
「靠！」謝華陽也衝到了講台邊，拾起一塊雕塑碎片，放到鼻翼間嗅了嗅，「純度不高，應該是近期才開始轉化的，難怪我們一開始都沒有發現！」
「等等，到外面說！」徐順康用眼神指了指林異和魏亮，示意謝華陽不要在外人面前說。
兩人先後離開了教室，來到了迴廊上。
看著窗戶玻璃上的人影，林異不難想像二人正在激烈討論的樣子。
魏亮扯了扯林異的衣服。
林異一回頭，發現魏亮笑嘻嘻地遞過去了幾片餅乾：「謝華陽沒拿我的餅乾，我給你留了點，嘿嘿嘿。」
林異無語問蒼天：「你不是怕知道太多嗎，我怎麼感覺你全程都偷聽了？」
魏亮趕緊甩了甩頭，一本正經地說道：「我什麼都沒聽到……真的。」
林異想到魏亮這一路上展現出來那些騷里騷氣的奇技淫巧，只能無奈道：「你自己信就好了。」
魏亮縮了縮脖子，乾笑道：「嘿嘿嘿……上午的課你打算怎麼過？看漫畫，還是……小說？」
林異不假思索道：「我們去曬曬太陽吧。」
魏亮一怔，但馬上明白了林異的想法。
「曬曬……就曬曬吧。」魏亮說著，就打算走出教室。
「亮子，你等下！」林異道，「不要走出教室！我們到靠窗的地方去曬太陽。」
校區內的課程雖然都是形式，但「上課」本身也是一種形式。
上課的時候，是不能夠離開教室的。
哪怕是白天。
……
X023年5月7日，9:43。
B組2班，靠窗的那一排。
澄黃色的太陽光透過窗戶灑進來，林異和魏亮坐在太陽底下看書，溫暖的陽光漸漸將他們連夜積攢起來的寒氣驅散，讓他們感覺暖洋洋的。
趁著魏亮去書架邊找漫畫的時候，林異猶豫了一下，然後伸手探入了口袋，取出來了兩張折迭起來的紙條。
其中一張紙條是他撕下來的便簽，便簽上寫道：
【思考一些讓人困惑的事情會產生疲憊感，疲憊感會讓人嗜睡，嗜睡會引來同學（據說宿舍是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等回到了宿舍在思考更多問題，現在只做記錄。）】
林異看著紙頭上自己寫的話，又想到了徐順康和謝華陽的話，便將紙頭又重新折迭了起來。
這張紙頭上記下來的問題，他現在已經得到的答案。
「校區內的思考大致分為兩部分，一種就是對正常情況的思考……」
「另一種，則是對於那些『不可理喻』的事情的思考，包括但不限於：霧氣里路燈的問題，還有……」
他打了一個響指。
「等等……」
他將折迭起來的紙頭重新打開，然後回憶著昨天的事情，在背面記下來了一些問題，這些問題，他將在白天略作思考。
「簡單記幾個問題：」
「1、校區的詭異情況似乎與天氣和時間段有關，且會隨著時間段的變化而變化。」
「目前已知的是，晴天（太陽下）的校區是安全的（來源於體育生，準確性暫未驗證）……」
他將括號里的話加了幾條下劃線，然後繼續寫道：
「異常天氣（目前已知為雨霧天氣）下的校區是詭異的，很危險。」
「霧氣天氣下的路燈會亮起，但是間距很奇怪，有的很近有的很遠……」
「朝路燈走的時候，背後會有呼喚聲、腳步聲和一種沙沙沙的聲音（絕對不要在異常天氣里回頭（這句話寫完後林異又使勁加了一波下劃線））……」
「以上情況暫且不知道原因。」
寫到這裡，林異將直起了脊背，摩挲了下巴，在心中整理這第二條要寫下來的東西。
他一邊思考，一邊轉動筆桿子，然後下意識地朝窗戶外隨便看了看。
突然，他的瞳孔劇烈地波動了起來。
由於S市大學建立在山區里，許多建築樓都是隨著山川走勢而建的，教學樓B棟也不例外。
教學樓B棟的一側是走廊，走廊的盡頭是一片修葺整齊的綠林帶。
而綠林帶里，他赫然看到了……一尊雕塑。
那是一尊殘缺的雕塑，創作者用誇張的功力為它雕琢了一雙瞪大的眼睛與張大的嘴巴，用掙扎而扭曲的表情刻畫出了一副充滿了恐懼的可怕表情。
只是看一眼，仿佛就能夠透過雕塑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可怖與窒息感。
林異的瞳孔已然因為驚懼而擴大了一圈，因為那個雕塑的樣子，與他印象里的某個人一模一樣！
那個昨天晚上被同學殺掉的、失蹤的——小天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