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灰霧入侵」

  「亮子，你之前就沒遇到過這種情況？」林異看了一眼魏亮，詢問道。

  魏亮搖了搖頭：「我很少走夜路的，沒遇到才正常吧。」

  「嗷……」林異應了一聲。

  忽然，魏亮一聲「臥槽」，把林異嚇了一跳。

  「我草我草我草……」魏亮顫抖著手指著「食堂-001」路燈杆的方向，聲音波動得像是變成了電音一樣，「老老老……老林……那那那是不是……那個誰？！」

  林異循著魏亮手指的方向一看，整個人不禁頭皮一麻。

  只見得「食堂-001」路燈杆下，似乎正有著一個面壁的身影，而那身影，好像是……

  「周雨婷？」

  魏亮也被嚇了一跳，他好像是想到了什麼，嘀咕道：「說起來……我記得我離開食堂的時候還看到她來著，那時候她還在其他通道那邊，後來食堂燈閃了，估計她也沒進食堂，不知道現在怎麼會跑路燈下來的。」

  林異抽了一口涼氣，趕緊搖頭道：「別管她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說這個點她還是不是人都難講。」

  魏亮哆嗦了一下，趕緊點了點頭。

  兩人當即尋找到了「宿舍樓-001」路燈杆的位置，然後便踏上了這條路。

  ……

  「食堂-001」路燈杆下，「周雨婷」像個精神失常的病人一樣用頭頂著路燈杆，身軀輕微地抽搐著。

  而從另一個角度上看上去，就會發現她根本不是面壁，而是把臉貼在路燈杆上，像吸食XX的癮X子，貪婪地吸食著那用白色油漆噴塗的「食堂-001」的字樣，而隨著它的不斷吸食，那白色油漆所描摹出來的字樣，竟然真的游離出了一些微弱的白色粉末微粒……

  隨著這些白色粉末微粒的逸散，「食堂-001」路燈杆的光芒正變得越來越暗淡……

  ……

  X023年5月8日，教學樓B棟，教師辦公室「B組2班」。

  李慧鳶拘謹地坐在沙發上，不知道該些幹什麼，只有飄忽不定的目光一會兒落在牆上的擺鐘上，一會兒落在班主任-040的身上。

  班主任-040為側著脖子，好像正在統計藍色文件夾里的學生名單。

  李慧鳶不知道明明已經點過一次名了，為什麼還需要額外統計一次。

  突然，班主任-040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擺鐘，然後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微笑道：「時間差不多了。」

  李慧鳶抿緊了嘴，心中更加忐忑與侷促。

  當擺鐘的時間來到了20:00後，班主任-040便來到了辦公室的門前，默默地等候了起來。

  「滴答！滴答！滴答……」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辦公室里安靜得可怕，而李慧鳶越發如坐針氈。

  終於，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咚！咚！咚……」

  聲音沉重，猶如擂鼓。

  「是來送餐的嗎？」班主任-040面色沉靜地詢問道。

  「我是『廚師-0213』……」門外的聲音微微沉默，緊接著道，「你自己看看。」

  班主任-040劃開貓眼，向外望去，然後，她默默地打開了門。

  李慧鳶跟著看去，只見一個穿著藍色圍兜的廚師正拎著一隻飯盒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那藍色圍兜的廚師仿佛察覺到了李慧鳶的目光，微微側目，視線便越過班主任-040落到了李慧鳶的身上，他當即預料了什麼，沉聲問道：「有情況？」

  班主任-040微微點頭。

  廚師-0213的表現十分平靜：「帶她去找校醫，還是……？」

  「不找校醫。」班主任-040看了李慧鳶一眼，搖頭道，「她的靈感很高，有更適合的她的途徑……保安在嗎？」

  「我在。」低沉而平和的聲音，仿佛透著某種安撫人心的魔力，好似鐘聲般從教學樓外的黑暗之中響起。

  緊接著，一尊手持老舊煤油燈的鐵塔般的身影，撥開黑暗與霧氣，緩緩出現在了辦公室的門口。

  看到老舊煤油燈，班主任-040身後的李慧鳶身軀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她的眼中幾度湧現起金色的光芒，但最終都馬上像蛋清遇水一樣消散了下去。

  保安似乎渾然不覺李慧鳶的存在，只是俯視著班主任，靜候她的下文。

  班主任-040道：「請帶她去體育館吧。」

  保安仿佛冷酷的終結者，緘默如斯，沒有更多的語言：「沒問題。」

  班主任-040沉默了一下，又詢問道：「灰霧入侵，能順利送到嗎？」

  保安這才看了李慧鳶一眼，冷酷道：「能不能到，不在於我，而在於她。」

  班主任-040便揮手示意李慧鳶出來，隨後又囑咐道：「大部分該說我都已經和你說過了，接下來伱就跟緊保安，他會帶你去體育館的。」

  「之後該怎麼做，等你見到了體育老師就會知道了，這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離開保安身邊半步，他會幫你解決一切危機的。」

  「記住了，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保安都是絕對可信任的。」

  李慧鳶有些忌憚地看了一眼保安，然後咬緊了牙關：「好的，老師……我知道了。」

  班主任-040微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李慧鳶抿著嘴點了點頭。

  班主任-040接著從廚師-0213手中接過盒飯，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又問道：「食堂那邊的情況怎麼樣？」

  廚師-0213微微一愣道：「你想問之前的那件事情？」

  「都想知道，之前的那件怎麼樣了……」

  廚師-0213沉聲道：「之前那件事……我們至今仍未能找到小賣部老闆的蹤跡，無法確定他是否與其相關……」

  班主任沉默了一下，又問道：「那今天呢？『灰霧入侵』嗎？」

  「是的，『第73次灰霧入侵事件』。」廚師-0213道，「你應該記得，從我司對『毀滅日』的觀測記錄來看，這段時間的確是在『灰霧入侵』的時段之中，爆發事件也不足為奇。」

  「只是……你知道的，最近校區的圖層似乎出了一些掌控之外的問題，食堂雖然是堡壘之一，但畢竟只是一個用來擦屁股的後勤地，論抵禦能力不如「城牆」和「哨所」……」

  「而且，失去了小賣部老闆，小賣部那一塊的防線也鬆懈了許多……不過，撐過今晚會好許多。」

  「體驗生們疏散了多少？」

  班主任-040點頭道：「大部分靈感偏高的都已經按「應急處置方案·附錄B」安排了……我還給了所有人根據自己的意志選擇的權利。」

  「選擇是最難做的，但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讓他們為了自己的選擇而堅持，也可以算是讓他們堅定自我意志。」廚師-0213點了點頭。

  「校區能撐住嗎？」班主任-040看著濃霧之中愈發暗淡的路燈杆，眼中不禁湧現起一抹擔憂之色。

  「理論上，如果那些體驗生沒有全軍覆沒的話，應該足以撐過今晚。」廚師-0213道。

  「那……接下來的幾天呢？」

  「……」

  「一步步來吧，今天晚上你先保護好自己，鎖好教室的門之後就不要離開辦公室了，剩下的暫時先交給我們。」

  「好。」

  廚師-0213與班主任-040簡單交代過後，便跟隨著保安踏入了濃霧之中，李慧鳶緊緊地跟隨著他們，幾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了黑夜之下。

  班主任-040幽幽地嘆了一口氣，轉身走到B組2班的教室前，用鑰匙反鎖了教室的門，之後回到了辦公室中。

  「小賣部老闆失蹤……第73次灰霧入侵……」

  「哎……」

  ……

  X023年5月8日，20:47，「宿舍樓-087」路燈杆下，林異和魏亮緩緩停下了腳步。

  「有點不對勁嗷……」林異嘀咕道。

  魏亮疑惑道：「怎麼說？」

  「有一些路燈杆沒有亮。」林異沉聲道。

  這一路走來，他們並不是把每一根路燈杆都走過的，從「宿舍樓-001」到「宿舍樓-087」的這一路上，有時候「宿舍樓-010」後面不是「宿舍樓-011」，而直接就是「宿舍樓-015」，跳過了四根。

  「反正只要是編號遞增就沒事吧？」魏亮不太確定道。

  「理論上是沒事。」林異點了點頭，目光卻有些擔憂地看向了前方。

  「宿舍樓-087」前方的鵝卵石道路已經完全被濃霧所淹沒，近距離上根本看不到半點路燈光，只剩下遙遠的地方還有著一團朦朧的光影，並且……還不確定那究竟是不是編號遞增的路燈杆。

  「路燈的光不知道為什麼變得暗淡了下來……」林異擔憂道，「我有點擔心我們迷失在這裡……」

  晚風一吹，魏亮的身子就隱隱顫抖了起來。

  「要不……要不我們在這裡等保安？」魏亮道，「林老師就是這麼說的。」

  林異遲疑了一下，然後看了一眼手錶。

  20:48。

  【20:00~21:00之間，保安會在教學樓與宿舍樓之間巡邏……】

  「還有12分鐘。」林異略作沉吟，「倒不是不能等……只不過，路燈的燈光越來越暗淡了，如果等不到，我們還是得硬著頭皮闖一下全面的路……」

  魏亮的面色微微發白：「我還是堅持等一下……」

  「那就等一下吧。」林異微微點頭。

  畢竟這也符合班主任-040的安排，等一下倒也無妨。

  兩人於是背靠著路燈杆，默默地等候了起來。

  突然，魏亮冷不丁地詢問了一聲：「老林……」

  「嗯？」

  「你那個手錶……多看看時間……」

  林異微微一愣，隨後道：「放心吧。」

  魏亮聞言，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好……」

  「你很累啊？千萬別睡著了！」林異趕緊提醒道。

  魏亮揉了揉太陽穴，擺手道：「我只是看漫畫看久了有點眼睛發酸而已，沒事。」

  說罷就緩緩地喘息了起來。

  林異低頭看了一眼手錶，然後環視四周，搜尋著保安的身影……

  現在的霧氣已經很濃了，濃郁程度已經超過了昨天晚上，堪比入校當天的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

  再加上林異心理與視覺上產生的那種「路燈的光越來越暗淡」的影響，就導致了他前方的路燈真的變得越來越看不清了。

  「亮子……你有沒有覺得路燈變暗了？」林異向魏亮問道。

  魏亮眯起了眼睛，遲疑道：「可能是路燈變暗了，也可能是因為距離太遠了才看不太清吧？」

  「你的意思是說，途中已經有部分路燈已經熄滅了，所以就變相等於亮著的路燈之間的距離邊長了？」

  「呃……算是吧。」魏亮張了張嘴，心說你他媽是怎麼理解到這一層的？

  林異眯起了眼睛，嘀咕道：「可守則上說校區內的路燈是常亮的……emmm……不，倒也不一定非要這麼想……」

  「守則還說教學樓會為我們提供庇護、還說體育館是校區內最安全的區域之一呢……庇護和安全或許都有，但都不絕對，只能夠說，在很大的範圍內，守則是沒錯的。」

  「而現在發生的情況或許已經超範圍了，或者……到達了某種臨界值？！」

  林異目光閃爍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觀察四周，可茫茫迷霧之中卻根本連保安的影子都看不到。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錶。

  「幾點了？」魏亮問道。

  「20:52。」

  「還有八分鐘……」魏亮的面色有些難看。

  「你還撐得住嗎？」

  「燈光還在就撐得住。」魏亮有些艱難地看了一眼鵝卵石地面。

  只見路燈彼此之間接續的地方已經被濃霧所截斷，濃郁的霧氣正在一點一點地蠶食路燈燈光所形成的領域。

  燈光的範圍正在被不斷壓縮，距離霧氣徹底淹沒這個場域還需要不少時間，但……如果他們無法離開的話，遲早也會被霧氣吞噬。

  時間來到20:56，森白色的霧氣伴隨著夜間陰濕的寒風徘徊在燈光之外，在那偏向於黑暗的地方，森白色的霧氣陰影露出一種灰白色的質地，像是把無數的砂礫揉碎了揚在風中一樣，充滿了實質性的顆粒感……

  「沙沙沙……」

  「沙沙沙……」

  重巒迭嶂的霧氣不斷交織，黑暗裡影人徘徊，分不清有多少是人形雕塑，有多少是夜行種……

  這些非人的單位就像是蜷縮在黃泉底部的雜蟲，透過一絲絲小孔窺視著人間的樣貌，又不斷地找准機會，試圖衝上岸來把人拖下水去。

  感謝書友「usjdnshhs」、「帝欲」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