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霧氣湧入

  「那我們從長計議，再找找別的貨架。」林異從李慧鳶的手中接過蕾絲襪子和方口皮鞋，然後幫她悉心穿上。

  林異起身順帶扶起李慧鳶，然後有些忌憚地看了一下那邊的貨架，隨後收回了目光，帶著李慧鳶重新去貨架上尋找學生紀念幣。

  附近還有一些貨架，但那些貨架卻不在標有「出口」的藍色標誌的路徑上。

  現在窮途末路，可他們又不能夠放棄，因此只能夠去那邊冒險一試了。

  而就在他們剛剛轉過身去的時候，一道低沉而沙啞的呼喚聲，忽然從他們身後的那一片陰影區域之中響起……

  「林……異……（李……慧……鳶……）」

  兩人的腳步齊齊一頓，接著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詫之色。

  「你……也聽到了？」林異道。

  李慧鳶面色蒼白地點了點頭。

  「別管它，我們去找學生紀念幣。」林異壓低了聲音道。

  「林……異……（李……慧……鳶……）」

  那聲音就像是鄉間小屋裡的灶台煮熟了飯時飄出來的熱氣，繞在房樑上久久不散一樣。

  兩人不敢回應，相互攙扶著離開了藍色標誌的路徑，進入了周圍的貨架區域。

  進入其他區域之後，林異才發現原來離開的路徑並不是唯一的，這一片區域裡該有著許多藍色標誌牌，而這些標誌牌儘管分布不同，但卻都指向了同一個離開的方向。

  「看來那邊就是小賣部的出口……」林異收回目光，扶著李慧鳶穿梭在別的其他貨架區中。

  就這麼又過了幾分鐘，在17:15的時候，林異聽到了一道異響。

  「咚！」

  林異步伐一頓，細心一聽，便又在耳邊勾到了那「咚」的聲響，與此同時，他仿佛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正開始產生某種輕微的顫動。

  貨架上的卡格也「噠噠噠噠……」顫抖了起來，飲料區飲料的水平面上都出現了一圈圈的波紋。

  「咚！」

  「咚！」

  「咚……」

  陰影區域之中，伴隨著這樣的異響而飄來了的那若有似無地呼喚聲，仿佛魔音貫耳，令人心神微顫。

  「這聲音……？！」林異仿佛想到了什麼，瞳孔微微一縮，「怎麼聽起來像是我在員工通道那邊聽到的聲音？」

  只不過與之相比，那種恐怖的威壓一下子就淡化了許多。

  可林異不僅沒有覺得輕鬆，反而還感到壓力巨大。

  因為這樣的呼喚聲就像是無數的小蟲子一樣在他的耳邊嗡嗡飛舞，像是卯足了勁想要往他的腦子裡鑽一樣。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聲音也在逐漸放大，令人感到陣陣暈眩。

  「這小賣部里應該也有某種類似污染深度的閾值，滯留時間越久，受到的影響就越大，所以小賣部須知才讓我們買完東西就走！」

  「媽的……」

  林異大感不妙，但見李慧鳶咬緊了牙關不停地搜尋著學生紀念幣的影子，便沉住了氣，然後咬牙道：「李慧鳶，我們一邊往出口方向走，一邊在沿途的貨架上找。」

  李慧鳶也受那呼喚聲的影響，知道輕重緩急，忙應道：「好……」

  找學生紀念幣本身就是為了保持自身的安全狀態，而強行留在這裡找，就算真的能夠找到，最後遭遇不測的話，那不跟沒找到學生紀念幣一樣危險嗎？

  ……

  兩人邊走邊找，時間很快來到17:20，但始終沒有在沿途的貨架上找到學生紀念幣。

  甚至有些貨架上壓根就沒有屬於學生紀念幣的卡格。

  林異不知道學生紀念幣在其他商品中的占比有多少，但從這一輪的觀察來看，占比不會太多。

  可是占比少根本不是問題的關鍵，問題的關鍵是所有的貨架上都沒有學生紀念幣。

  林異心頭大感不妙，下意識地抓緊了手中的商品。

  「李慧鳶！」林異沉聲道，「去休閒食品區！」

  「啊？」李慧鳶愣了一下。

  「小賣部絕對出問題了！在我們來之前的某一刻，小賣部一定發生了什麼！」林異思維敏捷，幾乎瞬間就確定了自己的猜想，「去休閒食品區先隨便拿一卷餅乾！現在、馬上！」

  拿到學生紀念幣的機率太過於渺茫，現在必須要考慮另一件事情——【至少帶一件商品走】。

  而考慮到最沒有隱患的就是休閒食品區的東西，並且休閒食品區就在不遠處，所以為了求穩先抓一卷餅乾之類的東西在手裡就好了。

  「好。」對於林異的話，李慧鳶選擇了絕對服從。

  兩分鐘後，李慧鳶在林異的攙扶下來到休閒食品區，將一卷餅乾抓了起來，她想了想，之後又抓了一個邊上的麵包。

  她可以帶走最多三件商品，等下如果發現學生紀念幣的話，這就是第三件，如果沒發現，就帶兩個休閒食品走。

  就在她將餅乾和麵包放到百褶裙的褲兜里去的時候，整個小賣部仿佛突然被什麼東西轟炸了一樣，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圓拱形的穹頂猛地震顫了一下，砂石土灰伴隨著猛烈甩動的白熾燈「沙沙沙」地落下，渾濁的氣旋好似在迷離的光影之間穿梭，猶如地下世界忽然遭遇了死亡流沙一般。

  林異周圍的貨架全部「咔噠噠噠……」的晃動了起來，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瞬間伴隨著塵土瀰漫在了他的心頭。

  「啪……」

  他耳朵微微一動，仿佛在晃動的貨架和白熾燈發出的嘈雜噪音里捕捉到了一絲細微的波動。

  「呼——呼……」

  緊接著是一種沉重的呼吸聲……

  林異的瞳孔驟然一縮，這一次的聲音與那黑暗之中的異響相似卻不同，而是來自那擁有燈光照明的小賣部內的「正常」區域之中的。

  順著這話總感覺他側過頭去看了一眼，他看到的是成片的貨架，但那種強烈的警覺感就仿佛「感應」一般在腦海之中構建出了一幅怪物出籠的畫面！

  與此同時，他的眼眸深處閃過了一抹微不可察的金色光輝，在那光輝掠過的瞬間，他的視界就仿佛八倍鏡、十六倍鏡一樣快速拉大，並且不斷地穿透那一排排的貨架，最終看到了的貨架後方的一扇門。

  小賣部的門。

  那個異響的源頭。

  此時此刻在林異的視界之中，森白色的霧氣與黑暗交融，已經將小賣部門口那一片橙黃色光霧撐開的場域侵蝕得一乾二淨。

  霧氣之中詭影徘徊，儘管隔著一段非常遙遠的距離，但是林異卻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人形蜘蛛形態的綠色圍兜廚師就在門後面，對著他們虎視眈眈，似乎隨時都會跟隨著霧氣一起衝破那道門戶，殺入小賣部中來。

  「不對！不對不對……」

  林異耳邊忽然聽到了一種猶如火車擦身而過時發出的「呼哧哧」破風聲，而他的眼前也像是跳幀一樣快速地閃過三種不同的畫面。

  一種是他現在看到的小賣部內白熾燈晃動、霧氣在小賣部的門外徘徊涌動的畫面；

  第二種是毛飛揚視角里那個燈光晃動，霧氣已經湧入了小賣部，並且還有夜行種探出手來的畫面；

  第三種則是蜂鳴報警聲不絕、燈光變成紅色的末日般的小賣部……

  在一秒24幀的畫面中，這三種畫面瘋狂跳動，而在這種閃爍的片段里，他仿佛預見了霧氣穿破小賣部門戶的那一幕！

  強烈的危機感，瞬間像是潮水一樣從小賣部的門後面湧出，向著他湧來！

  「呼哧哧……」

  整個過程持續不過三秒，他的視界就恢復了正常，但那種猶如預言般的感覺卻仿佛陰魂一樣在他的心頭縈繞不散。

  「林同學？」李慧鳶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帶著一絲疑惑之色，「有什麼問題嗎？」

  「暫時沒問題……」林異收回了目光，眼中的金色光輝早已消散不見。

  可就在他微微搖頭地說出沒問題的時候，眼角餘光忽然在附近的地磚上發現了一些純白色的污點。

  那種污點，就像是有人用拖把沾上了白巧克力漿，然後甩在了地上之後風乾硬化而成的。

  「等等，這是……番茄醬？！」

  這是番茄醬石膏化之後形成的東西！

  林異的心臟咯噔跳動了一下。

  他的腦海里閃過了牧大賢爆殺詭異夜行種的畫面，畫面里夜行種們短肢飛濺，番茄醬噴灑一地，最後變成的白色雕塑狀碎片，可不就跟眼前的污點一模一樣嗎？！

  「所以，我剛才看到的是同一時間正在另一個圖層里上演的一幕？」

  「兩個圖層在某種程度上是可以穿越的？所以番茄醬濺射過來了？」

  「還是說……如果圖層還是這個圖層的話，我看到了另一個時間點上發生的事情？」

  毛飛揚的手上沒有手錶，小賣部里也沒有擺鐘。

  他唯一能夠做出判斷的方法，就是等晚上做夢的時候看看能不能再度依靠夢境重走一遍毛飛揚經歷的事情。

  但不管是哪一個猜想，都昭示著一件事情——小賣部不能再待了！

  「我們得馬上離開這裡！」林異的臉上滿是凝重之色，他指了指小賣部門口的方向，「那個霧氣已經淹沒了學生餐廳，馬上就要從小賣部的門那邊滲透進來了！」

  李慧鳶便順著林異的指向看了一眼小賣部門的方向，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那一雙瞳孔忽然放大了起來，涌動著濃濃的恐懼之色：「林、林同學……跑！快跑！！！」

  林異本就是看著小賣部門的方向的，聞言直接掃了一眼過去。

  「草！」

  只一眼看去，他就像是被一道電流從頭到尾劈了一下，整個人頭皮發麻，趕緊攙著李慧鳶就朝著藍色標誌的方向跑了起來。

  只見小賣部的門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正在瀰漫的森白色的霧氣。

  濃郁的霧氣粘稠地像是漿糊一樣，沿途的白熾燈在濃霧裡像是短路一樣「噗呲噗呲」的閃爍了起來，最後無力地熄滅了下去，使得那一片的區域隱沒在了黑暗之中。

  「沙沙沙……沙沙沙……」

  非人的同學與夜行種們猶如蟲群一樣踏霧而行，有些還沒有從橡皮泥形態里變成人樣的夜行種們，則是像扭曲的人皮一樣貼著小賣部圓拱形的天花般爬行著。

  在這些非人的單位里，還混雜著一些綠色圍兜廚師。

  它們「和諧」地混在同一個隊伍里，隨著霧氣的涌動，窸窸窣窣地擴散在小賣部里，隨著黑暗的不斷地推進著，不斷地收縮著包圍圈。

  小賣部瞬間就變成了一個絕地求生的生化毒圈，如果無法在霧氣將小賣部徹底淹沒之前逃離這裡，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忽然，李慧鳶腳下一個趔趄，整個人的分量一瞬間就交到了林異的身上，令得他也跟著一陣不穩，險些滾到地上。

  林異趕緊拽住李慧鳶，不然等她膝蓋拖地擦傷就真的完蛋了：「你沒事吧？」

  「我……我的腳沒知覺了……」李慧鳶面色蒼白，嘴角浮現起了一抹乾澀的苦笑，「林同學……我感覺，我可能跑不出去了……」

  「反正學生紀念幣也沒找到，要不……要不就這樣吧。」

  「你跑吧，伱趕緊跑吧……別管我了。」

  「不要忘記了，我們說好的，我是炮灰呀。」

  林異看著她的臉，又看了一眼身後猶如夢魘一般正在湧來的霧氣，然後將她攙扶著坐到了地上。

  「你先休息一下。」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看著林異的背影，儘管李慧鳶早就給自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建設，可是當這一幕發生在她眼前的時候，她的心中還是不可遏制地湧起了一股強烈的心酸感。

  雖然早就說好了……

  雖然……

  可明明自己這麼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她感覺前所未有的心痛，原來比慢性死亡更加可怕的，是被一個好不容易信任的夥伴孤獨地放棄……

  但是，就在她的淚水不爭氣地在她的眼眶裡打轉，即將模糊她的視線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一道身影從遠方折回了回來。

  不但折回來了，手裡還扯著一塊布，呼哧呼哧地跑得像個披著披風的超人。

  「林……異？」

  李慧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異，對方手裡此時還拿著一條滿是大紅花圖案的被單。

  感謝書友「usjdnshhs」的打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