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食堂小賣部

  它從白熾燈上倒吊了下來，歪著脖子面朝林異，黑暗之中仿佛瀰漫著某種陰森的氣息，使它那原本已經面目全非的臉部像是充滿了彈性的橡膠一樣緩緩地鼓囊了起來，然後變成了一張與李慧鳶的臉有些相似的臉。

  林異無視它的存在，帶著李慧鳶繞開這一片區域繼續奔跑。

  此時此刻，學生餐廳5號購餐窗口那邊的區域已經全部被黑暗所籠罩，陰冷的氣息從黑暗中逐漸蔓延開來。

  藉助為數不多的燈光，林異的眼角餘光能夠清晰地看到一片寒氣在地磚上悄然瀰漫，不，那甚至不是寒氣，而是……霧氣！

  森白色的霧氣！

  隨著燈光的熄滅，學生餐廳一樓開始跌落圖層，森白色的霧氣從那個圖層之中開始向現實滲透！

  不！誰說原本的食堂就是現實？！

  或許原本的食堂本身就在圖層之中，只不過是被白熾燈強行在這一片區域之中開闢出來了一片淨土也說不準！

  但不管原來究竟是什麼樣子，現在的學生餐廳一樓正在與一片深淵暗域重迭！

  林異看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小賣部，額角上青筋暴跳，這一刻，他無比希望可以掏出來一盞老舊煤油燈，只可惜那是保安的東西，他只能夠臆想一下。

  「等等！」

  「這白熾燈熄滅的方式是有規律的！」

  林異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在這個學生餐廳里，儘管白熾燈明滅不定，但是當它們真正開始熄滅的時候，還是按照著從5號購餐窗口那邊開始熄滅的順序進行的，甚至如果再多加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那些熄滅的白熾燈所構成的區域，還是一條曲線，就像是……

  「波紋？」

  林異感覺腦子裡忽然竄過了一道電流，刺得他頭皮發麻！

  他仿佛看到了一塊石頭掉落在平靜的湖面上，然後一道波紋擴散出來，那扇面推將而出，將沿途的白熾燈逐一熄滅！

  「難道這是某種生物的『力場』，當它出現時，力場便先行一步，清掃障礙？」

  林異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保安！

  那拎著老舊煤油燈的保安，在瀰漫著濃霧的校區里行走，老舊煤油燈就展開了一片神秘的領域，直接將周圍的霧氣都驅逐了出去！

  所以，如果說正有一種類似於拎著老舊煤油燈的保安一樣的「單位」正在靠近食堂，而它的「力場」完全與保安相反，那麼是不是就可以造成白熾燈的熄滅呢？

  「是……那種概念級的雕塑？」

  這個念頭只是在林異的腦海中一閃而過，就給了他一種沉重如山嶽的恐怖感與壓迫感。

  他深吸了一口氣，掃了看一眼如今還在閃爍的那些白熾燈，敏捷的思維在腦子裡構成了一場頭腦風暴，閃爍的白熾燈被他直接復刻在了大腦里，但閃爍的頻率，卻遠遠得慢過真正的它們。

  他停下了腳步，猶如一匹孤狼般弓著身子站在黑白交錯的學生餐廳里，肅殺的氛圍仿佛要將明滅閃爍的現實切割成大熊貓魔術麻婆豆腐一樣。

  李慧鳶根本不理解為什麼林異突然就靜止了，但她不相信林異在坐以待斃，於是抿緊了嘴唇，等候著林異再度暴起。

  林異靜靜地觀察著眼前的一切，腦子裡復刻出來的白熾燈閃爍的畫面也越來越清晰，閃爍的頻率也越來越慢，直到……那些白熾燈完全停止了跳動。

  「找到了……」他喃喃道，「保持專注，李慧鳶，從現在起，跟上我的節奏，一步都不要錯。」

  他語氣堅定且冰冷，眼底流動著一抹森冷的金色光輝，整個人沉靜得仿佛不屬於人間。

  話音未落，他邁開了第一步——貼著漆黑的光柱立方走了出去。

  李慧鳶趕緊跟上。

  兩人剛剛離開原地，原本懸掛在他們頭頂的那盞白熾燈就熄滅了……

  李慧鳶心底一顫，不等她有所反應，林異又邁開了步子。

  等她跟著林異走掉時，他們身後的那一盞白熾燈就又跟著熄滅了。

  但如此走了三盞燈的區域之後，林異忽然又站定了，然後李慧鳶就聽到林異似乎在嘀咕著「三、二、一……」

  一說完，就又邁開了步子。

  等他們走出去，頭頂的白熾燈又正好熄滅。

  李慧鳶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林異，完全想不通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而在林異的視角里，其實這不過就是一幅「平平無奇」的畫面，甚至這一切都還是跟李慧鳶看到的一模一樣。

  只不過，在林異的腦海里，那些白熾燈在短時間內閃爍與熄滅的規律，卻早已被他「推演」了出來！

  林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但自從在廊橋那邊展開了一次《我的世界》後，「空想白晝」就仿佛成為了他的一項技能。

  但所謂的「空想白晝」，其實就是一種沙盤推演，只不過林異能夠憑藉他的腦力在心中測算出來，乃至於將現實復刻於其中，之後再將自身發現的規律添加進去，就可以展開一種近乎恐怖並且就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演算。

  而學生餐廳里的白熾燈閃爍起來的時候又似乎蘊含著某種規律，他稍加推演，就將白熾燈的熄滅規律給計算了出來。

  於是接下來的兩個人就卡著「節拍」向著小賣部渡去。

  但就在他們走過了大半程的時候，白色的霧氣忽然浮動了起來，像是被某種東西吹散了一樣……

  緊接著，黑暗之中便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沙沙沙」的聲音，像石頭在地面上摩擦所發出來的聲音。

  「夜行種？！」林異神情一素，藉助明滅不定的燈光在繚繞著森森白霧的黑色光柱區域裡，看到了那些猶如墓碑一樣林立的非人的同學。

  然而，如今這些非人的同學已經讓林異無感了，真正讓他感到不寒而慄的，是那些非人的同學後面的東西。

  10號購餐窗口。

  他逆向推算出來了這一道「波紋」的起始位置，而這個位置，竟然與那隱藏在了陰影之中的10號購餐窗口不謀而合！

  「滅燈食堂的恐怖，源自於10號購餐窗口？難道是綠色圍兜廚師？」

  林異有所猜想，但不敢確定，他隱隱感覺綠色圍兜廚師不至於有這樣的威懾力，所以真正的危險，極有可能是來自於……比綠色圍兜廚師的污染等級更加嚴重的那一級！

  綠色圍兜廚師在林異的心目當中其實是很脆弱的，徐順康一球棒就可以撂倒一個，老大一玉足就可以踩滅一個，韋山抄起一隻餐盤可以扇飛一個，甚至於……就連魏亮都可以隔著塑料風簾踢得一個綠色圍兜廚師面目全非。

  因此林異推測10號購餐窗口裡潛伏著一個非常可怕的危險源。

  「如果食堂一樓在圖層跌落之後和食堂負一樓重迭，那……10號購餐窗口裡的那個危險源，難道跟我在員工通道那邊聽到的異聲的主人是同一個？！」

  林異漸漸咬緊了牙關，感覺無邊的壓力正伴隨著黑暗向他湧來，但讓他感到意外的是，此前一直動不動掉落圖層李慧鳶，手掌雖然有些發涼卻沒有任何異常狀態。

  正相反，李慧鳶的眼睛很明亮很透徹，眼中流動著堅定的光，猶如洪流之中一塊巋然不動的頑石。

  林異心頭一凜。

  李慧鳶這是看到了小賣部，所以原本正不斷失去的希望在這一刻突然被全部找回並且還被不斷強化，轉化為了強烈的求生欲。

  用班主任的話來講……現在的她，似乎是具備了某種難以撼動的鋼鐵般的意志？

  林異怔了又怔，只覺得有些夢幻，現在就連李慧鳶他都有些看不透了，難道這就是絕處逢生的意志的強大之處？

  「老林！老林！」

  正在這時，林異的身後忽然響起了魏亮的聲音。

  「嗯？亮子？」

  林異心頭一愣，正想回頭說你他媽怎麼回來了，一股寒氣便瞬間從他的心底蹭蹭蹭的升騰了起來——【不要回頭】！

  「李慧鳶！李慧鳶！！哎呦等等我呀！」那聲音見林異不為所動，又轉而呼喚起了李慧鳶。

  「不要回頭！」林異喝道，握著李慧鳶的手猛地發力，不管李慧鳶會不會被影響，他都直接以這種蠻橫的方式打斷了對方的「施法」。

  兩人一前一後沖向了小賣部，當他們來到了小賣部前的時候，身後的白熾燈也應聲熄滅。

  可林異卻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某種困惑之中。

  「林同學……我們現在進去嗎？」李慧鳶詢問道。

  小賣部的門就是那種平平無奇的外開式木門，兩扇門都向外開著，一邊的門上掛著小賣部營業中的牌子，一邊的門前放著一排貨架，架子上陳列著一些小零食。

  小賣部內搖曳著昏黃的燈光，像瀰漫在空氣之中的橙汁噴霧一樣從小賣部的門口飄散了出來，渲染出了一片昏沉黯淡的領域。

  林異和李慧鳶，如今就站在這一片領域之中……

  這領域給林異的感覺就像是路燈在濃霧中形成的那一片場域，然而，這一片場域雖然存在，卻並沒有讓林異感覺到半分安全感。

  「好像有問題……可是，又有什麼問題呢？」

  林異看著小賣部的東西，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就是那種……「感覺沒有問題卻好像有問題，感覺有問題卻又好像沒有問題」的一種矛盾且彆扭的感覺。

  「先進小賣部，把學生紀念幣搞定。」林異沉聲道。

  他們根本沒有退路，只能往前走了。

  而且，不但李慧鳶要找學生紀念幣，他也需要在小賣部中至少購買一件東西並帶走。

  說來也怪，小賣部明明敞開著門，並且從內而外地渲染著一片橙黃色的光霧，可從小賣部外朝小賣部內部看去的時候，卻愣是什麼都看不到，只能夠看到滿目的橙黃之色。

  林異看了一眼貨架上的小零食，稍加猶豫之後便將一卷餅乾拿在了手裡，然後帶著李慧鳶跨過了小賣部的門檻。

  在穿越光幕的時候，林異並沒有產生一些異常的感覺，只覺得這就像跨越了一層空氣一樣平常。

  但他的視野卻發生了一些變化。

  跨過小賣部那個門的時候，就像是從一層又厚又密的棉絮中鑽出來一樣，視線一下子就清晰了。

  林異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就連緊跟著他鑽出光霧的李慧鳶，也是下意識地張大了嘴巴。

  「這……？」

  「這是小賣部……？」

  眼前的小賣部，完全不同於想像之中的那種食堂小賣部，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奇異感。

  首先是它的空間，它很大，但說不上來有多大。

  在林異的眼前有著一排排的貨架，貨架上零零散散地擺放著一些貨物，但……這些貨架根本看不到盡頭。

  視線的盡頭，是一個連燈光都照射不到的漆黑的點。

  左右兩邊，也是貨架，同樣看不到盡頭。

  林異感覺他們就像是進入到了一個堆積滿了物資的避難所里一樣。

  或者說，這裡也像是一個圓拱形的防空洞隧道，隧道的上方懸掛著老舊的白熾燈，白熾燈灑下昏黃的光，一片區域、一片區域的覆蓋著照明。

  林異心頭噗噗直跳。

  教學樓的防炸玻璃、小賣部的防空洞、城牆似的體育館、堡壘似的食堂……

  這尼瑪……

  拋開圖層問題不談，現實圖層里的S市大學，其本身好像就有大問題啊！

  而且，小賣部的空氣似乎有些渾濁，光線里瀰漫著一些細微的灰塵微粒，這讓林異對於自己的猜想愈發感到正確。

  但同時，也讓他產生了一種夢幻般的不真實感。

  誰能想到，他和李慧鳶前腳還在學生餐廳里，後腳穿越了一扇門之後，就進入到了一個防空洞、避難所似的「小賣部」里……

  從現實層面來講，離開食堂的通道之中，絕對沒有這樣的一條途徑。

  「小賣部應該位於某個圖層，或者圖層與圖層的夾縫之中……」林異有所猜想。

  他緩慢地吸了一口氣，任由有些渾濁的空氣從呼吸道灌入肺部，在體內打了一個轉之後慢慢吐出，藉此讓自己的頭緒清晰一些……

  然後，他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看。

  只見身後的門還在，但卻詭異的立在他的身後，就像哆啦X夢的任意門一樣。

  不同於在學生餐廳里無法看透小賣部門內的場景，此刻從小賣部里卻能夠看到外界的景象，就像是一個單面鏡一樣。

  感謝書友「琳skylark」的打賞！！

  PS：加更一丟丟，當個利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