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看起來十七八歲。

  她的身子橫飛在空中，白色的裙擺無風自起。

  現在正對著江璃，張開血盆大口。

  從距離上看，女孩尖利的牙齒，幾乎快要咬到江璃的鼻子。

  而就在女孩即將下口的一瞬間，卻對上了一雙失去焦距的眼睛。

  江璃瞳孔渙散，雙目無神。

  此時，江璃的一隻手，已經摸索著扶上了牆壁。

  江璃裝作無事發生，順手把紙條揣進了兜里。

  然後雙手扶著沾滿血跡的瓷磚，用腳探著路，緩慢地前行。

  江璃的舉動，讓女孩生出一絲懷疑。

  她奇怪地撓撓頭，收起牙齒，從半空中下來，赤腳踩在地上。

  落地的剎那，女孩的面相也發生了改變。

  她收起了血淋淋的鬼臉。

  現在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可憐的小姑娘。

  唯一不和諧的，就是女孩眼眶裡的那對眼珠子。

  無論怎麼看，都不像是她自己的。

  「姐姐，你看得見我嗎？」女孩甜美的聲音響起。

  她在詢問江璃。

  江璃偏過頭，眼神是「失焦」的狀態。

  江璃的心裡默念著5層守則第三條：

  【溫泉池的東西很危險，千萬不要讓它知道你看得見。】

  這條規則是真的。

  江璃笑了一下，對著女孩搖頭：「看不見。」

  「真的嗎？」女孩似乎不太相信。

  她想了一下，去角落拆掉了一根拖把。

  女孩把拖把的木棍取出來，然後拖著棍子，走到江璃的面前。

  「可我怎麼……不、太、相、信、呢！」

  女孩說話的聲音咬牙切齒。

  她雙手舉著木棍，對準江璃的眼睛，發了狠地揮舞過去！

  棍棒劃破空氣，發出「嗖」的一道聲響。

  隨之掀起的一股輕風，吹開了江璃鬢角的髮絲。

  江璃握拳的手，下意識收緊！

  不能躲。

  規則里說得很清楚。

  這場對峙，傷害的是「能看見的人」。

  只要江璃讓這東西相信，江璃是看不見的，那就一定不會有事！

  棍棒「嗖」的一下，停在了江璃的眼球前方，正好三毫米處。

  甚至已經碰到了江璃的睫毛。

  但是江璃愣是倔強地沒有閉眼睛。

  遇到東西襲擊眼球時，「閉眼」是最基本的生理反應。

  要克制這種生理反應並不容易。

  為了不讓自己閉眼，江璃掐得自己的指甲都快陷進了肉里。

  女孩看到江璃的反應，臉上的表情，有了微妙的變化。

  她放下棍棒，「你真的看不見？」

  江璃淡淡一笑，「你說呢。」

  「那好吧。」

  女孩隨手把棍子扔到一邊，拍了拍手。

  隨即又親昵地走上前，攙上了江璃的胳膊。

  「姐姐，你好辛苦啊，眼瞎了還要當服務員。」

  聽到女孩的話，江璃的嘴角抽了抽。

  這孩子……真會說話。

  想詐她？

  但是江璃不上這當。

  江璃淡定回應，「不辛苦，命苦。」

  聞言，女孩收回了觀察江璃的視線。

  她帶著江璃，走到「員工溫泉區」。

  來到一排排鞋櫃面前，女孩蹲下了身子。

  她甜甜道：「姐姐，你把鞋子脫下來吧，我幫你換拖鞋。」

  「那麻煩你了。」江璃應了一聲，扶著柜子，脫下了鞋。

  江璃剛脫完鞋，就聽到女孩驚呼的聲音傳來。

  「哎呀！這邊的拖鞋都用完了。姐姐，你跟我去另外一邊吧，我記得那邊的柜子里有。」

  女孩說完，就站起了身子。

  她伸手攙扶住江璃，帶著江璃赤腳往前走。

  從江璃的視線看過去，前方的那段路上，被惡意撒滿了圖釘。

  那些圖釘的針尖，閃著銀色的鋒芒。

  若被人赤腳踩上去，那簡直是酸爽。

  江璃恍然明白過來，怪不得這女孩剛才喊她脫鞋。

  原來重頭戲在這裡。

  「姐姐，我們快走吧。」旁邊的女孩開始催促。

  她的眼神，閃著興奮的光芒。

  如果是視力正常的人，那就絕對不可能心安理得地踩上去。

  她早就試驗過了。

  沒有人可以過這一關。

  女孩小心觀察著江璃的表情變化。

  只不過失望的是，江璃什麼反應都沒有。

  當著女孩的面，江璃伸出白淨的右腳，面不改色地踩了上去。

  圖釘扎進肉里，江璃絲毫感覺不到疼痛。

  倒是華國醫院裡，剛被搶救過來的江蓮蓮，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叫。

  好不容易才甦醒過來的江蓮蓮，就這麼又疼暈了過去。

  詭異世界裡。

  江璃踩到圖釘後，假裝疼痛地「嘶」了一聲。

  「……好痛，我是不是踩到了什麼東西？」江璃皺了下眉。

  這個，才是正常盲人的反應。

  盲人只是眼睛看不見，並不是痛覺神經失調。

  「是嗎？我看看。」旁邊的女孩故意低頭看了一下。

  「地上沒有東西啊，姐姐，是你想多了。」

  江璃僵硬地扯了下唇。

  冰冷的圖釘，還扎在江璃的腳底。

  這所有的傷害，全部轉移到了江蓮蓮身上。

  江璃心裡為江蓮蓮默哀了一秒鐘。

  這可不是江璃故意不拔圖釘，要折磨江蓮蓮。

  江璃自己也想拔，但是這鬼東西不讓，那也沒辦法。

  雖然踩著這玩意走路挺不舒服的，但也只好以後再想辦法。

  江璃赤著腳，踩著圖釘，走過這段血腥之路。

  走到另一邊的鞋櫃處，女孩給江璃拿了雙拖鞋穿上，又給江璃塞了一袋衣服。

  「姐姐，這是一次性浴衣，可以穿這個去泡溫泉。更衣室在右邊，你自己去吧。」

  女孩交代完，就懶得再伺候江璃。

  她一屁股坐在櫃檯後面，玩起了抽屜里的一堆眼珠子。

  「好，多謝。」

  江璃道了句謝，隨即抱著衣服，自己一個人摸索著去了更衣室。

  一路上，江璃看到了許多橫七豎八的屍體。

  有很多都臭了，爛了，甚至長蛆。

  屍水流得到處都是。

  而這些屍體，唯一的共同點，就是被剜了眼睛。

  江璃走到第一間更衣室門口。

  第一間正好沒鎖。

  江璃輕輕一推。

  小門「吱呀」一聲打開。

  江璃往裡邁了一步，但腳下卻是一頓。

  更衣室的房門推開，映入眼帘的，是一具吊死的屍體。

  這具女屍，正好是剛才那個女孩本人。

  屍體的身上，和江璃一樣，穿的都是黑色的員工制服。

  她曾經也是來到5層的服務員之一。

  她逃不出去，也受夠了雙目失明的生活，最終自盡在了更衣室里。

  死去的女孩，自願成為詭異世界的NPC。

  她靠著殺害其他服務員，挖掉他們的眼睛，來換取自己虛無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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