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是林霏腦海中唯一的聲音。
在她和宋祁發現那張十三個孩子的合照之後,黑霧襲來,林霏昏迷前的最後意識是宋祁擋在了她的身前。
一切發生的太快,迅速到林霏甚至來不及做出反擊。
好渴,好餓,好痛……
所有的感覺席捲而來,林霏甚至無法活動自己的身體。
宋祁呢?
林霏想要呼喚他的名字,可喉嚨乾渴到竟發不出一絲聲音。
熹微的光線闖入林霏的眼睛,模糊間林霏看到了一條昏黃狹小的小巷。
小巷算不得乾淨,地上積聚著一灘又一灘的污水,浸著垃圾散發著濃烈的餿臭味,巷子裡時而傳來犬吠聲。
這是……貧民窟?
林霏想要觀察四周,可是她的脖子好像強行被按在原地,根本不配合她的動作。
這是怎麼回事?!
林霏大驚,突然,她感覺身體竟然動了動,直接站起身。
視線隨之移動,林霏望著離她最近的那灘泔水。
為什麼,她的身體不受她的控制?
此時,她的身體踉蹌地走向那灘泔水,蹲下身。
那團黑霧究竟對她做了什麼!
直到她的身體微微探出頭,泔水中倒映出她的面孔後,林霏的心直接沉入了谷底。
水中的面孔,是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孩子。
記憶迅速和那張照片上的臉重合到一起。
是照片上那個年紀最小的孩子!
她為什麼會在這個孩子的身體裡!
林霏想嘗試與這具身體的主人對話,試驗多次,都無濟於事。
詭異能量為什麼會將她帶到這個小孩兒的身體裡?
林霏苦思,就在這時,她感覺這具身體動了動,一雙布滿淤青的小手伸向了泔水灘。
她心裡頓時升起不好的預感。
小手盛出一捧泔水,慢慢湊近那髒污的小臉。
喂喂喂!停停停!
別衝動啊!孩子!
一股直衝天靈蓋的餿味兒湧入鼻腔,如果林霏此時能控制身體,只怕當時就吐了出來。
下一秒,這具身體的嘴巴張開,將手中的泔水一飲而盡。
林霏這輩子都沒有想到,有生之年竟然會以這種形式喝了泔水。
一股灼燒感頓時滑過食道流進胃裡,本就隱隱作痛的身體此刻腹痛如刀絞。
不過相比於每次回溯時腐肉新生的痛苦,這種疼痛林霏還可以忍受。
但這具身體的主人只不過是個五六歲的孩子。
林霏感覺身體蜷縮在一起,雙手捂著腹部。
良久,疼痛緩解,這具身體又開始大口大口地喝掉面前的那灘泔水。
相比於上次,林霏這次並沒有難以接受。
大概是「一回生,二回熟」吧……
直到這具身體恢復一些力氣,林霏視線一變,看向了最開始小孩兒暈倒的方向。
那裡放著一根木棍。
小孩兒站起身,走回了原來的方向,將木棍撿起。
木棍在手,借著昏暗的路燈,林霏發現木棍上牙印遍布,甚至有的地方染著血,扎透了幾個窟窿。
木棍離小孩兒的臉越來越近。
他又要啃樹皮嗎!
林霏身心都在拒絕,她現在只想從這個孩子的身體裡鑽出來,將他手中的木棍扔得遠遠的。
不!!!
但最後,木棍停在了小孩兒的面前。
他只是看了看木棍上的缺口,隨後又在手中顛了顛。
林霏長舒一口氣。
小孩兒用盡全力將木棍彎了彎,發現木棍堅硬到紋絲不動後,提著木棍向著巷子深處走去。
聽著越來越近的犬吠聲,林霏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危險的信號。
……小孩兒又想做什麼?
視線逐漸擴大,只見小巷深處,幾條野狗正在爭相搶奪一塊爛掉的骨頭。
它們露出獠牙,瞪著眼睛,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
霎時間,幾條野狗衝到一起,相互撕咬著。
木棍被小孩兒攥緊,他在野狗的爭鬥中,揚起手,落下木棍。
「啪!」
野狗被突如其來的力量打跑,骨頭瞬間落到地上。
小孩兒看準時機,將地上那髒兮兮的骨頭撿起,叼在嘴裡。
「汪!汪汪!」
到嘴的美味瞬間不翼而飛,野狗死死地盯著小孩兒,瞬間它們聚到一起,一擁而上,一致對外。
小孩兒警惕地看向周圍,揮舞著木棍。
漸漸,小孩兒的體力不支,身上也多了許多的抓傷。
可他咬著那塊骨頭,一直不肯鬆口。
林霏的視線隨著小孩兒的動作不斷轉變,她發現,小孩兒每次都襲擊著野狗的頭部和腹部,下手快狠准,很少有失誤的時候。
聯想到這具僅有五歲的身體,林霏心緒不寧。
五歲的孩子能做到這種地步,說明這樣的事情他已經經歷了很多次,手部已經形成了肌肉記憶。
這孩子但凡有個親人,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林霏微微嘆息。
此時,小孩兒身邊已然倒著一具野狗的屍體,其他狗看著已經死去的同伴,慢慢後退,害怕地跑開。
直到不見它們的身影后,小孩兒僵直的身體頓時癱坐在地。
小孩兒抖著手,啃著剛剛得到的骨頭。
直到骨頭上沒有一絲肉腥,小孩兒兩眼放光地看著那條野狗的屍體。
他吞咽著口水,一口咬上野狗腿部的肉。
風捲殘雲後,小孩兒將剩餘的骨頭藏到了小巷深處一個廢棄的塑料桶中。
隨後,他將塑料桶抱在懷裡,閉眼入睡。
夜裡,風很冷,小孩兒在睡夢中無意識地蜷縮著身體。
林霏此時並沒有閒著,她開始嘗試聯繫應柳和威爾斯,但這個空間仿佛和所有人都切斷了聯繫,她甚至連操控身體的權利都沒有。
慢慢地,林霏也接受了現在的處境。
既然詭異能量將她帶進這個身體,那就證明這個孩子身上有著副本線索或通關信息。
林霏放平心態,沒有了一開始的慌張。
最起碼,她不必擔心自己的一舉一動是否違反規則,她只需要在小孩兒的身體裡當一個看客即可。
一連幾日,林霏和小孩兒都過著這樣的生活。
明搶暗偷,野狗爭食。
小孩兒就像一棵生在荒漠中的小草,努力延伸著根莖,只為能活下去。
只是,林霏奇怪的一點是:
她在小孩兒的身體裡這麼久,從未聽過他開口說過話。
是不會,還是天生失語就不得而知了。
誰讓林霏也沒辦法和別人交流呢?
日子就這樣持續下去,直到有一天,他再次偷偷將手伸向麵包片時,小孩兒突然被人如小雞提米般拎了起來。
小孩兒掙扎著,但無法和一個成年人的力量抗衡。
一個帶著廚師帽的中年男人看著小孩兒氣急敗壞,「終於抓到你了!壞孩子!滾出去!再讓我看到你……」
未等中年男人說完,小孩兒一把抓起桌上的麵包,瘋狂地塞進嘴裡,狼吞虎咽。
「你個死崽子!」
中年男人咬著牙,扒開小孩兒滿是淤青的髒手,指著他的鼻子,「我他媽的現在就帶著你去警局!你這個慣犯!」
聽此,小孩兒瘋狂地扭動著身體,中年男人一把掐住他的後頸。
「還想跑!」
中年男人揚起手,想要給小孩兒一個教訓。
就在此時,身後傳來一個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