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正坐在床上,背對著他,一動不動。
紀林蘇扭頭看向床上,那裡空空如也。
然而眼尾的餘光,卻可以清晰瞥到,鏡子裡那道纖細朦朧的影子。
夜風透過窗縫漏了進來,將燈泡吹得微微搖晃,連帶著那點微弱光芒也忽明忽暗的閃爍著,晃得人的心也隨之一點點緊繃。
紀林蘇想了想,乾脆在床邊坐下,一眨不眨的盯著鏡子裡的身影。
見紀林蘇迎難而上,觀眾們都不禁為他捏了一把汗,止不住的提心弔膽。
「論作死,我誰都不服,就服蘇大佬。」
「看得我頭皮發麻,那女詭究竟會從鏡子裡鑽出來,還是忽然出現在床上啊?」
「說不定是從床底鑽出來……」
「我靠,突然給我一刀也就算了,蘇爹偏偏要一直看著。這種頭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落下來的忐忑感覺,真是蘇爽啊。」
「啊啊啊腎上腺素飆升。」
「快到半夜十二點了,他不會要一直盯著鏡子吧?真是太猖狂了!」
「呵呵,知道什麼叫不作就不會死嗎?真的自大,今晚他必死無疑!」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鏡子裡的身影一直沒有動。
哐當——
忽的,一股勁風襲來,猛然吹開了老式木窗。
滋滋……
在窗戶被風吹開的那一剎那,燈泡閃爍了幾下,也驟然黯了下去。
屋內變得越發昏暗起來。
紀林蘇瞟了眼窗外。
月上中天。
到夜半時分了。
月色像是蒙上了一層霧氣,朦朦朧朧灑進屋內。
夜風颳得呼呼作響。
光線昏沉。
當紀林蘇的視線重新落到那面鏡子上時,眸光微凝,呼吸也不由得滯緩了一瞬。
鏡子裡的景象,變了。
【守則十六:半夜十二點不要照鏡子。】
那鏡子一半沐浴在月色中,一半藏匿在陰影里,半明半暗間,將鏡子裡的那抹紅色襯得越發鮮艷。
那是一個身穿紅色喜服的女人。
脖頸以上,都隱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脖頸以下,喜服艷紅奪目,幾乎能灼傷人眼。
她手裡似乎拿著梳子,正偏著頭,一下下梳著一頭順滑的黑色長髮。
屋內寂寂無聲,只有鏡子裡的景象,詭異的上演著。
「呵呵~」
不知從哪飄來的女人輕笑聲,幽幽迴蕩在屋內。
咔——
鏡子裡的景象突變!
黑色長髮如流水般淌出了鏡子,一顆腦袋也突然彎折下來,幾乎橫著吊在胸前。
煞白的臉上,嘴唇腥紅如血,雙眼是兩個黑漆漆的空洞,只餘一片森然。
她咧開嘴,彎出一抹扭曲瘮人的弧度。
「呵呵,你代替我出嫁,好不好?」
紀林蘇平復了呼吸,冷靜出聲:「就算我代替你出嫁,你能和軒哥在一起嗎?」
鏡子裡,那張煞白的臉上,瘮人的弧度僵住了。
「吼——」
她的神色瞬間變得獰惡起來,咆哮著,密密麻麻的髮絲,劈頭蓋臉朝紀林蘇襲來。
髮絲堪比尖刺,僅僅是擦過紀林蘇的手臂,就帶出了一道血痕。
少年不躲不閃,反而勾起了一抹柔和笑意,溫柔醉人得猶如江南三月的春風。
「漂亮姐姐,你剛剛不是才跟我說過,軒哥最喜歡你的頭髮了麼?這麼漂亮的頭髮,不該拿來索命。」
髮絲猛地停在了半空。
「軒哥……」
鏡子裡煞白的人臉,微微扭曲起來,像是在痛苦中掙扎。
「嗚嗚嗚……軒哥……他也喜歡對我這麼笑……那個笑容……好溫柔,我……嗚……」
悲傷的啜泣聲空遠迴響。
黑色的髮絲如潮水般褪去,鏡內的身影,也隨著漸漸隱沒的哭聲而消失無蹤。
月華瀲灩,月色越發明亮了起來。
一晃眼。
那鏡子裡又恢復了正常的景象,裡面只余紀林蘇的身影。
紀林蘇有些訝然。
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瞎貓碰上死耗子,倒是讓這女詭姐姐想起了她的情郎,就此放他一馬。
少年微微沉吟。
那些看似沒關聯的事情,似乎都在一點一點的串聯起來,真相隱約浮現。
與此同時,其他玩家也正在床上休息。
山村淒涼的氛圍和破敗的環境,無形中加劇了他們的恐懼。
他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睡。
部分玩家並不知道,看似和善的村民,早在暗中為他們挖好了陷阱。
正對著床的位置,是個衣櫃,上面用一塊碎花白布蓋著,村民美其名曰是防灰塵。
玩家之前也查看過,的確是個衣櫃。
嘩啦——
夜風吹了進來,掛在衣柜上的白布悄然滑落。
吱呀。
衣櫃門,忽然自動打開了。
一側櫃門慢慢往旁邊敞開。
衣櫃內側,鑲嵌著一面鏡子。
那鏡子順著敞開的櫃門,正對著床。
在月色照射下,折射出明晃晃的光,落到玩家臉上。
玩家被這突如其來的晃眼光芒,刺得迷迷糊糊睜開眼。
他們茫然的半支起身體,恰好看到那面正對著自己的鏡子裡,清晰的倒映出他們的身影。
以及,一道飄在他們身側,身著艷紅喜服,臉色煞白的鬼影。
「啊!」
玩家爆發出一聲驚叫,渾身發軟,哆哆嗦嗦著,手腳並用的從床上爬了下去。
然而。
鏡子裡不斷有黑色髮絲流出,一點點纏繞上他們的身體。
「啊啊啊你不要過來啊!」
噗嗤。
黑色髮絲猶如千萬根銀針,輕而易舉就刺穿了玩家的身體。
無數黑髮從他們的眼眶、嘴巴等七竅位置,爭先恐後的鑽出。
血液滴滴答答的墜落。
窗外的月亮似乎都染上了一抹血色。
屏幕前的觀眾,害怕的抱緊了弱小無助的自己。
「我靠,嚇死爺了。」
「嘶,頭髮從眼眶裡鑽出來,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剛剛說蘇爹必死無疑的那小子,你出來。」
「對不起,剛剛是我說話太大聲了。」
「不是,蘇爹怎麼判斷鏡子裡的詭和池塘里是同一個?」
「李嬸說她女兒落水死了,這是李嬸的家,她女兒的屋子,還有別的解釋嗎。」
「我靠好機智,我還在瑪卡巴卡,你們已經分析了這麼多。」
「她都死了,怎麼又變成嫁人了?而且她喜歡的是軒哥,但是看起來她要嫁的好像是其他人……」
「越來越撲朔迷離,又恐怖,啊啊啊絕了。」
「我還是那句話,蘇爹牛批!」
「嘶,我感覺今晚上還沒完事,你們還記得規則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