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畫皮5

  「紀林蘇,我可以進來嗎?」

  窗外的人又淡淡的問道。

  紀林蘇披上衣服下了床,緩步來到了窗邊,借著黯淡的光,辨認出那人的模樣。

  光線不甚明亮,但也能隱約窺探到熟悉的輪廓。

  那雙銀灰色的眼瞳,在黑暗中散發著奇異的微光,就像是在黑夜裡能bulingbuling發光的貓貓狗狗的眼珠子。

  他冒雨而來,立在屋檐下,雨滴從屋檐墜落,在他身後形成一幕珠簾,身後的背景都被虛化得模糊遙遠起來。

  紀林蘇瞄了一眼景婪的身上。

  衣衫微濕,泛著冷意。

  男人的臉上和髮絲上,還沾著細小的水珠。

  「進來吧,咱倆誰跟誰,不用這麼客氣,不進來站在外頭當門神呢。」

  紀林蘇尋思著,大家都是熟人,景婪來找他收留,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至於其他的,例如尷尬,已經被紀林蘇選擇性遺忘。

  景婪這副模樣,讓他聯想到淋了雨,渾身濕漉漉的狗狗跑回家,可憐兮兮的坐在屋外,嗚咽著等待主人給它開門。

  當主人的當然要大方一點,不計前嫌。

  紀林蘇微抬下頜,笑眯眯的把人迎進來。

  景婪進屋後,從懷裡拿出了一根蠟燭點燃。

  暖黃的燭光很快就照亮了陰暗的屋子,燭火搖曳,光暈氤氳擴散,屋內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層曖昧的暖意。

  有了光,紀林蘇這時才看清景婪的打扮。

  一身樸素的青衫,看起來像個道士的打扮,一柄拂塵被景婪隨意擱置在木桌上。

  「咦?你在副本里是道士的身份啊。」

  紀林蘇好奇的湊過去,隨手撥弄起那柄拂塵。

  道士也算關鍵人物之一,得來全不費工夫。

  道士是自己人的話,事情就變得越發簡單起來。

  「嗯。」景婪淡淡應了聲,似乎不想與紀林蘇多做交談。

  紀林蘇覺得景婪的態度有點奇怪,太冷淡了,有點敷衍的感覺,雖然他一慣如此,可是還是讓紀林蘇覺得有點不爽。

  明明之前他們才……現在景婪卻這副模樣。

  「你……」

  紀林蘇的視線從拂塵上移開,抬眸看向景婪,表情在下一秒僵住。

  景婪正在脫衣服。

  最難解的腰帶已經解開,外袍褪到了一半,有一種欲抱琵琶半遮面的勾人感覺。

  半遮半掩,最是惑人。

  紀林蘇瞬間一臉警惕,噔噔噔的後退。

  好傢夥,景婪不想跟他說話,原來是在整這死出!

  他的確不想景婪態度冷冷淡淡的,但是……倒也不必如此熱情。

  他還在瑪卡巴卡,景婪竟然想帶他上高速?

  跟那把持不住的王生似的,男人果然都是相同的猴急死樣!

  這……似乎有點太快了,他有點接受不良。

  紀林蘇默默吞咽了一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少年,難得緊繃心弦,心裡忐忑。

  景婪將潮濕的外袍脫下後掛了起來,一轉身,就看到少年滿臉糾結微妙的盯著自己。

  景婪揣摩了一番少年的心思,深邃平靜如海的眼眸中,不禁浮現淡淡的笑意。

  想歪了麼?

  似乎他可以加快進程了。

  紀林蘇原本滿腦子黃色廢料,在看到景婪把衣裳掛起來後,瞬間了悟。

  衣服濕了,脫掉衣服掛起來,沒毛病。

  難不成進屋第一件事不是脫衣服,還要繼續穿著濕衣服嗎?

  紀林蘇的面色扭曲了一下,差點被自己蠢哭。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並沒有咋咋呼呼的出聲,景婪應該也沒有看出異樣。

  紀林蘇在心裡碎碎念,默默又挪了回去。

  景婪神色平靜,細碎的笑意被盡數藏在眼底。

  紀林蘇往床的方向走,發現景婪也跟著自己來到了床邊。

  他的心再次提了起來,扭過頭,滿臉防備的盯著一臉淡漠的景婪,「你想幹嘛?」

  景婪望著他,聲線清冽,「睡覺。」

  「不行!」紀林蘇想也沒想,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景婪的請求。

  少年暗戳戳瞄了一眼床鋪。

  床很大,睡三四個人都綽綽有餘。

  但是景婪對他圖謀不軌,哪怕只是單純的睡覺,紀林蘇也不想讓景婪上床,免得讓景婪誤解,或者給他可趁之機。

  這狗男人看似面無表情,冷冷淡淡的,實際上卻一肚子壞水。

  紀林蘇已經看穿了景婪的偽裝,不會再被他這副淡漠禁慾的模樣所矇騙。

  景婪眸光微動,「你要讓我睡在地上嗎?」

  「不然呢?」紀林蘇不客氣的反問。

  景婪沒有再說話。

  男人沉默著,用譴責的目光看著紀林蘇,仿佛他是一個提褲無情的負心漢一般,眸光里似乎蘊著絲絲縷縷的幽怨。

  紀林蘇有點心虛,不敢和景婪對視。

  他瞥了一眼地面。

  因為只是下人的耳房,所以地面還是原汁原味的泥土地,牆角甚至還長著幾撮小草。

  地面潮濕陰冷,可能還會有一些微小的蟲子時而爬過。

  這裡不同於現代。

  之前在雪山度假村時,景婪雖然是睡地上,可酒店內的房間乾淨整潔,屋子裡還有地暖,且擁有很多可以墊在地上的棉被。

  如今環境惡劣,柜子里並沒有多餘棉被,就算有,直接鋪在泥土地上,也阻擋不了地下的濕氣鑽進身體裡。

  紀林蘇看著景婪譴責的眼神,忽然升起了一股小小的罪惡感。

  好像在景婪眼中,他就是一個惡毒的妻子,因為一點小事就要無理取鬧,把丈夫趕去睡在冰冷的地上。

  他真過分啊……等等,他這是什麼奇怪的比喻?

  紀林蘇差點想扇自己一巴掌,讓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他一面瞄著景婪,又瞧了瞧寬大的床鋪。

  態度已然有些鬆動。

  「好。」

  在紀林蘇猶豫中,景婪已經微微垂下腦袋,低低應了聲。

  紀林蘇愣了下,才反應過來,這是景婪的回答。

  他讓他睡地上,他便真的不強求,乖乖聽話。

  男人眉眼低垂,面上依舊看不出什麼表情,卻莫名給人一種落寞的感覺。

  像是一隻被主人呵斥的大狗狗,明明兇狠懾人,但在主人面前,卻收起了所有尖牙利爪,一副低眉順眼的溫順模樣。

  哪怕委屈黯然,也沉默的接受所有。

  燭光昏黃,暈出一片暖意。

  照到景婪的身上,勾勒出男人落寞寂寥的剪影,為他平添了幾分可憐巴巴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