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媽媽的規則是要求整潔,這一天下來,家裡無處不整潔,人也同樣如此。💢🐳 6➈𝕤𝓱υ𝔁.𝐜Ỗᗰ ♔★
現在處理完酒回來的哥哥卻狼狽極了,他渾身上下濕淋淋的,細看之下又不是水,聞起來一股酸臭味兒,和陳韶曾經在酒鬼室友身上聞到過的一模一樣。在酒液裡面還摻雜著絲絲縷縷的紅色液體,不出意外就是鮮血。哥哥黑髮上結著血痂,臉色青白,略有浮腫,皮膚晃晃蕩盪的,仿佛包裹著一團粘稠的膿液。它左手正不住地往下流淌鮮紅的血液,很快就在地面上積攢了一灘血泉。
「我去洗澡。」哥哥的聲音也變得砂紙打磨過一般沙啞刺耳,語氣中透著一股虛弱。
陳韶走出廚房,才看見從門口到衛生間的路上留下了水、血液、酒精和不知道什麼東西的混合液體,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噁心氣味。
時刻保持清潔。
他現在不能進衛生間,也就不能拿拖把,只好把抹布拿出來,一點點吸收地面上的液體,然後把它擰進洗菜池,用清水衝下去。驚悚程度不多,噁心程度直接拉滿。陳韶覺得自己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忘記它的氣味,還有那種黏黏糊糊的噁心觸感。
直播間已經先一步開始吐了。
「嘔,為什麼要讓我看這個,好噁心」
「我想起來我老公吐在新地毯上那次了……現在我想再打他一頓」
「化糞池工人表示無所畏懼」
「寶媽表示,給孩子換尿布鏟屎習慣就好」
「別看這噁心玩意兒了,說說分析唄?」
「分析組說了,家人估計是薛丁格的正面陣營,只要你不露餡,他們就能幫你抵禦危險;露餡了就是最大的危險來源……」
收拾完地面上的不明液體,陳韶回到廚房,猶豫了一下,開始繼續哥哥未完成的工作。
這次的怪談很明顯要天選者們維持和諧穩定的家庭關係,所以面對剛剛抵禦了危險的哥哥,弟弟應該幫助哥哥完成家務。
哪怕這個家務的內容對正常人來說……
案板上的肉只切了一半,陳韶切第一刀的時候手還在發抖,第二刀的時候已經鎮定下來。
菜肉切成細條後,看起來和豬肉沒有什麼差別,都在案板上攪成紅色的一團,仿佛一群深紅色的蛆蟲扭曲著纏繞在一起。
「Nous sommes ici pour nous amuser……」(我們相聚於此,縱享歡愉)
「太陽啊,賜予我你金色的光芒……」
陳韶跟著哼唱起來,紅色的蛆蟲在案板上蠕動。
「O Lune, donne-moi ta douce robe de gaze……」(月亮啊,賜予我你柔軟的紗衣)
騰的一下,燃氣灶燒起紫色的火焰。鍋熱,放一勺油,先下肉條,炒至變色;再下蒜片,炒出香味後加豆芽,炒軟;加入適量鹽、味精、辣椒粉、孜然調味,少許老抽調色;最後放入煮好的麵條,翻炒至色調均勻,關火。
「在這歡樂的宴會,放聲歌唱……」
哥哥直到一點整才從衛生間出來,出來的時候已經變得整潔乾淨,只不過臉色依舊青白。他變得沉默寡言,對做好炒麵的陳韶也沒有做出什麼負面的反應。反而是陳韶,面帶笑容地開口:「哥哥,嘗嘗吧,我第一次在家裡做飯,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他夾起一筷子炒麵,其中混雜著一塊肉。哥哥看著他把肉放進嘴裡,咀嚼,吞咽,才重新露出一絲微笑。
「小韶。」哥哥第二次開口喊陳韶的名字,他轉了轉腦袋,目光投向窗外的某一棟建築,「你喜歡唱歌嗎?」
陳韶為這突如其來的詢問感到疑惑,筷子停留在碗上。
陳韶不喜歡唱歌。
這倒不是因為他不會唱,相反,他唱得還算不錯,是會在KTV被人起鬨著多唱幾首的類型。只不過幼年時的一些經歷讓他對唱歌這件事產生了近乎本能的抗拒。
今天中午那次是他四年來第一次唱歌,雖然說那只能算是哼……
所以他為什麼要……
腦袋中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陳韶忍不住扶住額頭。
啊,對,是因為那首歌太好聽了,他從來沒聽過這樣直入人心的歌曲,讓人的內心變得平靜起來。哼著那首歌,仿佛整個人被洗滌了,痛苦隨之遠去,只留下幸福和快樂。
「我們相聚於此,共享歡愉……」
他忍不住又哼唱起來。
「你會唱別的歌嗎?」哥哥突然打斷了他的哼唱,目光依舊注視著窗外,「來首激情一點的。這首歌每天都聽,再好聽也有些煩了。」
別的歌?
不知為何,陳韶本能地聽從了這個建議,小學時每周都唱的那段熟悉的旋律開始在腦海中迴旋。
「起來……把我們的血肉……」
他突然愣住了。
哥哥從窗外收回目光,沒有再說話,埋頭吃起飯來。
陳韶右手怔愣地捂上胸口,感受到心臟劇烈地跳動。
我……被污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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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書69新
什麼時候?
為什麼會被污染?
我觸犯了什麼規則?
他急促地呼吸著,完全無法想到任何可能的污染源。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這種情況下胡思亂想只會被抓到可乘之機。
至少能確定的是,哥哥現在幫助了自己,自己聽到音樂聲是從早上開始的,說明菜肉不是污染源。
陳韶目光回到色香味俱全的炒麵上,想到自己剛剛愉快地下鍋炒肉的情景,再想到剛剛自己內心對自己廚藝的認可,臉色頓時發青。
深呼吸了幾次,陳紹才抖著手重新開始吃飯。每一口麵條都像是被他自己塞進胃裡的鐵荊棘。
午飯過後,哥哥處理好碗筷和廚餘垃圾,就又回到了浴室。陳韶默默收拾好餐桌,努力壓制住嘔吐的欲望。既然決定吃下去,就不能吐出來,不然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重要作用呢?
他回到房間中,拿出隨身聽開始播放音樂,自己嘴裡也不間斷地唱著各種歌曲,試圖壓過耳邊接連不斷的詭異音樂。
下午四點,客廳里突然傳來敲門聲。
這個時間點,會是誰?
哥哥還在浴室沒有出來,媽媽在上班,難道是尚未謀面的爸爸,還是廚房規則里提到的鄰居?
陳韶閉了一小會兒眼睛,無奈地站起來。他忽略耳邊的音樂,先嘗試著在衛生間門口喊了兩聲哥哥,沒有得到回應,才懷揣著對未知的忐忑站到了門口。
敲門聲依舊不急不緩地響著。
老式的鐵門沒有貓眼,或者說即使有貓眼,陳韶也不敢去看,他只是站在門口,語氣平緩地發問:「誰啊?」
敲門聲停下了,一個嗡里嗡氣的聲音傳入室內:「居委會的,檢查。」
檢查?檢查什麼?
陳韶獲得的所有規則中,沒有任何與居委會相關的內容,他甚至不知道應不應該給其他人開門。
他不由得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又遺漏了什麼規則。
難道是父母房間的規則?又或者門外貼的有規則?
不,不對,他應該沒有缺失規則,不然這麼重要的信息,觀察組絕對會不惜耗費提示機會來傳達給自己。畢竟如果有,全球幾萬天選者,總有人能把規則拿到手的。即使觀察組無法知曉規則的具體內容,他們至少知道規則隱藏在哪裡,以及其他天選者的破局方法,從這之中已經能推算出很多了。
陳韶不敢輕易下決定,只好保持沉默,腦海里瘋狂思考著這一天多以來得到的所有信息。
在他沉默期間,門外的「人」似乎不耐煩了,重重地捶打起大門來。
「為什麼不開門?」它陰惻惻地逼問,陳韶隱隱約約聞到一股濃郁的、新鮮的血腥氣。
「……我家大人都在忙。」陳韶說,「你等會兒再來吧。」
那聲音越發不耐煩起來:「我忙著呢,沒時間再過來一趟,快開門,我檢查完就走了。」
「媽媽說不讓我隨便給別人開門。」陳韶眸光閃了閃,壓低聲音,「除非你告訴我要來檢查什麼,如果真的很重要,我會開門的。」
他打定主意,如果對方準備破門而入,他就直接跑。臥室、廚房、衛生間,總有一個能去的。就算死了,說不定還能坑對方一把。
開門是不可能開門的,鬼知道外面是個什麼玩意兒。沒有規則的保護,他可能都不夠外面一口吞的。被這東西吞了不如自己直接送到哥哥嘴裡,起碼哥哥還算友善陣營。
「嘖。」外面的人重重地出了口氣,不情不願地開口,「小鬼就是麻煩……還能檢查什麼?幸福小區禁止養殖菜羊,每周都檢查的,你不知道?」
菜羊。
聯繫到中午的菜肉,陳韶知道禁止養殖的不是羊,而是人。
他的咽喉緊張地滾動一下,手指微微抽搐,聲音依舊平緩。
「這個啊,我還以為什麼呢。」陳韶打開了家門,看見門外是一個穿著深藍色制服的壯碩青年,「上了一學期學,整天不在家,我都忘了還得檢查這個。」
壯碩男人的目光落在陳韶裸露的脖頸、胳膊上,做出一個咽口水的動作。它的嘴唇是被鮮血染紅的鮮紅色,從它舔嘴唇的動作里還能看到它牙齒上塞住的血絲。
陳韶緩緩後退兩步,讓出位置,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擠進了客廳。
他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轉著,掃過房間的各個角落,從客廳看到陳韶的臥室,看到父母的房間,又看到廚房,卻並沒有進入半步。
最後,他的眼睛盯住了衛生間。
「你要進去檢查一下,或者方便嗎?」陳韶的聲音響起,他仰頭看著男人透著貪婪的神色,輕聲說道,「那就要等一會兒了,我哥哥在裡面。等到他出來,會很樂意招待客人的。」
男人盯了衛生間門一會兒,突然轉過頭來,頭顱直直向下,鼻子貼近了陳韶的血管,脖頸扭成了一根麻花。
它試探性地嗅了嗅陳韶的味道,臉上顯現出一抹迷茫。
又過了一會兒,它的腦袋又轉了回去,看向衛生間的眼神充滿了遺憾。
「檢查合格。」男人恢復了正常,眼球在陳韶身上不舍地徘徊幾下,離開了「家」。
房門被重重關上的那一刻,陳韶只覺得背後一片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