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陳韶發現自己正處於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環境。
這是醫院的辦公室,他正躺在牆角的診療台上,斜對面的掛鉤上掛著件白大褂。
……他賭贏了。
走廊里傳來一個有點耳熟的聲音,細聽之下他才分辨出,那是梁醫生的聲音。
「這么小一孩子,你也忍心!你們這群做家長的,能不能重視一下小孩的心理健康?別嚇小孩別嚇小孩,得讓我們這群做醫生的說多少次?是不是下次得我們去幫你養孩子啊?啊?」
陳韶內心突然真切地生出點愧疚來——別的不說,這次出事確實是他仗著【家】的規則在,自己頭鐵作的。被面對面口水淋頭的,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哥哥,都有夠冤枉。
梁醫生足足罵了五分鐘,從他那副斯文敗類似的外表上,還真看不出藏了個暴躁漢子的內心。等他罵夠了,才沉著臉走進病房,看見陳韶已經醒了,忙又換上一副溫和的神色。
韓晴薇就跟在他身後,擔憂地看著他。
「小朋友,現在感覺怎麼樣啊?」
陳韶保持沉默。
他還不知道哥哥給他安了個什麼病,還真不曉得怎麼說。
梁醫生低聲罵了一句,繼續和藹可親地裝相:「沒事,不用怕你哥哥,我剛剛說過他了,學習什麼的不用那麼著急,開學前寫完就行了。你也是,別一個勁兒只知道順著你哥哥來,他大還是你大?」
陳韶聽得更愧疚了,他按了按自己僅存的良心,立馬解釋情況外帶轉移了話題:「其實不關哥哥的事兒,就是這幾天我幾個朋友生病了……梁叔叔,我是不是得住院啊?」
梁醫生沉吟了一會兒:「按理說沒有大病或者手術,我們是不鼓勵住院的,畢竟醫療資源有限。♤💚 ➅➈丂𝐡𝓤ˣ.ᑕ𝕆ⓜ 🍟🎅但是你的情況特殊,年紀比較小,又確實生病了……那這個我得報上去問問。」
陳韶就把目光轉向韓晴薇。
「我在家裡不太舒服,醫院裡肯定清淨一點吧?」他祈求地看向韓晴薇,「醫生叔叔,護士姐姐,爸爸媽媽要工作,哥哥也有事要忙,我在家肯定休息不好的。」
哥哥站在診室門口,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韓晴薇是知道陳韶的「真實情況」的,一個小孩子,陷進了怪談里,的確情況特殊。雖然醫院這裡並不安全,但至少有這麼多大人在,孩子本身也聰明,按理來說,比一個人在怪談窩裡待著還更安全些。
雖然他那個「哥哥」看上去還挺關心在乎他的,但韓晴薇可沒忘記這孩子被抱過來的時候那種慘白的臉色,賊嚇人了。
她抓起陳韶的手,安撫地拍了兩下,就和梁醫生轉身出了門。過了五六分鐘再回來的時候,陳韶就喜提住院兩日。
而且看韓晴薇的意思,還能再延長。
他們一同去辦了手續,乘坐1號電梯到達了7層的住院部。
7層是一個回字形的結構,他們出了電梯就看見護士站,外環是一間間病房,內環從左到右依次為護士站、醫生值班室、公共衛生間、藥劑器械室。
病房的編號是從右邊開始的,第一間就是701,左邊第一間則是720,一共20間短期病房。
在護士站的牆壁上,立著一份規則。
【很遺憾您必須在本院進行住院治療,為保證您能順利康復,請務必遵守以下規則:
1.疾病的康復需要良好的作息,您的自由活動時間為早6:00至晚9:00,其餘時間請勿離開病房,即使醫生叫您出去。】
——看來夜晚的走廊存在一定危險性,而夜晚的醫生並不一定是真的醫生。
【2.短期住院病房位於門診樓七層,請您使用公共電梯,不要使用緊急醫療電梯,那是專為緊急患者提供的電梯。
3.為保證您的順利恢復,您的三餐將由本院特別提供。早6:30~7:30,中午12:00~13:00,傍晚18:00~19:00為送餐、就餐時間,請不要浪費食物,並在用餐結束後將餐具交還給護士。】
患者的食物由醫院特別提供,也是一個值得深挖的點。
【4.為了保證病房內衛生環境,您僅可擁有一名陪護家屬,並且家屬每日陪護時間不得超過兩小時。】
如果陪護家屬多了,會發生什麼?陪護時間過長,又會發生什麼?
陳韶下意識看向哥哥,哥哥也只是拍了拍他的腦袋,輕輕嘆了口氣。
陳韶知道哥哥的意思是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不無遺憾地低頭繼續看規則。
【5.您的負責醫生有且僅有一人,護士有且僅有兩人,並且中途不會更換。如果您發現負責您的醫護人員多出來,或進行了人員的更替,請立刻前往六層的緊急病房,告知六層護士,她們將為您更換病房。】
多出來或者更換的醫護人員會是危險的來源嗎?
陳韶看向梁容醫生、韓晴薇和另外一個名牌叫「馬曉麗」的護士,認真記下了他們的工號和面容。
【6.請對所有醫護人員保持應有的尊敬,他們在竭力保證您的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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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醫護人員不會在七層吃東西,如果您看到這樣的場景,請立刻回到病房內,按響呼叫鈴。請不要在意他們的食物,他們不會傷害您。
8.所有醫護人員都會保持衣物的整潔,如果您看到的醫護人員並非如此,請假裝自己沒看見,在他離開後立刻關緊病房門,按響呼叫鈴。】
規則6和1層的患者守則是對應的,目前來看根源就在於身邊的梁容醫生。
規則7和規則8直接指出了醫護人員存在的問題,食物兩個字則讓陳韶想起了邱雯。
她曾經是市醫院的實習生,能夠祛除部分污染,但需要食用桂肉,在被傷害之後也會感到飢餓。
市醫院的醫生會不會和邱雯一樣呢?
【9.本院護士24小時值班,如果您有任何問題,請按響呼叫鈴。在護士進入病房前,請確認她戴有醫院工作證。
10.除醫護人員和陪護家屬外,任何人都不會進入您的病房。如果您發現有其他人在走廊上,並試圖進入您的病房,請關緊病房門,尋找地方躲藏,直到他離開。
11.醫院救治的患者不乏大出血病情,如果您在走廊和病房內看到大面積的拖拽血跡,那是正常的,請不要驚慌,按響呼叫鈴,護士會為您清理乾淨。
12.由於本院門診樓建築時間較久,通風管道略有鏽蝕,可能會滴落紅色液體。如果您看到這種情況,請無視它,我們會儘快前去清理。】
規則10和規則11都提及了血液——一般情況下怪談中被稱為鐵鏽水的液體實際上都是血——拖拽的血跡和通風管道的血有什麼聯繫和區別?它們和陳韶上午見到的那些發紅的污漬又有什麼關係?
【13.本院天台封閉,禁止任何患者進入。
14.由於門診樓對面大樓鋪設玻璃幕牆,在陽光下會反射出各種景象。如果您看到異常的光影,請不要當真,那是假的,拉上窗簾即可。
15.陽光能夠營造良好的休養環境,請您在9:00拉上窗簾,早6:00拉開。
16.由於花粉過敏是一種常見的過敏症狀,請您和您的陪護家屬不要將鮮花帶入7層。
17.如果您需要做手術,請縮短活動時間,儘量臥床休息,並在術前誠實回答醫生的所有問題,遵守醫生的所有指令,否則我們不能保證手術的成功率。
18.為了保證其他患者的良好休息,在住院期間,請您保持安靜。】
規則13封閉了天台,規則14提到了光影——當然,這很可能是真實的,只是需要人們將其作為虛假的來欺騙自己。
剩下的15~18四條規則倒是和九華市、幸福小區的情況能夠對的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看完規則,心中有數之後,陳韶跟著梁醫生右拐走進住院部,走廊右側704的房門突然被打開,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邁著步子走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