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子承只說了這樣一句問好的話,就轉身離開了,沒有一星半點聊天的意思,就好像那不是和生前好友的久別重逢,而只是逛街時抬手打了個招呼。♤🐍 ❻9Şℍยא.ⓒO𝓜 😾♬
辛立看著他手裡的刀子划過又一個發瘋學生的頸部動脈,怔愣地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
他狠狠地閉了閉眼,又睜大眼睛往那邊看,但視野中的景象依舊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站在那裡的是嚴子承,又不是嚴子承。它有著嚴子承的面容和身體,但無論是橫亘於脖頸上的外翻發白的傷口,還是周身的青青紫紫的傷痕,都昭示著它絕非人類的事實。
『他瘋了。』
辛立想起陳韶告訴自己的這句話。
可他不是瘋了,他死了。
辛立不知道哪個更糟。
他的目光依舊追隨著好朋友的身影,思維停滯著。
不遠處,徐家文和其他天選者們站在一起,謹慎地把目光維持在看台以外。
他們當然也看到嚴子承了,但是或許是因為遭受的污染程度還不夠,只有一個天選者看到了那副慘不忍睹的身軀。
「別看它!」
女天選者低聲喝道。👌💀 ❻9𝔰ℍU𝓍.Ⓒㄖм 🐣👊
她幾乎是立刻就挪開了視線,但仍然感受到澎湃的殺意從心底踴躍而起,過往那些曾經傷害過她的人類的面孔悄然浮現,從活人的面孔變成了一副副令人心潮澎湃的死相,那些滾燙的鮮血和人類死前的慘叫似乎已經潑在了她的臉上。
微笑,應該微笑,我即將從過往的噩夢中解脫,走向更美好而自由的未來,保持微笑。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右手伸入口袋,輕柔地撫摸著每個天選者都準備了的美工刀,隨即猛然抽出,徑直插入了朝他們襲擊的一個【墮落者】的心口。
「我想殺了一些人。」在鮮血中,女天選者按照先前的約定,輕飄飄地表述著自己當下的思維,「現實里的,那些曾經嘲笑過我的齙牙、拿我的身材取樂的人,還有害死了阿貝拉的那個怪物……割喉是不是太便宜它們了?把牙一個個敲掉或許更好……我要把那些畫一張張蓋到它臉上……」
她的眼神有些虛幻地掃過同伴,忽然咯咯一笑。
「你們沒做過這種事,我不想殺你們,好消息。」
更好的消息是,至少在被【嚴子承】污染後,她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有理智的思考。💥😺 ❻❾ร𝔥Ⓤχ.𝓬𝐨𝕄 ♧☮這代表著他們不必立即放棄這位同伴。
其他天選者沒有說什麼,只是不約而同的變換了姿勢,把受污染的天選者圍在中間的同時,也做足了一有異常當即下手的準備。
然而那位深受污染的女天選者又一次開了口。
「徐。」她的聲音變得縹緲,「有蟲子在往你腦袋裡鑽。」
「不,不是你,」她說,「每個人都是。」
「每個人……我感覺到它們了……它們在我腦子裡……在我的血管和骨頭裡……」
徐家文悚然一驚。
說完,女天選者臉部的皮膚驟然膨脹起來,黑蟲在那下面涌動。她吃力地笑了,忽而抬起手。
「告訴他們,」她說,「要派沒有被欺負過的人到那裡去。」
手指間寒光閃過,她利索地割斷了自己的喉嚨,白皙的皮膚瞬間松垮下去,連帶著學生的校服堆疊在操場的地面上,黑蟲失去了目標、四散而去。
這是他們來到【過去】後的第一個減員。
距離體育課結束還有二十九分鐘。
沒有等到下課鈴聲響起,陳韶就看到操場的金屬柵欄門終於不堪重負似的轟然倒塌,連帶著剛剛出現的金屬銘牌也被狠狠地拍到了地上。
那些銀色的欄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蟲淹沒了,甲殼和金屬相擊的聲音令人頭皮發麻。
砰!
學生公寓的方向猛然傳來一陣爆炸聲,濃烈的火光幾乎將半個天空都染成了血紅,空氣中幾乎都瀰漫起煙塵的味道。
陳韶能感受到整個學校都開始躁動起來,那些蛛絲一樣的細線又重現在天空中浮現,黑色的光點在白線上躍動,密密麻麻得如同啃噬植物根莖的蛆蟲。政教處的白色小樓同樣被這些蟲子淹沒,背面的藤蔓類植物只留下一地粘稠的碎屑。
「陳韶同學。」教務處趙老師的聲音出現在身側,「能請你幫一個忙嗎?」
它側過身,讓陳韶看清楚不遠處一群陌生的成年人。
「帶他們去校長辦公室。」
那些成年人都穿著綜合學校的教師制服,氣質也都帶著涉世未深的純然。他們看上去竭力保持鎮定,但依舊能讓人看出他們內心是何等惴惴不安。
陳韶幾乎是立刻明白了這群老師的作用——開學時八年級增加的40個教師職位,或許很大一部分就是由他們提供。
換而言之,他們正在走向死亡。
陳韶沒有拒絕。
他讓老師們閉上眼、手拉著手,然後遵循著徽章的指引,拉著他們一起走進煙雨朦朧的明德軒。
比起上次,湖水明顯渾濁了許多,大片蟲子的死屍懸浮在湖面之上;紅木橋右側原本擠擠挨挨的荷葉也稀疏了許多,依舊存活的一部分也堪稱殘枝敗葉,芝麻大小的黑蟲依附在它們的莖稈上。
老師們一個接一個地跳進了水中。
幾乎是剛一接觸到水面,他們就立刻消失不見了,而湖泊里多了十多條游魚,他們大張著嘴,一口口啃掉荷葉莖稈上的蟲子。
一小部分蟲子開始轉頭攻擊游魚,頃刻間便把魚鱗咬得千瘡百孔。他們金紅相間的軀體慢慢開始腐爛,先是魚鰭,而後是魚腹,再然後魚頭上的肉也一塊塊地腐敗變質,脫落後與黑灰色的骨架一同沉積到這片廣袤的湖水裡。
直到絕大多數黑蟲都被啃噬完畢,這些游魚也只剩下了兩三條,漸漸地,尖利的牙齒從魚嘴中生長而出,傷痕累累的魚軀也一點點復原。一尾錦鯉從湖水中躍然而出,兇狠地沖向了橋面上的陳韶。
陳韶後退一步,看著他扎進水裡、濺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