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危機四伏

  就在剛剛那一刻,【家】變得完整了。👌💀 ❻9𝔰ℍU𝓍.Ⓒㄖм 🐣👊

  陳韶突然想起來今天不只是白霧來臨的時刻,還是他正式加入【家】的那一天。

  在真正的7月13號,陳韶只感受到自己沉溺於一個龐大的、溫暖的意識之中,而現在,從半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已經能感覺到一團黑沉沉的情緒的虛弱,還有隻在這個家裡占據了一小部分、不仔細感知甚至無法意識到的人類的情緒。

  充滿疑慮,壓抑著的恐慌,還有不自覺的信任和依賴。

  還有在南邊和西南邊的另外兩個情緒,其中一個有些焦躁,另外一個則相當悠閒。

  這種感知也只有一瞬,或許是因為白霧破壞了學校和外界的隔斷,也可能是因為怪談發生變化時的感知尤為明顯。

  陳韶的思維卻被牽引著往家庭事務上一路狂奔,他滿腦子都是「美食城給員工的午餐為什麼那麼挫」「是不是應該給老哥帶個點心回家補補身體」,甚至因此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記了危險就在眼前。

  他突然又感到一陣不合時宜的委屈——他已經在過去的學校待了整整兩周,沒有媽媽的噓寒問暖,沒有爸爸的默默關懷,也沒有哥哥的時時陪伴。

  他連只兔子都沒有。

  兔子在家睡得好嗎?它還會不會害怕電視?

  哥哥在大學裡有沒有不開心?它有沒有餓?

  媽媽新來的上司好說話嗎?做家務是不是累了?

  爸爸還有多久回家?

  陳韶有些恍惚地站在八年級教學樓下,腦子幾乎被攪成了一灘爛泥。

  當他回過神來時,看到嚴子承正站在他面前,眼神在他脖子和心臟上打轉。

  「……你不去上課嗎?」

  陳韶抬手看了一眼時間。

  腕錶的時針已經指向了接近兩點。

  嚴子承答非所問:「你讓辛立一直待在有人的地方?」

  不然被你抽空抹脖子嗎?

  「他才剛來,這樣安全一點。」陳韶回答。

  嚴子承的眼珠轉了轉,似乎接受了這個說法,很快就從樓梯口消失不見了。

  陳韶長出了一口氣。

  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剛剛的不對勁是為什麼——

  副作用。

  或者說,規則限制。

  【家】給【家庭成員】帶來避難所和力量加成,但同時也對家庭成員所有限制。不能相互攻擊這些只不過是最基本的、最表面的要求,對不同的家庭成員也有人設上的限定。

  孩子當然不能離家太久,他們會很容易想念家人,甚至嚎啕大哭。

  這就是成為怪談的代價。

  所以……等他上大學的時候,如果他還保持著這種外表,難道要拖家帶口去嗎?

  陳韶再次嘆了口氣,把這個插曲丟在腦後,也往樓上走去。

  學生們已經在教學樓里到齊了,陳韶驚奇地發現他們居然沒有什麼情緒波動,依舊和往常一樣,安安靜靜地等待著下午第一節課的老師到來。

  八年級的七個天選者學生也都出現在走廊里,辛立和他們待在一起,看起來全都平安無事。

  直到刷子他們跌跌撞撞從樓下跑上來,幾雙眼睛焦急地在人群中掃視半天,甚至莽撞地推開了好幾個排隊的學生,確定檢查完所有人之後,無措地停在了原地。

  笑笑失蹤了。

  「她被花神帶走了。」辛立站在陳韶身後小聲說道。

  陳韶來不及哀悼、猛地回頭:「花神……?」

  辛立快速看了看四周,注意到天選者們雖然沒有看過來,但距離都很近,就緊張地貼近陳韶的耳朵,小聲說:「你不知道嗎……啊對,你是轉學過來的。我媽媽說,山上有花神,她們會庇護九華市,所以我們不能摘花……每次白霧的天氣,都是花神在找新的侍花人。」

  聽起來像是會被西門豹砍上家門的迷信故事。

  「我確實沒聽說過。」陳韶簡短地回答,「能多說點嗎?」

  但是辛立知道的也並不多。

  「那……被花神帶走的人還會回來嗎?」陳韶問。

  辛立搖了搖頭:「不知道,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看見真的有人被帶走。」

  「我甚至是第一次聽見花神這個詞兒。」

  辛立的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媽媽說,市務局在掃除封建迷信,他們說過花神不存在,不讓我們聊。」

  他停頓了一下。

  「不過,山上那邊好像每年都會舉辦花神節……是二月初二。」

  花神真的是個新鮮詞。

  陳韶在縣誌里沒看到任何與此相關的字眼,「鮮花錦簇」也不過是個常見的形容詞,或許是市務局刪除了……

  也或許它本身就是最近十幾年才發展來的怪談。

  而花神節……

  陳韶再一次嘗試祈禱天選者的其中一個任務不會是去花神節上搗亂。

  畢竟它聽上去就像是九華市最大的怪談之一。

  兩個學生很快結束了這段簡短地談話,旁邊的天選者們也默默收回了豎起的耳朵,相互交換了幾個眼神。

  下午第一節課開始了,陳韶看見顧怡靜抱著語文書走了進來,拿起一根白色粉筆。

  但她並沒有往黑板上寫字,而是詭異地將粉筆頭停留在黑板的表面,整個人都僵住了。

  然後她開始往後退,粉筆頭也放回了講台桌面上。

  「提前下課。」顧怡靜轉過身來,所有人都看見她身後震動的黑板,還有出現在黑板中央的一個突出的血手印,「我會向教務處申請這節課的學分……現在,下課。」

  陳韶仰起頭,看見風扇的扇葉上開始出現吊死者的虛影,天花板上的血痕也慢慢顯出了蹤跡。

  學生們迅速站起來,有條不紊地離開了教室。

  第二節課也不太平,教室里的掛鍾開始以異常的速度往後瘋狂旋轉,讓人懷疑它或許會磨出火化;腕錶也不甘示弱地劇烈震動起來,陳韶的手腕都幾乎被震麻了。

  但腕錶的時針一直都堅守在正確的位置,頂多前後移動一個格子,就會迅速復原。

  陳韶第一次以一種奇妙的視角去看待【現在】的學生們——他甚至還看見了約書亞,他裝得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好學生,正睜大了眼睛去詢問一個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人都會了解的常識。

  然後,在【現在】課堂熱鬧的討論聲中,陳韶聽到自己右手邊傳來一陣高頻的咔噠聲。

  講台上,這節課的老師和顧怡靜一樣,立刻宣布了課程的中止,但是這已經晚了,陳韶看到咔噠聲的來源、那個學生,他消失了。

  他沒有出現在【現在】的班級中,給普通學生們一個充滿神秘色彩的驚喜,就只是消失了。

  黑色腕錶掉落在地面上,激起一陣灰塵。

  「他今天上午沒來及去校準……」另一個學生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連手指都在劇烈地抖動。

  腕錶的作用是把學生固定在這個時間段……

  陳韶的腦海驀地閃過這個念頭,他跟著其他學生一起往教室外面走,路過那個學生消失的地方時,彎腰撿起了那塊已經靜止了的腕錶。

  或許會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