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霸凌

  看完規則,課間已經過去了三四分鐘。💗✎ ➅➈𝓼нυ𝔵.𝓬ᵒM ✌👹

  陳韶回頭再一次看了看後面黑板。

  和現實里一樣,教室後面的黑板大部分都是畫了黑板報。38班的這個應該是上學期留存下來的,已經顯得有些失色,那朵碩大的牡丹花倒還是栩栩如生。

  在黑板下面的兩個角落裡,分別用白色鉛筆圈出了兩個方形區域。左下角還空空蕩蕩的,等待著人去填滿;右下角原本被一個高個子學生擋住的地方,則是寫著兩個熟悉的名字——嚴子承、薛宇涵。

  陳韶目光微閃。

  不過現在最要緊的不是探究他們兩個的情況,而是先確定值日生。

  正在此時,一個陌生的學生走到陳韶座位前,笑著說:「陳韶同學,你別忘了安排今天的值日生。」

  陳韶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些「熱情」的目光中,有這個學生的一份。

  「嗯,謝謝你提醒我。」陳韶自然地合上冊子,也笑笑。

  男生笑得更開心了:「我叫陳良,學號是,你可以把我安排到今天嗎?今天班裡最乾淨,比較省勁兒。」

  陳韶又看了他一眼。

  「今天我安排了我同桌是值日生。」他說起謊來眼都不眨一下,「抱歉,看來你來晚一步。要不明天吧。」

  雖然不知道對方什麼目的,但既然判斷為不懷好意,那就讓他的意圖全部失敗就好。

  而且……雖然說未成年人一般都比較單純,但也不可避免會有一部分長歪的,更別說是在這種存在精神污染的世界。

  那就更需要防備了。

  陳良的面部表情生動形象地描述了什麼叫做「笑容驟然消失」,他看了一眼陳韶旁邊空蕩蕩的座位,不知道想到什麼,又恢復了原本的神色,說了聲「謝謝」就離開了。

  尾號是1998。

  陳韶站起來,走到講台上,翻了翻班主任留下來的學生名單。

  這個學生確實在上面,名字和學號都對得上。

  不過,38班的學生大部分都是3300以後的尾數,如果當初分班的時候是按照學號,那只能說明這位陳良同學來自其他班級。

  按照薛宇涵的說法,打散分過來的都是原本班級「轉學人數」過多的,其中的學生還是不是學生都兩說。

  這樣想著,陳韶走到教室後面,把薛宇涵的名字和學號都寫了進去。

  不一會兒,薛宇涵就上完廁所回來了,知道自己今天值日,也沒說什麼;對陳韶問的右下角名字的事情也沒有做什麼隱瞞。

  「嚴子被記名字是因為不夠勤奮。」薛宇涵理所當然地說,「羅明麗說他夠不上勤奮之星的標準,得大家一起監管。我的話是因為說話做事不顧及別的同學的想法,也得監管一下。」

  陳韶微微沉默,不由壓低了聲音。

  「要怎麼監管呢?」

  「不夠勤奮的話,就要什麼都幫忙做嘛。我記得上學期最後一周的時候,嚴子前前後後幫老師和同學們幹了不少活呢。」

  「比如?」

  薛宇涵想了想,掰著手指頭一個個數:「有幫王炳安搬過東西、幫羅明麗打過熱水、給翟老師改過作業、還有那周所有值日,掃操場也是嚴子做的……還有……還有……」

  這是霸凌。

  陳韶沉默一下,又問:「後來大家覺得他足夠勤奮了嗎?」

  薛宇涵老實搖頭,又點了點頭:「其實我和辛立,很多同學都覺得嚴子非常勤奮了,但是羅明麗還是說不夠,也不知道為什麼。」

  似乎想到什麼,他連忙補充:「但是羅明麗是紀律委員,她說是就一定是吧,她也是為了嚴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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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壓上來了。

  陳韶仔細地端詳薛宇涵的眼睛,發現裡面還是一片純然的信任,並沒有對這種行為表現出任何不適和抵抗。

  他的心微微往下沉。

  這種異常,是因為這裡的人習慣於遵守規則,還是因為,對規則的服從、對道德的苛求、對上位者的屈服,本身就是這所學校污染的一部分?

  如果是後者……這所學校對他來說絕不能多留。

  「所以……嚴子當時高興嗎?」陳韶不無諷刺地開口,口吻倒還溫和,「畢竟他慢慢變得勤奮了。」

  這次薛宇涵沉默了。

  直到上課鈴聲響起,他才悶悶地低聲說了一句:

  「我覺得他不高興,看起來就很累……」

  這個真實年紀只有13歲的小男生就像是霜打了的茄子,整個人都頹廢了下去。

  「……可是,為什麼會不高興呢?」

  按照課表,周一的第一節課是語文。

  剛剛告別的翟老師抱著課本走進來,聽見齊刷刷的「老師好」之後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坐下,又宣布了語文課代表人選,然後說:

  「語文課也沒什麼規矩,就是希望大家能細心體味文章中的韻味,不要只會背,到時候把自己背傻了,老師還得往醫院送你們。」

  下面傳來一陣低低的笑聲。

  看起來,這裡的課堂紀律倒沒有陳韶想像中那樣嚴格。

  不過,到了第二堂歷史課時,就不是這樣了。

  歷史課的老師是個頭髮花白的男性教師,長得乾瘦,一雙眼睛相當銳利,說出來的課堂規則也十分嚴格。

  「歷史,是一個嚴肅的話題。」歷史老師敲了敲黑板,繃著臉說。

  「我希望在我的課堂上,所有學生都不要交頭接耳,不要笑,不要打瞌睡,沒有疑問,不要反駁我的判斷。你們的眼睛只有一個用處,那就是看黑板和看書;耳朵也只有一個用處,聽我講課。」

  「明白了嗎?」

  「明——白——了——」

  歷史老師這下滿意了,把歷史成績最好的學生挑出來當課代表,撈起課本就開始念。

  教室里安靜的只有歷史老師的念書聲和隱約從隔壁39班傳來的音樂聲,所有學生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盯著黑板,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但是照歷史老師的這種講課方法,學生們很難不犯困。

  起碼過了二十分鐘的時候,陳韶已經感受到了睡意,只能低頭看著書,趁機緩解緩解眼睛的酸澀。

  啪!

  教鞭敲擊桌面的聲音突然響起。

  他第一反應就是去看聲音傳來的方向,但腦袋扭到一半就硬生生停住了,目光也死死地固定在了書本上。

  「打什麼瞌睡!」歷史老師疾言厲色,「上歷史課都能打瞌睡!怎麼,我教得不好?」

  「報告老師!」是辛立的聲音,有一絲顫抖,「是我昨天剛到學校,沒休息好,請您原諒。」

  「哦……這樣啊。」歷史老師思索了一會兒,「那你去教室後面站著吧,別睡著了。」

  辛立的聲音放鬆下來:「好的,老師。」

  伴隨著一陣腳步聲,教鞭聲又響了起來:「你們在看什麼?我說過什麼?看黑板和看書!你們就是這麼上課的嗎?!」

  「對不起老師,我們不是故意的……」

  「行了!」歷史老師不耐煩了,「紀律委員,名字記上,好好管管,老師的話都不聽了!出去,站走廊上!」

  「好的老師!」

  是羅明麗的聲音,充滿了興奮。

  陳韶低著頭,狠狠地皺起眉。

  他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著名的實驗。

  史丹福大學監獄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