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袁家舊事

  本來,張逸晨去圖書館,只是為了看看有沒有袁姿琴和袁家的什麼人物傳記、畫集之類的東西。«-(¯`v´¯)-« 6➈Ⓢħᵘ𝕩.Ⓒᵒ𝕞 »-(¯`v´¯)-»

  這兩樣東西也確實被他找到了,就在藝術那一個架子上面。

  袁家是洛南那一帶三四百年的書畫世家,從祖宗那一輩開始,就以山水畫著稱,每一任族長都是有名的山水畫大師。

  由於地理位置比較微妙,即使是到了上世紀七十年代,袁家也依舊保留著「傳統習俗」,非常排外,拒絕在繹思園內使用近現代的科技,也從來不穿「西式」的衣裳。

  這種作風在受到守舊派的交口稱讚的同時,也受到了進步派的猛烈抨擊。然而很多鑑賞家認為,或許正是這種落後的觀念,才使得袁家依舊能夠畫出具有古風古韻的山水圖。

  令人疑惑的是,袁家家規明令禁止繪製人物畫,尤其禁止繪製仕女圖,這條禁令直到袁姿琴嶄露頭角才被默認廢除——她可是公認的人物畫宗師。

  至於為什麼守舊的袁家人沒有抗議?

  那是因為,他們都死了。

  1980年,袁姿琴在為父親袁崇英畫像的前一年,一家三口前往香都赴宴的當天,一場大火焚盡了整座繹思園,將這一座「夏國山水園林之勝」燒成了斷壁殘垣,連帶著整座洛青山也被燒成了禿子。♬💢  💘♧除袁崇英、蘇佳玲、袁姿琴三人外的共34名袁氏族人和數百僕從盡皆殞命。

  火災發生後不久,三個月後,袁崇英郁猝而亡;七個月後,蘇佳玲由於精神受到巨大打擊自盡。

  現如今,人們只能在袁姿琴的畫作中再見繹思園的風采了。

  上午陳韶說過袁父袁母對「家庭和睦」言論的憤懣表現、方芷柔也說「袁姿琴和蘇佳玲關係不對勁、畫裡的和睦是虛假的」,張逸晨還是比較信任同伴們的觀察力和智商的,再和這裡的記錄一對,就更感覺不對勁兒了。

  他又想到陳韶提到的圖書館三層電子閱覽室情報更多的事情,就咬咬牙上了三樓。

  一本名為《名人奇聞》的書里提到了袁家不知真假的一些傳聞。

  在「守舊」這方面,袁家不止是不接受現代的新鮮事物,更沒有丟掉「傳統」。在上世紀下半葉的大環境下,袁家作為一個知名的書畫世家,依舊保留著「姨太太」,只不過只藏在繹思園內,並不往外帶,這消息也是來自於幾位曾經前往繹思園做客的畫家。

  袁崇英和蘇佳玲是「指腹為婚」的,剛一成年就結了婚,婚後育有一子兩女,一子就是那幅山水畫裡提到的「哥哥」袁咨鳴,兩女則是袁姿琴和袁姿鸞。袁姿琴據說就是那名「芸娘」所生。

  那場火災發生時,袁咨鳴和袁姿鸞都在國外;火災發生後便失去了音信。

  如果只看這些,張逸晨能夠腦補出一個庶子庶女慘遭封建家族壓迫怒而變態的故事,然而事實是,在火災之前,袁家也並不安寧。

  [

  我對袁家那條禁止畫人物畫的家規非常感興趣,採訪時也問了之前去過袁家的畫家A,他向我講述了當時在袁家的經歷。

  「我祖父和袁家當時的族長一起念過書,算是同窗。那時候袁崇英要結婚,在繹思園辦的婚禮,就邀請我們一家子去。

  「繹思園對我們這群畫畫的老頭子來說可是個好地方,祖父卻攔著我們,說他一人去便罷了,只是我和愛人都覺得幾代的交情,這麼大的事兒還是得親自登門道賀,還是歡天喜地地去了,我們家老婆子去山腳下的院子裡給新娘添妝——佳玲是遠嫁,臨時在那裡待著——我就去和袁崇英喝酒、恭賀新婚。

  「那時候的婚禮可不像現在,都在晚上辦的。那天月亮很圓,我們一群人喝了個酩酊大醉,就去園子裡醒酒。園子裡掛的都是紅燈籠,喜慶,但也有點滲人。然後也不知道是我們喝暈了眼花,還是真的有這麼個人,我們遠遠地就瞅見一個穿紅衣服的女人在湖對岸飄了過去,雖然看不清臉,但我們都覺得那肯定是個美人,就周曼琳那種,你知道的吧,我們那個年代的明星,就她最漂亮。

  「當時我們也不知道被什麼東西迷了心竅,就覺得很漂亮,想過去看,我和如則兄還稍微清醒一點,從遊廊繞過去了;萬霖兄他們就乾脆跳湖裡遊了過去……那可是十一月的天,冷得不成樣子,他們平日裡養尊處優的,能多抗凍?那次回去後就病的病死的死了,萬家五口人、岑家八口,全都死的乾乾淨淨的。」

  「怎麼死的?這誰知道。那時候怪事兒多得很,死的人也多,各人自掃門前雪的,巡差也不樂意查!只聽說他們死的時候,臉上都帶著笑。

  「是不是扯遠了?我剛剛說到哪兒了來著?」

  「您說,您和朋友去找那個美女了。」

  「啊對,去找了,不該找的啊!不該找的……小記者,你要知道,這世道,人不能有好奇心的,越好奇,就死的越慘,這事情我本來想瞞到死,帶進棺材裡,不能讓人知道了,但是我這心裡總覺得不得勁兒,如則兄前年也走了,我這心裡啊實在是……

  「當時我們順著遊廊過去,看見前面有人提著個紅燈籠在走,那個扭啊,一看就知道好看著呢。按理說,我和如則兄都不是什麼孟浪的人,大晚上在園子裡的女人,不是袁家的內眷,就是丫鬟管事,沒聽說隨隨便便跟上去的,可當時就是鬼迷了心竅,也不敢喊人停下來,一路就跟著往前走。

  「這走著走著,就走到園子東北角的一個小院子裡面,那女人提著燈籠消失在門後面,如則兄就推開門,我跟著進去。你猜我們看到什麼了?」

  「看到了什麼?」

  「一幅畫!畫上就是那個女人,穿著紅衣服,提著燈籠,盤著髮髻,沒有臉。院子裡空空蕩蕩的,連個正經的屋子都沒有,就只有那一幅畫,貼在院牆上。

  「我當時酒就醒了一半兒,心說這是撞鬼了。如則兄卻一個勁兒喊美人,想撲過去,被我下狠勁兒拽住了,掄了幾個耳光給拖出去。走了不遠,就看見有人打著燈籠過來,還是那個紅艷艷的燈籠,跟血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