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莫辭樂靠近門口,低聲詢問。
現在桌上擺著這麼一份狀文,若是讓不相干的人看到了,那傳到縣老爺那裡,她如何能見到所謂的巡撫大人?
「是我,虎子。」
門外的人這樣回答。
虎子?
莫辭樂疑惑了一瞬,明白過來,現在是十五年之後了,那麼虎子現在也該二十幾歲了。
思至此,莫辭樂把門打開,放虎子進來的同時觀察了一下門外。
這個房間位於一個小巷子裡,現在應該是早上,外頭的行人還沒幾個。
其中,莫辭樂注意到一個奇怪的人。
之所以說是奇怪,是因為那人正背朝著莫辭樂的方向抖了抖身體。
「那個人你見過嗎?」莫辭樂眼神示意。
虎子立馬緊張起來,看了一眼才鬆了口氣:「顧秀才,你多慮了,那個人在撒|尿而已。」
顯然,這地方大概是貧民窟。
虎子對於隨處小便的男人並沒有過多在意,或者說已經習慣了。
而之前縣老爺說的,為難民重建村莊,也是騙他們的。
實際上是把將近兩百個難民安排在了貧民窟,這地方原本獨立的院子全部改為了一個個單獨的房間,每個人分了一個房間。
而記憶之中,顧秀才是從外地來的,聽說了這件事之後,自發為民請願。
莫辭樂又看了幾眼,確定對方腳下確實有水漬的痕跡,才關上了門。
虎子看著桌上的狀文:「顧秀才,這個就是狀文嗎?」
「是。」莫辭樂在桌邊坐下,重新攤開一張狀紙:「不過,這個我不準備帶走,我重新抄寫一份。」
拿起毛筆,莫辭樂開始按照上一篇抄寫起來。
只不過,寫到末尾時,特意把最後一句話少抄了一截。
【時過十五載,今有證人如下,物證如下。】
因為身處貧民窟,虎子娘因為之前的事情身體也不好,虎子也就沒有再繼續念書了,小時候在家學做飯,稍微大點就開始賺銀子。
故而虎子認識的字還停留在幾歲時學的幾個上,雖然狀紙上的大部分都不認識,但是他看見有一截不一樣。
指著其中少了的位置問:「顧秀才,這裡好像不一樣了。」
莫辭樂微微頷首:「這樣更好。」
說完,莫辭樂把新抄寫的狀文吹乾之後放入袖中。
而之前的那份,則是給了虎子。
「虎子,此去前路如何還未可知,你收好這份狀文,若是我輸了,那麼下一次,你定要看清人才能遞狀紙。」
「顧秀才!你說什麼呢?你好歹是秀才,就算是不行,也不會有事的。」虎子瞪大眼睛。
在他看來,秀才已經是不得了的職位了,能考上秀才的,都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過莫辭樂還是囑咐他收好狀紙:「以防萬一。」
虎子收好之後才說:「巡撫大人離菩提縣還有幾里路,大概一刻鐘就到了。」
「好!現在出發。」莫辭樂理了理衣裳,和腦袋上的書生帽子,起身往外走。
跟在後面的虎子也扯了扯自己的粗布麻衣。
兩人一起去了城門口。
果然沒等多久,就看見了巡撫的車隊。
莫辭樂混在人群之中,看準時機往前一撲,攔下巡撫的馬車。
「巡撫大人!草民有冤!求巡撫大人做主啊!」
隊伍被迫停了下來。
馬車裡的人開口了。
「何人阻攔?有何冤屈?」
莫辭樂趕緊把袖子裡藏著的狀紙拿了出來:「草民要狀告縣老爺,皆寫於狀文之上,還望巡撫大人做主!」
馬車旁邊跟著個瘦猴兒一樣的男人,留著八字鬍。
把莫辭樂的狀文搶了之後還不忘瞪她一眼,才把狀文從馬車車窗遞給裡面的人。
「先去衙門。」
由車內人發話,隊伍再次緩慢朝著衙門的方向而去,莫辭樂也在其中。
進了衙門之後,大門就被關上了。
莫辭樂心知不對,想跑可卻無路可跑,四周都是衙役,把她雙手反扣在身後,壓得死死的。
「巡撫大人這是何意?」莫辭樂高聲質問。
前方的『巡撫』呵呵一笑,朝著走來的縣老爺抱拳:「縣太爺,還真讓您說對了,釣出來一個亂臣賊子!」
縣老爺大腹便便,拿著莫辭樂的狀文,不屑道:「早知道你們這些貧民窟的不安好心,本老爺怎麼可能坐以待斃?」
現在還有什麼不明了?
這次來的『巡撫』,只是縣老爺找人假扮的罷了。
為的,就是抓那些想越級鳴冤的人。
莫辭樂看得明白,心知是這次心急了,也太過信任虎子,導致這樣的下場。
縣老爺擺擺手:「關起來!明日正午,拉去刑場,把告示貼出去,讓那些人看看下場!」
八字鬍的瘦男人問:「敢問縣老爺,可是判斬首?」
「斬首?」縣老爺冷笑幾聲:「斬首太便宜他了,就凌遲吧。」
說這話時,縣老爺還一副恩賜模樣。
好像這是多大的殊榮。
把人關牢房裡衙役就離開了。
莫辭樂再次復盤今天發生的事情,最終發現最大的嫌疑,應該就是早上那個所謂撒|尿的人!
那應該是個眼線。
所以縣老爺不確定貧民窟到底有哪些人要告他,只能鬧這麼一出。
而今天看到莫辭樂狀告的人不少,明天的凌遲,就是警告。
因為貧民窟的人接觸不到官,所以不確定下一次來的巡撫,會不會又是縣老爺的自導自演。
如此,正好拖到巡撫離開。
菩提庵的事情,又會再次壓下來。
縣老爺濫殺無辜,貪污賑災銀的事也就瞞天過海了。
告示一出,第二天來刑場的百姓很多。
大多都是好奇為什麼突然出現一個亂臣賊子。
等看到被押上邢台的莫辭樂時。
下面更是議論紛紛。
「這不是昨天那個攔截巡撫大人馬車的秀才嗎?」
「這是顧秀才啊!怎麼是他?」
「顧秀才不是亂臣賊子!」
「冤枉啊!顧秀才怎麼會是賊人呢!」
「......」
百姓喊冤的聲音太大了,監邢的八字鬍『啪』地拍了一下驚堂木。
「誰再吵鬧,一併按同黨處置!」
縣老爺在菩提縣就是皇帝的存在,百姓有苦難言,只敢小聲議論,也怕真的被抓起來。
八字鬍瘦男人摸了一下自己的鬍子:「此人乃亂黨,昨日欲行刺縣老爺,今凌遲示眾!去衣!」
隨著八字鬍的話落下,行刑的人剝了莫辭樂的外衣,中衣之下的裹|胸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