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蘇離意識到一個嚴重的問題。
現在距離收卷還有大半個小時,安辰為什麼會在走廊上站著?
他……提前交卷了?
蘇離撐著腦袋,瞪圓了眼睛,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次的試題題量大,難度也不小,哪怕她的基礎一向不錯也做得有些吃力,安辰怎麼還提前交卷?
考試結束後,蘇離將卷子放在桌子上,拎起書包便往外跑。
身後傳來監考老師的喊聲:「誒,這位同學,收完卷子才能走……」
蘇離飛快地跑,在樓梯拐角處攔下了安辰。
彼時,安辰正滿臉詫異地對著虛空講話。
「……什麼氣運系統?」安辰的神情中帶著怪異:「我真的能什麼都不做就走上人生巔峰?」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動人,語氣卻夾雜了三分小心。
蘇離氣喘吁吁地停在安辰面前,猝不及防對上他雙眸中還未收回的戾氣,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心臟猛地一跳。
安辰略顯詫異地看著蘇離,不再跟虛空聊天。
他看向蘇離,臉上的微笑禮貌而疏離,「你有事找我……」
話還沒說完,便看到眼前嬌小的女生猛地抬頭,噼里啪啦的一通話像倒豆子一般:「你怎麼能這樣?就算基礎不好可以慢慢學啊,難題不會的話可以先做容易的題,很多題型雖然新穎但是結構一樣的啊,就好像第20題,先用三角函數……」
話說到一半,蘇離乾脆利索地開始講解題過程。
安辰有些怔愣,似乎還未反應過來。
直到蘇離一口氣把20題的解題過程及其答案全部都說完,深吸一口氣,開始講第21題的時候,安辰才漸漸明白過來。
蘇離講題講得正認真,一隻手忽然搭上了她的肩膀,暖暖的溫度穿透衣服,似乎直直地熨燙到了她的心底。
她噤了聲。
站在對面的安辰用手撐著她的肩膀,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彎起那雙好看的眼睛,笑出聲來。
「蘇離,你成績很好嗎?」
蘇離愣愣地看著少年:「還可以……」
安辰將手機放回口袋,似乎看著虛空操作了什麼,隨後他轉過頭來:「蘇離,你是不是喜歡我?」
蘇離的手攥緊了衣角,心跳得厲害,她吶吶道:「……是。」
「你想成為我的女朋友嗎?」安辰問她:「願意……為我付出一切嗎?」
或許是陽光太刺眼,蘇離怔然一瞬間,只聽到了女朋友三個字,她點了點頭。
有那麼一瞬,她似乎聽到了奇怪的聲音:【綁定成功。】
文理分科。
安辰選了理,分到理科一班。
蘇離也選了理,分到理科一班。
安辰的成績似乎很不錯,只是他常常在無人時偷偷玩手機,蘇離偷瞄到他手機上有不少名為各科名字的群聊。
他似乎,在作弊。
蘇離私下去找班主任,請求調班。
她模糊地有個認知,似乎跟安辰接觸越多,她的身體狀況就越差。
滅絕師太皺著眉頭,十分不解,「你們一個個的是怎麼回事?一班是多少人想去還進不去的班級,你們怎麼還上趕著離開一班?」
「你們?」
「對,還有安辰,一拿到分班表就來找我,想要調班。現在的孩子,都怎麼想的……」滅絕師太皺著眉頭嘟囔。
蘇離渾渾噩噩地離開辦公室。
安辰來找她,告訴她:「我很傷心,你一直避開我,所以我主動遠離。」
最終,蘇離還是留在了理科一班,安辰強烈要求調班,最終調到了理科四班。
蘇離知道他為什麼非要到四班。
理科一二三班都在一樓,而四班在二樓。
或許真的是她想得太多,安辰不會害她的。
但事情還是逐漸脫離了蘇離的控制。
她的身體狀況變得很糟糕,努力學習也學不進去,反倒是她越努力,安辰的成績似乎就越好。
蘇離逐漸無法學習下去,她只要進入考場就會難以抑制地開始出冷汗發抖,整個人就像是被下了降頭。
安辰的成績越來越好,甚至一度進入了年級前三。
她終於想起那時安辰帶著神秘的微笑,問她,願不願意為他付出一切?
蘇離前去安辰的班級,卻看到安辰與另一個女生打鬧。
她衝上去,安辰卻將她拉到一邊。
「你永遠是我最喜歡的女生,是我唯一的女朋友,只是我們都是學生,不便告知關係,你懂我嗎?」安辰道:「還是說,你已經不想當我的女朋友了?」
蘇離渾渾噩噩,她還是喜歡眼前的人,所以她搖頭。
但她的身體還是有些支撐不住,在頻繁暈倒之後,蘇離辦理了退學。
學習是她唯一的出路,但這份出路似乎堵死了。
她的父母要將她嫁給村頭四十歲的老光棍,蘇離逃了出來,但她身無分文,只得進廠打工。
她認識了她的第一任丈夫,那時她或許只是想要找一個寄託,所以他們結婚了。
蘇離懷孕後,重新拿起書本。
遠離了安辰後,她的身體似乎有所恢復,但以往的頭腦已經回不來了。
蘇離自學考上了大學,同年,莊映暖出生了。
她的丈夫從不管孩子的事情,蘇離便只好一邊帶著莊映暖一邊上課。
在撞見丈夫在家裡與人廝混時,蘇離提了離婚。
她打了官司,要走了一半的財產和莊映暖的撫養權。
畢業後,她入職了以前就讀的高中。
在這裡,她遇到了安辰。
安辰在教導處任職,他似乎已經不記得她了,在看到她時表情並無任何變化。
或許他從來都不曾正視她。
因為工作需要,蘇離與安辰接觸頗多,一開始安辰並不理會她,直到女兒在晚自習後來找她,安辰的視線罕見地一直落過來。
最終安辰向她提出結婚的請求。
安辰是她少年時期的寄託與夢想,此時蘇離並沒有將他與她的身體狀況聯繫在一起。
直到婚後,蘇離才意識到安辰性格的缺陷,他稍不順心便會對她動手,最嚴重的一次她住了半個月的院。
出院後一次晚自習下課,蘇離在書房的備用機上,看到了安辰拍攝的無數女兒的照片。
他是個變態!
蘇離一轉身,卻恰好遇到回來的安辰。
兩人扭打之間,蘇離的腦袋重重撞在了桌角。
恍惚之間,她看到安辰又在和虛空對話:「原來如此,只要她死了我就能換新人綁定,草,要不是她氣運不足,老子當年準是狀元了……」
她後知後覺,那時安辰帶著怪異的笑容與虛空對話,他利用這詭異的東西,奪走了她的氣運。
意識的最後清明時刻,她死死盯著書房內擺放的女兒照片。
她怨恨自己以往的識人不清,如果她離開了,女兒該怎麼辦。
如果她當時沒有選擇安辰。
如果她當時殺了安辰。
如果——
沒有如果了。
蘇離意識真正消散前,她將女兒託付給了一個人。
這個女孩曾在衛生間內救下就連她自己都無比厭棄的年少的她,敏銳地發現了安辰的怪異。
暖暖或許,會比她過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