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向來運籌帷幄的詭異神明無比錯愕:「住手!你在做什麼,你已經是半個世界的掌舵者,你的命脈與世界息息相關,再這樣下去,你也會灰飛煙滅的!」
成為神明代理人,從來都不是享樂那麼簡單。
向來高傲的神明,不屑於去理解普通人類的內心,自然不會明白,人類心中的百轉千回。
時溪抬眸,眼中帶著堅定。
她說,「我知道。」
從得到前世記憶的開始,她就知道為什麼那時的自己會願意成為這個神明代理人。
她是個冷漠的人,童年的成長環境也讓時溪難以相信人心。
但這不代表,她就希望這個世界灰飛煙滅。
母親離世時,那位刻薄的鄰居大嬸率先發現了此事,緊急將她送往醫院,可惜為時已晚。
父親不願撫養她,她能夠活下去,是因為四周圍的鄰居讓她吃了百家飯。
高中勤工儉學時,是她的班主任發現她有才能所以將她舉薦到競賽組,她逐漸能夠靠獎金養活自己。
她吃了很多苦,但並不打算成為一個很壞的人。
從一開始,她就打算用她的一切祭奠規則怪談世界的落幕。
早在神明最初在觀察她的時候,上面便秘密與她交流。
她會選在最後的繼任儀式與這位神明以及他詭異的世界一起下地獄。
所以明面上,她被所有人類背棄,於是叛逃出了人類基地,轉而投入了詭異的懷抱。
但實際上,她一直與組織有所聯繫,秘密計劃著一場弒神。
可上一世失敗了。
失敗的原因,時溪想了很久,才終於想起來。
是溫以寧。
那個最後爬到她腳邊,怒斥她怎麼變成這樣了的男生。
他用一柄尖刀,刺入了她的脖頸大動脈。
那真的是一次怪異的行刺。
最後的成功,連溫以寧本人也沒想到。
這就是為什麼,他明明不是被上級選中的天才,但卻也擁有了前世記憶。
上一世的最後,時溪死後發生了什麼呢?
或許神明再次選擇了代理人,又或者人類勝利。
但看整個世界被重置回最初的樣子。
這兩種可能恐怕都沒有。
溫以寧不是神明認可的代理人,即便他僥倖殺死了時溪,也沒有被認可。
於是他也死掉了,重新回到了高中。
這一世,時溪有所防備,讓上面提前拖住了溫以寧。
她終於真正站在了神明面前。
以人類的身份。
黑色物體的身體變得有些透明,傳輸過程中是他最脆弱的時候,這也是時溪選擇這一刻的原因。
還有一點。
之所以必須選擇這個繼任儀式,就是因為如果讓他跑了,他還會前往下一個世界繼續擴大遊戲的範圍,必須在此殺死他,從而順著能量脈絡毀掉所有他所降臨的子分身。
黑色物體的嘶吼聲無比沙啞,他惱怒地看向身側幾個幫著時溪按住他的詭異。
「你們在做什麼?我才是你們的神!」
他不斷嘶吼:「你們以為如果我死了,你們會有什麼好下場嗎?我是你們的神明,如果世界崩塌,你們都會跟我一起去死!」
秋月仍然穿著那身戲袍,聞言,他笑吟吟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這意思是,少帥府的人都會死掉了是吧?」少年語氣帶著幾分快意:「這也太棒了吧。」
莊映暖則按著神明的另一邊觸手,她盯著那個根本沒有形體的東西。
「你的世界爛透了,哪有存在的必要。」
莊映暖伸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幾乎是倨傲道:「我本來與媽媽生活得好好的,是你將那個人渣送到了我們身邊。」
「媽媽一直不曾明白,為什麼年少時候那個人渣那樣害她,可她卻還是心甘情願重新嫁給了他?這都是因為你啊,神明大人。」
「我們都只是你玩弄的小玩意,你故意蠱惑心神製造苦難,才有了那麼多苦命人。」
莊映暖恨恨地磨了磨牙。
「時間再向前推進一些,那個人渣為什麼會在高中時候獲得什麼勞什子系統,這也在你的計劃之內吧?」
「你是一切苦難的締造者,卻還在這裡以高傲的神明自居,妄想我們俯首稱臣。」
她說著,手上力道驟然加大,將觸手捏得完全變了形。
因為被神力衝擊,黑色物體陷入了僵直狀態。
晨熙趴在神明腦袋上,嘴裡叼著黑色物體的觸手,狠狠撕咬。
他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
小小的孩子說不出什麼深刻的大道理,只是恨恨地盯著面前的觸手。
他的媽媽本可以活下去。
她是大城市的獨生女,本會有一個光明燦爛的人生。
人販子拐賣,被迫生下孩子,孩子又生了重病。
她跪了無數個日日夜夜才得以帶孩子去看病。
但卻死在了車廂內。
晨熙嘴裡重複道:「創造出這樣環境的你,和那個男人一樣可恨。」
眼見著三個詭異都反水,根本不打算幫助他,黑色物體忽然發出一聲長嘯。
原本在山腳下阻攔玩家上山的詭異出現在了附近。
密密麻麻的,猶如蝗蟲過境。
「快救我!」
黑色物體嘶吼著。
那些詭異紛紛圍攏的過來。
無數隻伸出的手卻都默契地幫忙按住了黑色物體。
黑色物體愕然:「你們——」
秋月輕笑:「還不明白嗎,神明大人?」
時溪將所有的神力完全壓縮,身體已經承受不住這份力量,全身都滲出鮮血,血肉開始瓦解。
少女的表情仍然冷靜。
「你是一個沒有信徒的神明。」
「所有人,都在期待著世界的土崩瓦解。」
「下地獄吧。」
被無限壓縮的神力一股腦重新灌入回去,黑色物體被撐爆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氣球。
隨後,氣球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直至爆炸。
時溪的身體也支撐不住,她徹底癱軟在了地上。
在她的身旁,秋月慢慢地蹲下身來,握住了時溪的手。
「主人。」
越來越多的詭異圍攏在了一起。
汩汩生機自他們身上流淌而出,一起匯聚過來。
秋月輕輕微笑:「我們已經是沒有未來的人,這最後一線生機,便祝你能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