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溪是個瘋子。
溫以寧在眾多專家的詢問中，輕聲說出了這個結論。
他一直把時溪當做天上月，心中隱秘地升起一絲難以言喻的感受。
世人眼中的時溪完美無瑕。
她貧窮，堅韌，是淤泥里掙扎生長出的花。
她聰明，敏銳，是全球直播中所有玩家當中最亮眼的那個。
許多觀看過直播的玩家將時溪當成神明一般追捧，直呼世界上不可能再有如她一般的人。
自然是不可能有的。
溫以寧轉過頭去，看向身後用最精密的儀器封鎖住的大門。
時溪擁有了最強大的詭異道具，還有無數願意為她赴湯蹈火的詭異，和追捧她的人群。
這樣的人，如果不能為國家所用，也決不能讓她離開這裡。
她像是困獸一般被困在了這個房間。
如同黃金籠中等待救援的公主。
溫以寧偶爾會在想，至少只有他知道時溪究竟是什麼樣子的人，只有他與時溪最親近。
他心中升騰起隱秘的歡喜。
覺得這是他與時溪的小秘密。
於是在一個陰雨天，溫以寧再次進入時溪的房間時，卻發現裡面空蕩蕩的。
時溪跑了。
與此同時，一個隱秘的組織在暗網中拔地而起。
這個組織隸屬於規則世界最高級別的神明，時溪成為了組織的代理人。
她選擇了規則世界，成為了所有人眼中組織內最大的走狗。
往日的愛戴變成了辱罵。
但底層玩家根本接觸不到時溪。
她似乎已經完全沉溺於成神的快感之中，對於人的生命無比漠然。
溫以寧再次見到時溪是在兩年之後。
兩人再次匹配到了同一個副本當中。
他忍不住對時溪冷嘲熱諷：「我們尊貴的規則世界的神明代理人，也還是要參與副本的嗎？」
時溪沒有理會他，只是側頭跟身旁的人說話。
說是人也不對，因為那人穿著一身怪異的服裝，臉白得要命。
很明顯那是時溪的詭異。
但與以往不同的是，這個詭異與時溪非常親近，而他也不似一般詭異那樣渾身帶著鮮血，看一眼都掉san值。
那詭異跟時溪親密地站在一起，發覺溫以寧的目光後，還帶著點挑釁般摟住了時溪的脖子。
儘管很快被時溪推開，但時溪面上淡淡的，沒有絲毫不悅。
她只是平靜地說：「秋月，不要鬧。」
很習以為常的態度，看得出來他們平時就是這樣相處的。
詭異是沒有感情的生物。
但這個詭異卻有些不同，他就是在可以挑釁他。
溫以寧只覺得腦袋瞬間充血，氣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他一直以為，時溪對任何人都是一樣的。
她對待任何人都是淡淡的。
他曾經以為，他是跟時溪最親近的人。
但只是以為。
副本之中，時溪再一次順手救了他。
溫以寧死死拉住了她的手腕，抬頭看向時溪：「你從來都沒有對我有過別的感情嗎？」
不曾想，時溪毫不猶豫甩開了他的手。
眼神仿佛在看什麼髒東西。
她異常平靜地說：「溫以寧，你想要聽到什麼樣的回答？」
那個叫做秋月的詭異溫順站在時溪身側，同樣用那種眼神打量他。
「我的家庭狀況是你散播出去的，我在學校食堂幫工是你舉報了我，我在初賽拿了第一，你搜集我一直外出打小時工的證據提交給競賽組，說我根本沒有時間學習怎麼可能拿到這個成績？」
時溪眼神嘲弄，一字一頓：「規則降臨後，你讓家裡人提出資助我，但不是為了回報，而只是想要以此困住我。」
溫以寧臉上的血色在少女平靜的話語中一點一點褪色。
他張了張嘴，無力辯駁。
是的，最開始他關注到時溪，是因為身旁的朋友都笑嘻嘻地說那個低年級的小學妹是個比溫家少爺更厲害的天才。
他觀察了時溪一段時間。
發覺她真的將所有的課餘時間都拿來打工。
時溪所有的學習，都是在課堂上完成的。
這怎麼可能呢？
竟然真的有人……會比他更聰明？
但他無可辯駁，因為最開始他看向時溪時心中確實滿是嫉妒。
他舉報了時溪，讓她無法在那些地方做工。
同時他開始暗戳戳追求時溪，想要讓她對自己屈服，藉此證明其實他還是要比時溪厲害。
但時溪誰也不曾答應。
沒有辦法打小時工，時溪就去網吧，借著那麼一點時間替別人翻譯文獻，重敲代碼。
下次月考，她仍然是第一名。
溫家做夢都想跟上面產生牽連，但當上面真的來人，卻只是讓他們作為中間人去接觸時溪。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溫以寧終於承認，他比不上時溪。
那些自認為做得隱秘的惡作劇，卻早已被時溪知曉。
「我只是……惡作劇一下。」溫以寧道：「你當時未滿16，本來就不應該在外面做工，我是為了你好……」
時溪面無表情看他。
隨後，少女轉過頭去，看向了秋月。
「去，給他兩耳光。」
秋月輕輕頷首，「遵命，主人。」
時溪自然是不會同意他的想法，以當時她的情況，沒有這些她要怎麼活下去。
依靠那些對她示好的男生嗎？
少做夢了。
從這一天起，溫以寧後知後覺時溪早已跟他決裂了。
又或者說，她從來都不曾跟他站在一起過。
眼看著時溪的身影就要消失在眼前，溫以寧還是忍不住沖她喊：「我喜歡你，我是真的喜歡你——」
但她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連回頭都不曾有過。
倒是那個叫做秋月的詭異折返回來，滿臉戾氣地塞了一堆泥巴在他嘴裡。
「嘴那麼髒，洗乾淨點再說話。」
他再沒見過時溪。
直到祭壇的來臨。
規則怪談已經不再是一個秘密，幾乎是70%的人類都被拉入這個怪圈當中。
而祭壇的存在，則是要徹底翻轉人類與詭異的地位。
也是在這個時候，溫以寧才知道國家捕捉到了極為珍稀的預言型詭異，早已預言了此時的局面，而他因為級別不夠無法觸碰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