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溪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在耳骨上方的位置,停留著一枚小小的黑色的耳釘。
她與秋月結契,用的便是系統所給予的契約。
秋月的瞳孔驟然縮起,他滿臉緊張地上前按住了時溪的手,方才還故作可憐的小臉此時滿是難以置信。
他不明白。
不久前才剛剛跟他簽訂契約的人,此時居然為了一個根本不熟悉的隊友想要跟他翻臉。
可是明明,他所說的並沒有問題。
就算是主人自己也不可能保證會永遠不畏懼死亡,為了救他人而甘願奉獻。
時溪冷靜地看著秋月,好半晌,在秋月可憐的眼神中,她抬起手來,拍了拍秋月的臉。
少女用手背拍打他的臉,力道不大,帶著點調教的意味。
「你所說的並沒有問題。」
像是看出了秋月的想法,時溪坦然道:「換做是我在沒有勝算的情況下也不會強行上前。」
秋月遲鈍眨著眼睛,原本一直掛在眼角的淚花終於滾落了下去。
他低低啜泣:「那主人為什麼……」
時溪打斷他:「我說了,我不需要對我不忠誠的狗。」
秋月可以隱瞞線索拿另一套說辭來應付她。
這一次他能夠違背她的命令。
那麼下一次,倘若是她自己身陷囹圄要秋月幫助,他也會權衡利弊冷眼旁觀。
有可能會背主的詭異,太危險了。
秋月清秀的小臉上帶著哀傷,他輕輕抓住時溪的袖子:「主人,我錯了。」
他看上去非常傷心。
但時溪仍然無動於衷。
她並不信任詭異。
儘管在副本設置當中,他們大都有離奇的過往和身世。
見時溪不為所動,手仍然摸著耳骨的耳釘,一副鐵了心要解除契約趕他走的模樣,秋月的情緒有些繃不住了。
他身上的戲服在剛才就松松垮垮的,此時配合還在掉眼淚的小臉瞧著有幾分委屈。
秋月一把抱住時溪的手,死死抱在懷裡。
他的聲音帶著濃重的哭腔:「她沒死!她沒死!」
這話一出,原本站在旁邊也在為李軍哀哭的王佳怡瞬間瞪圓了眼,猛地撲了過來,被秋月躲了過去。
秋月繞到時溪另一側,輕輕啜泣:「少帥想要殺死那個害他的兇手,你們都是嫌疑人。但如果不是真正的兇手,靈魂都會被少帥的錦囊抽走存放。」
「拿到錦囊,在一個時辰之內魂魄歸位,她會醒來的。」
時溪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
她不動聲色地勾了唇,將手放在秋月腦袋上揉了揉,算是一種鼓勵。
裴深趁機走上前來,詢問秋月少將遺體的所在地。
秋月看了一眼時溪的臉色,一五一十地回答。
討論結束,秋月走在最前方給眾人帶路。
時溪落在後面,觀察著四周圍的布置。
很快,裴深放慢腳步走到時溪身側,語氣聽不出情緒:「你這一招拿捏得可以啊。」
把小詭異逼得什麼都爆出來了。
聞言,時溪腳步微頓。
她語氣中帶著點茫然:「啊,什麼拿捏?」
「剛才難道不是你故意做戲讓小詭異爆線索嗎?」裴深也有點茫然。
時溪遲鈍地眨了眨眼:「……不是。」
她是真的動了解除契約的心思。
倒不是因為她有多想要為李軍報仇,這仇輪不到秋月身上,真正殺死李軍的是少帥。
只不過秋月違背命令的舉動讓時溪感到了忌憚。
詭異也有自己的先後等級,誠然時溪能夠理解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但是詭異於她而言是第二層保障。
如果他們不能在規則世界內為她保駕護航,那麼他們的作用便等同於沒有。
時溪是個冷漠的人,她自己也清楚。
不多時,秋月帶著幾人來到了後院。
在後院最中間的位置,一口紫檀木的棺材正穩穩噹噹地停在那裡。
所有的屋檐下都掛著白色的燈籠,來來往往的書童丫鬟全部都低垂著頭,頭上綁著白色的布條。
時溪摸了摸自己的口袋。
意外地摸到了一把冰涼的東西。
是槍。
身為少帥的副將,手中有槍並不是什麼稀罕事。
但是前來弔唁,手中卻帶著槍械,就難免有些耐人尋味。
時溪快步走上前去。
站在了棺材面前。
很快,她將手放在了棺材上。
四周圍原本有條不紊干自己事情的書童丫鬟此時都放下手中東西,全部圍攏了過來。
這些書童丫鬟是真人NPC,此時都滿臉驚恐。
「請不要破壞少帥的棺木!」
時溪摸著棺木的手微微頓住。
她還記得,規則中有一條是:【3.請勿破壞鬼屋設施。】
方才有秋月作證,可以得知李軍就是被已經死去的少帥殺死的。
詭異副本之中,詭異死而復生不是什麼新鮮事。
那麼這場弔唁便純屬鴻門宴。
棺材內躺著的究竟是誰可還說不準。
畢竟,就在剛才,有一群書童丫鬟將李軍的屍體給帶走了。
「如果不是少帥的棺木,就算不上是鬼屋設施。」
時溪唇邊帶笑。
她手中一用力,將上方的棺材板直接給推開。
四四方方的棺木當中,躺著的赫然是剛才被帶走的李軍。
周圍有些丫鬟也很茫然:「怎麼會是老太君?」
王佳怡跑過來將李軍給帶出來。
裴深轉頭問身側的一個書童:「少帥是在哪裡遇害的?」
書童被他氣勢嚇住,顫巍巍道:「書,書房。」
直到裴深背著姜瑤往書房而去,書童才抬手摸了摸心口。
奇怪,六姨太今天看著怎麼那麼高那麼壯了,好嚇人嗚嗚嗚。
書房距離後院不遠。
裴深推開書房的門。
裡面傳來一陣血腥氣的味道。
少帥的屍身赫然躺在地上。
他的額頭有一個明顯的血洞,嘴唇烏黑。
脖頸上有繩子勒過的痕跡。
扒開袖子,在少帥的手臂上還有幾個青紫的針孔。
姜瑤嘖嘖稱奇:「看樣子是很多人在同一天對他下了殺手,就是不知道他是死於哪一種死法。」
「那麼多人對他下死手。」裴深若有所思:「這少帥做得還真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