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確認自己的任務完成,尤利西斯才鬆開了艾琳娜的手。
他轉頭,朝著身後的眾人露出一個虛弱又燦爛的笑容。
「我知道為什麼會變異了。」
辰佐一把伸手扯住了尤利西斯,因為他說完這句話後就閉上了眼睛,直挺挺的往旁邊倒去。
「艾琳娜沒事了!這個孩子做了什麼?」
同叔驚喜的摸摸艾琳娜的額頭,他感激的晃了晃身邊已經昏迷的尤利西斯。
「塔羅牌,或者都是霓虹月的力量。」
看著辰佐小心的安頓尤利西斯,江厭這才起身擦了擦手上的血。
克萊德是直接帶著尤利西斯從上面的窗戶跳下來的,在他身後下來的凱恩正站在他的身側,他眼神里的幽怨和驚喜無法隱藏。
克萊德注意到他的眼神,他只是伸手拍了拍凱恩的後腰。
「先干正事,待會兒和你解釋。」
說完,他一把扯過了身邊的江厭。
「契爾諾夫開車去了?」他低聲問道。
江厭點點頭。
聞言,克萊德鬆了一口氣,只是臉上的嚴肅依然不減。
「外面什麼情況你看見了吧?尤利西斯說他感受不到那些植物的氣息,實際上是它們已經寄生到了人的身上,就像喪屍病毒那樣瘋狂傳播!」
外面只有嘶吼和撞擊門板的聲音,足以讓人想像此刻有多麼兇險。克萊德的眼睛不斷在發電塔內的人身上掃過,仿佛是在確認裡面有沒有混進來外面的變異人。
江厭沒有說話,直到此刻,他才表現出罕見的焦躁和沉默。
「外面還是霓虹月嗎?」
「對,好在尤利西斯那傢伙機靈,發電塔最上面有個破爛的小屋,當時他讓我把他送上去,就是為了觀察他說的那些植物。」
「那外面呢?還有活人嗎?」
江厭問道。
但是克萊德卻搖了搖頭。
「無論哪一個部落,幾乎都是全軍覆沒,他們迅速同化,見到活人就咬,甚至……根本不害怕霓虹月光。」
外面還在瘋狂的變異人,就是克萊德描述的最好證明。
「如果我們要走,這些人怎麼辦?」
江厭轉過頭,那些各個部落此時倖存的人,他們臉上縈繞著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你還想著救人?」克萊德懷疑自己聽錯了,不禁瞪大了眼睛。
「如果契爾諾夫來了,我們的車頂多再加十個人,你想——」
「不。」江厭果斷的搖搖頭。
「是如果我們能走,他們允許我們走嗎?」
在逃生的希望面前,人人都有可能化身失去理智的野獸。
克萊德一時啞口無言,凱恩卻默默看著他們倆,比劃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江厭再次沉默,如果必要,這也可能是他們要面對和計劃的打算之一。
「江厭,克萊德,凱恩。」
忽然,有人叫了一聲。
江厭轉頭,卻看見丘叔正朝他們走過來。
「怎麼了丘叔?」克萊德連忙問道。
「你們,是不是有一個能飛上天的大鐵皮罐頭?」
丘叔靠近他們身邊,悄聲問道。
克萊德一愣,江厭想起來,他們來到這的那一天,丘叔是見過他們的飛天汽車的。
見沒人回答自己,丘叔苦笑著搖了搖頭。
「你們如果能走,一定要帶艾琳娜的吧。」
「是。」江厭遲疑的點點頭。
聞言,丘叔似乎鬆了一口氣,他伸手,拍了拍離他最近的克萊德肩膀。
「如果記得不錯,你們是要去往西城的,我沒有別的要求,只求你們把老同一樣帶走。」
「什麼?」
話一出口,三人皆是覺得不可思議。
「您怎麼知道我們要去往西城的?」
克萊德一把抓住丘叔的手,壓低聲音道。
只有同叔知道他們的事,部落剩下的人甚至連西城的存在都遺忘了,包括丘叔在內。
「我……」丘叔低下頭,旋即,他回頭看了看照顧艾琳娜的同叔。
「抱歉,我一直在偷聽你們的對話……雖然我最開始是因為不信任你們才……」
「這不是重點。」
江厭的語氣也有些著急。
「你既然都知道了,那麼讓我們帶走同叔——」
「我是知道,但是很抱歉,我不能再理解那些是什麼了。」
丘叔坦然道。
「就算我是什麼科學家建築家,我現在也什麼都不會了,就算外面還有一個世界,那又和我有什麼關係?」
「但是老同不一樣,正因為有他,塵埃部落才如此團結,沒有變成其他三個部落那麼散亂的樣子,而他離開這裡,也一樣可以活。」
三個人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聽著丘叔開口。
「塵埃部落不會攔著你們走,但是那些其他部落的人可不一定。」
丘叔的目光銳利的掃過那些正打量他們的人,他知道這些人心裡正在想什麼。
「不行。」克萊德卻果斷打斷他。
「我們絕對不能讓您來救,塵埃部落我罩著,我們能救幾個救幾個!」
「你這小子!」
丘叔打了一巴掌克萊德的腦袋,但是他沒說什麼。
空氣里只剩下微弱的說話聲,以及外面變異人的吼叫,艾琳娜在同叔懷裡緩緩睜開眼睛。
「艾琳娜!你醒了?!」
似乎想到了什麼,丘叔忽然扯住了江厭的外套。
「小子,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說,我自己覺得很不對勁。」
「您說。」
江厭點點頭,卻看見丘叔一臉嚴峻。
「當時在會場,康奈施爾德控制住了老同,他問老同是不是沒有失去記憶。」
話一出口,連江厭都覺得詫異。
「可是同叔說只有他沒有失憶……」
如果康奈施爾德這樣問,那就證明,他也沒有失去記憶。
「所以說我覺得奇怪,讓你帶走老同。」丘叔嚴肅的說道。
另一邊,老編正和辰佐坐在一起,大概只有他這樣隨和平淡的人能不在意自己身處危險,似乎看出來旁邊辰佐的緊張和焦灼,他湊過去,好奇的看著辰佐身邊的八拙。
「怪不得你拿木刀都那麼能耐,原來本身就是用這個的啊。」
「嗯,不過我還是很崇拜你的編織呢。」
辰佐讓尤利西斯枕在一邊,自己在旁邊認真守著。
如果有機會,他確實很想和老編討教一下。
「哼哼,我當時就看出來,你這孩子是個識貨的崽。」
老編得意的吹吹鬍子,他左看右看辰佐的刀柄,忽然在自己口袋裡翻了翻。
「我看你這刀好看,老編我這正好有塊自己編織的布,縫一縫能給你那個光禿禿的刀柄套上。」
「啊?給我的嗎?」
看著老編手裡那片黑底編金紋的精美布料,辰佐喜歡的眼睛都在發光。
就在此刻,他心裡的擔憂和緊張稍稍驅散了些。
「老編我東西從來不給人,我看你這孩子打心裡喜歡,拿去拿去。」
老編哈哈大笑,他正要將布料遞給辰佐,卻看見在少年的身後,一個人正搖搖晃晃的撲過來。
他的眼睛瞬間凌厲的一閃,猛地起身推開面前的辰佐。
「呃……」
辰佐被一把推倒在地,他揉著自己摔疼的胳膊回頭,卻看見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一個滿臉布滿深紫色經絡的女人正扭曲著四肢,她從地上緩緩起身,身體在不斷顫抖。
一張完全誇張的嘴巴撕裂開她完全被血管占領的臉,女人正機械的咀嚼著嘴裡的一片血淋淋,紅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流淌而下,而在她的腳邊,老編正痛苦的滾在地上。
他的肩膀缺了一塊肉,只剩下一片刺目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