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利西斯的美夢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是被克萊德一腳踹醒的。
「……你是要謀殺我嗎?」
尤利西斯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他忍不住開口嘟嘟囔囔,但是克萊德不搭理他,翻了個身把腳搭在了另一半凱恩身上。
但是也就是這一腳,精神衰弱的尤利西斯就再也無法睡著,他只能瞪著一雙疲憊的雙眼,感受此刻身邊的午夜大亂奏。
旁邊的江厭似乎做了噩夢,他在自己耳邊不斷發出痛苦微弱的聲音,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
再旁邊,不知道是不是睡前沒吃飽,辰佐一邊說夢話一邊無意識的磨牙。
「哥你放開我的手辦……我要吃…」
克萊德轉了個身依舊不老實,他給了旁邊凱恩一拳,但是凱恩似乎對獨立睡覺的方式非常新鮮,反而睡的比誰都安靜香甜。
在忍受過一連串打擊報復之後,尤利西斯終於受不了了,他抱著被子,從克萊德和江厭身邊坐了起來。
「怎麼了?」
黑暗中,一個聲音輕聲詢問。
契爾諾夫沒有睡著,他和江厭約好輪流守夜。
「契爾諾夫,我能不能上你旁邊睡?」
契爾諾夫不看都知道,旁邊的克萊德凱恩恨不得睡一個被子裡,那邊的江厭辰佐雖然看不見,大概應該也是這麼個情況。
而尤利西斯恰好夾他們兩對中間,現在過來就顯得形跡可疑。
「我不搞基。」
「沒事吧你,我過去了。」
一陣窸窸窣窣,尤利西斯成功將克萊德凱恩往江厭身邊擠了擠,躺在了契爾諾夫身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就連契爾諾夫也進入夢鄉,可尤利西斯還是翻來覆去,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無望的炯炯有神。
「真是見了鬼了……」
尤利西斯一邊嘟囔,一邊從床鋪里坐起來,他想一定是今天興奮過度了,應該去找找辦法消磨一下精力。
想到這,他越過契爾諾夫,摸黑走出了帳篷。
門外的空氣有些微涼,但是沒有了高樓和燈光的遮擋,空中的星夜璀璨,一輪圓月正掛在半空,溫柔而夢幻的灑落皎潔月光。
塵埃部落的人都是住在帳篷中,一個個帳篷間也是一片靜悄悄,尤利西斯沒走太遠,他在帳篷門口蹲下,手掌撫摸著腳邊一簇小草。
這地方的植物波動很奇怪,之前那詭異的樹木還留在他的腦海中,想起那節斷枝散發的惡臭,尤利西斯還是皺了皺眉頭。
他感受到了「侵染」,那種若隱若現的惡臭跟著他來到了這裡的部落,他甚至能感覺到它們在緩慢的靠近。
可是完全侵染的後果,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一陣冷風吹來,尤利西斯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摸了摸鼻子,還是裹緊外套回到了帳篷。
如果他能多等一會兒,就能注意到夜空上的月亮在緩慢的變化,它詭譎的改變自己的陰影,如同一場沉默的宣告和開始。
一個人影自尤利西斯停留過的地方走過,他看了一眼帳篷,然後快步離開。
……
與此同時,落葉部落的發電塔外。
一個身穿簡單布衣的女人正跪在泥濘的土地上,她虔誠的將額頭抵住地面,眼前似乎是她無所不能的神明。
「大祭司,我求求您……如果您能幫我,我願意奉獻出我的一切……」
她的聲音和動作刻意的輕盈,哪怕額頭因為緊張冒出細密的汗珠,也阻擋不了她內心的期待和狂熱。
「你為什麼要去央求她?」
一個聲音輕輕開口,女人被嚇的身體陡然一抖。
她僵硬的抬起頭,卻只看到一片黑暗,可是她卻真正感受到眼前站著一個人。
「你……你是誰……這裡是不讓進來的!」
女人掙扎著往後退,膝蓋瞬間被砂石磨破,變成一片粗糲的粉紅。
「可是你還是偷偷進來了。」黑色的人微微嘆息,他沒有伸手去幫助女人,只是將目光落向天空中的月亮。
「你……你懂什麼?大祭司是我們的守護神,我只是……我只是來求她為我指明出路!」
女人輕聲為自己狡辯,她壓低聲音,仿佛是懼怕著什麼。
「那你應該去央求頭頂的霓虹月亮,而不是她。」
黑色的人繼續開口,但是女人的眼神里只有恐懼,她抓起身邊的石頭扔向對方,卻只看到石頭沒入黑暗,繼而消失的無影無蹤。
忽然,發電塔的大門自行打開。
女人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可是發電塔內,卻只是一片漆黑空洞。
黑色的人不再說話,女人也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不知所措,她癱坐在地,卻看見一縷深粉紫色從門中溢出。
那是怎樣的吸引和顏色?她不自覺的前傾身體,深粉紫色映入她的眼睛,她在一瞬間忘記了恐懼,只有虔誠的信賴和滿足。
「大祭司……是你嗎……」
「我的信徒,往北走,尋找你的真諦和幸福。」
一道空靈而溫柔的聲音在女人的腦海迴蕩,但是黑色的人也聽到了這聲音,他沒有反應,只是靜靜等候。
可女人卻像著了魔般站起來,她木然的往北走,樹木無法阻礙她,夜色無法撫慰她。
直到她的身影在發電站附近消失,黑色的人才注視著眼前的空洞,他沒有氣息,沒有生靈,只有無盡的空虛與落寞。
「這就是你賜予信徒的命運?她的虔誠和信任也不過如此。」
發電塔內的聲音不再回答,良久,相同溫柔的聲音以不溫柔的聲音悽厲開口。
「這是你賜予的命運啊,從她見到你之後,就早已經沒有其他選擇。」
話音剛落,一聲悽厲的慘叫劃破寧靜的夜空,女人的粉身碎骨驚動熟睡的鳥,驚動各懷心思夢境的人,最後變成一片驚慌失措。
發電塔的北方是一片懸崖,落葉部落傳說,每一個帶著私心向祭司祈禱命運的貪婪者都會走火入魔,他們會墜入深淵,就此申釋褻瀆大祭司的罪名。
因為大祭司只在意自然和眾生,她能通曉天氣和災害,唯獨不會告訴某一個人自私的命運。
黑色的人已經走進發電塔,他不是信徒,他不在意自己的命運。
因此,他也不在意所謂的大祭司並不會占卜命運,更不會在意大祭司為了隱瞞這件事,引導那些無辜的信徒就此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