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細微的貓叫忽然在江厭懷裡傳出來,兩個人放下先前的爭執,不約而同的低下了頭。
在江厭的外套里鑽出一個貓貓頭,黑貓左看看江厭右看看克萊德,朝著兩個人一人喵了一聲。
那意思是,你們倆吵到我了,還不給本貓閉上嘴巴。
「辰佐不是說這貓能辨別毒品嗎?」克萊德對小動物的興趣一般,他似乎還有點不服氣黑貓朝他叫,卻又不能對一隻貓動手。
「他帶我們找到的路,這就已經挺厲害了。」
江厭忍不住撓撓黑貓的下巴,辰佐在離開政府之前把它從花叢中揪了出來,之後就一直跟在自己身邊,除了愛罵點貓貓髒話外,能吃能睡能跑能跳,比平時沒任務的辰佐都活潑耐造。
就在此時,「lived」俱樂部前方的燈驟然亮起,私底下輕聲聊天的人們瞬間安靜下來。
「歡迎各位來到『lived』俱樂部,新朋友,老朋友,我們相聚於此,我是主持人利威德先生。」
就在大廳正前方,一個溫潤儒雅的男性端坐在中央,四下的目光聚集在他的身上。
自稱利威德先生的人,模樣可以說非常出挑,他帶著一副考究的金絲眼鏡,身上穿著的也是頗為正式的西服襯衫,而不是較為休閒的新科技面料。
「今天,讓我們繼續對生活的感悟與探索,也許你會迷茫,也許你會失望,但是不要害怕,一切困難都會在未來迎刃而解,我們需要做的只有相信他。」
江厭掃過在場的觀眾,各個年齡各個階層的人都能找到,在場有不少喬裝打扮但是衣著不俗的觀眾,一看就是在東城擁有體面身份的人。
此時,這些人全都聚集於此,好像拋棄自己的身份,每一個在這裡的人皆是平等,他們無一例外的為男人奉上崇敬的關注和期待,仿佛是在注視一個降臨人間的神秘。
克萊德悄悄用胳膊懟了他一下。
「喂,這破地方還流行邪教嗎?」
「還有可能是傳銷。」江厭沒有理他,隨便回答了一句。
在利威德先生的身後,幾個和他相同服飾的男女端正站立,他們的臉上帶著微笑,其中一個下台,將手裡的話筒遞給台下的男人。
「請讓我們開始今天的第一項,聊聊『生活究竟是什麼』。」
看著台下的男人接過話筒,利威德先生笑眯眯的看著他。
「鄭先生,你已經來到俱樂部有一個月了,今天就由你來說說看吧。」
「我我我……」被稱為鄭先生的男人慌忙起身,他大概沒想到自己會被選中,滿臉都是結結巴巴的緊張和激動。
「別緊張,在這裡,你的一切發言都不會有問題。」利威德善意的提醒。
鄭先生深吸了一口氣,故作鎮定的開口。
「謝謝利威德先生給我這次機會,對我來說,生活簡直是在和我處處作對,我討厭生活,卻不得不活著。」
江厭看了眼不遠處的鄭先生,這裡的原住民姓名依舊東西方結合,他的衣服算不上流行和新穎,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
「這樣說就很對,實事求是。」利威德讚許的點點頭,「那麼,為什麼你會覺得生活如此讓你討厭,可以把你的故事分享給大家嗎?」
「我想在座沒有誰能比我更慘。」似乎利威德的問話起到了作用,鄭先生大著膽子開口。
「我出生在一個很窮的家庭,父母連給我在三街市區買套房子都做不到,更別說送我去東城區最好的大學,給我找一個漂亮有錢的女朋友。」
「後來,我只能找了一份去電子廠打螺絲的工作,結果沒幾年科技發達,機器人代替了我們這種工人,我只能回家和一個平庸的窮女人結婚,又有了一個小孩。」
「要是我這個人出生沒有運氣就罷了,沒想到長大後也還是沒有運氣,身邊同樣下崗的朋友一個個翻身,只有我幹什麼賠什麼,就連出去打牌我都是輸多贏少……」
江厭諷刺的勾勾嘴角,接下來的故事他已經知道了。
一個有家庭有父母需要負責的男人,卻遊手好閒不思進取,還要抱怨自己運氣不好。
「所以說,我覺得生活簡直是在和我作對,我討厭這樣的生活。」
鄭先生接下來又說了一些,末了,他理直氣壯的用這句話總結。
克萊德在一旁露出不屑的神情,要不是因為他們是來打探消息的,他現在就想狠狠嗆一嗆對方。
台下的人似乎也對鄭先生的故事有其他看法,他們聚精會神的聽著,底下傳出幾聲竊竊私語。
「這個好像沒有那麼不幸啊。」
「就是,其他人都翻身了只有他不行,這分明就是自己懶不思進取吧。」
「我不打算投票給他,想聽聽其他人的。」
江厭和克萊德也聽到了這些話,兩個人互相交換了個眼色。
鄭先生似乎也聽見有人議論他,他左看看右看看,似乎覺得自己的故事確實很慘。
「鄭先生,恕我冒昧,你今年多大了?」
利威德微笑著問道。
「三十七。」
「那你的孩子呢?」
「他?四歲?五歲?我記這個幹什麼。」
「所以你覺得你的生活並不如意,更多是因為你認為自己不夠幸運,請問我說的對嗎?」
聽到利威德的猜測,鄭先生立刻點點頭。
「所以,你想要自己運氣好些,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有完美的事業和優秀的伴侶,但是你卻什麼都不需要做,我說的這些對嗎?」
利威德的吐字很清晰,甚至可以說叫人循循善誘。
聞言,鄭先生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
「對對對,還得是利威德先生,簡直無所不知。」
角落裡,克萊德的眼珠子都要翻上天了。
江厭忍住一點笑意,伸手摸摸外套里的黑貓。
這何止是這位鄭先生的夢想,這簡直是在場大多數人的夢想。
而且還有另一個詞語形容這種情況,那就是做白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