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默默的放下手掌。

  「我改變主意了。」

  菲斯特一愣，臉上浮現出一絲喜悅。

  「你要把海洋之謎還回來？」

  他以為林玄忽然想明白自己的處境。

  這樣的話，他也許會在拿回項鍊後，讓這個小鬼死個痛快。

  「不，我的意思是，讓你們換個死法。」

  林玄散去雷法的同時，一扇漆黑的門戶在背後成型。

  瀰漫的陰氣，帶著冰冷刺骨的寒意。

  兩名普通家族成員，立刻感受到了獻祭之力的紊亂，如臨大敵。

  菲斯特身上的火焰熊熊燃燒，幾乎將身體完全覆蓋。

  看不到原本的樣子。

  不愧是怨氣濃郁到發生變化的邪祟。

  此刻的表現，超越了林玄見過的所有家族成員。

  菲斯特心裡，遠沒有表面上這麼鎮定。

  心裡產生了同菲克生前幾乎一樣的想法。

  這究竟是什麼東西？

  菲斯特自問在幽靈海也算是見多識廣，經歷遠不是普通家族成員能媲美。

  他發誓，自己從未有過哪一次。

  有這種像是碰到天敵般的感覺。

  看似熊熊燃燒的火焰，其實只是獻祭之力自發形成的對抗。

  換句話說。

  菲斯特根本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不論這是什麼，他都沒有退路。

  失敗的懲罰是迷失在這片海域。

  那與死亡沒有什麼差別。

  現在，菲斯特他們只能拼命。

  滾滾陰氣中，門戶打開。

  林玄轉身看著門戶，在想這次來的陰帥會是誰。

  就在這時，熟悉的古箏之音再次響起。

  看來這次來的是馬帥。

  林玄可忘不掉這個自帶BGM出場的傢伙。

  只不過上次，是念白先出，隨後才有的樂曲聲。

  這次怎麼變了。

  正疑惑間，林玄看到陰氣忽然劇烈的翻滾起來。

  隱隱約約間。

  有幾聲沉悶的擊打聲，隔著門戶傳過來。

  這熟悉的打擊聲……

  還有馬帥隱隱約約的嘶鳴。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你個牛犢子給我等……」

  「嗷！說好打人不打臉！」

  門戶對面，好像有些很混亂的事情在發生。

  但很快，一切回歸平靜。

  只是原本還算清幽的古箏之音，陡然變得慷慨激昂。

  有一種千軍萬馬的氣勢。

  牛頭魁梧的身影，大步從門戶走出。

  只是步履之間似乎有些微的倉促與不穩。

  盔甲上，也有一些可疑的裂痕。

  接著便是牛頭的大嗓門。

  「上師！可想死俺了！」

  一雙碩大的牛眼，熱切的注視著林玄。

  好像一條正在等待投餵……

  林玄趕緊搖了搖頭，把這個不太尊敬牛帥的想法甩掉。

  再怎麼說也是陰司鼎鼎有名的陰帥。

  尊敬還是該保持的。

  然而這一搖頭，不要緊。

  牛頭一下子慌了。

  「上師為何搖頭？可是俺做了什麼不對的事？」

  上次與林玄見面的所有記憶，立刻被牛頭從腦中翻找出來。

  一幀一幀的檢查自己是否有得罪林玄的地方。

  可無論怎麼檢查，牛頭都沒找到類似的痕跡。

  難道說……

  牛頭想到了一個讓牛心碎的可能性。

  他嘆口氣，落寞道。

  「上師，您可是更喜歡馬面那小子？」

  「唉~俺懂。」

  「俺就是個憨貨，不如馬面那小子嘴甜，懂排場，打個架花里胡哨。」

  「俺也不會念什麼打油詩，只有一膀子力氣，蠻得很。」

  「上師，您要是更喜歡馬面，俺這就回去，讓他過來。」

  「俺老牛求的也不多，只要上師心裡有俺，就滿足了。」

  「不管發生什麼，俺老牛都會隨時等待您的吩咐。」

  說罷，牛頭魁梧的身軀，竟顯得有些佝僂。

  頗有一種英雄落幕的感覺。

  尚未完全關閉的地府門戶里。

  隱約有咆哮聲。

  「牛頭，你這個心機……」

  話還未說完，牛頭的手指在背後微動。

  浮動的陰氣如同屏障，悄然而迅速的掩蓋了門戶中傳來的聲音。

  林玄沒有看到這些小動作，只是一頭問號。

  他可是一句話都沒說。

  牛頭這傢伙到底腦補出了什麼東西啊！

  聽著還怪可憐的。

  「牛帥多心了，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再說了，牛帥如此威猛，我只會更加安心。」

  林玄立刻輕聲安慰。

  「果真如此嗎？上師！」

  「上師竟如此看重俺！」

  「既然如此，俺也絕不會讓上師失望！」

  牛頭立刻露出喜悅感動之情。

  林玄表情誠懇認真，一副與牛頭交心的姿態。

  心頭卻有些狐疑，總覺得這傢伙似乎有演的成分。

  但他沒有證據。

  牛頭則是一邊努力表現自己的情緒。

  一邊心中則是暗自得意。

  「不愧是地府里有名的狐媚子。」

  「教的這套對付男人的辦法就是好用。」

  牛頭還記得，那狐媚子語重心長的教育自己。

  「牛帥啊，你要明白，優秀的男人，周圍都是花花蝴蝶。」

  「這些花蝴蝶都會用力展示自己的美與好。」

  「牛帥想要從這些花蝴蝶中脫穎而出，就不能只對他好。」

  「你要讓男人覺得自己被強烈的需要，要讓男人憐你。」

  「同時，你也要假裝不經意的戳破其他花蝴蝶的缺點，展示自己的優點。」

  「不過，切記『適可而止，過猶不及』八個字。」

  當時牛頭覺得驚為天人，沒想到這其中有這麼深刻的學問。

  雖然有些羞恥，但為了功……上師。

  他牛頭自當竭盡全力。

  現在看來，這套方法果然很好用嘛！

  雖然上師只是一個男孩。

  嗨，差不多，都是男的。

  只不過他沒太想明白，為何那狐媚子最後送自己離開的時候。

  臉上的表情好像既興奮，又期待。

  眼神里有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

  想到適可而止，牛頭表情面色一肅。

  終於想起自己該辦正事了。

  「叫俺看看，到底是哪只不長眼的雜碎。」

  「敢惹到上師頭上。」

  說著，牛頭瞪著眼，殺氣騰騰的看向前方。

  在旁邊當了許久電燈泡的菲斯特，心中猛地一顫。

  身上的火焰好似風中燭火，瘋狂搖曳。

  菲斯特的直覺、潛意識、本能所有的一切都在瘋狂預警。

  他知道眼前這個古怪的東西，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可緊接著，他露出決然的表情。

  沒有退路了。

  哪怕蜉蟻撼樹，飛蛾撲火。

  也只能一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