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後,陸地巡洋艦進入國營皮鞋廠家屬院,在二棟門口停下。
沈千三、汪建林和趙瀚宇都下了車。
「汪老闆,趙老闆,兩位稍等片刻,我去接丹丹下來。」
汪建林道:「沈先生請便就是。」
趙瀚宇也點頭。
沈千三進了樓梯,朝三樓走去。
一路上,他有些忐忑,不知道老丈人和丈母娘見了自己,會不會破口大罵。
平時倒無所謂,可汪建林和趙瀚宇還在樓下,要是聽見了,自己「高人」的形象只怕會蕩然無存。
他倒不害怕丟面子,而是擔心影響後面的合作。
三樓很快就到了。
老丈人的家門口,沈千三呼了一口氣,舉手敲門。
「咚咚咚!」
「咚咚咚!」
「……」
一連敲了許久,也不見有人來開門,貼著耳朵在門上聽,裡面也沒有任何動靜。
「沒在家裡?」
沈千三詫異了一下,就算老丈人不在家,丈母娘通常都會在家裡的啊。
而且,老婆和女兒來了,丈母娘更不應該出門去啊。
就在他思索丈母娘會去哪裡的時候,隔壁的門打開了,一個四五十歲的大媽走了出來,看向沈千三。
「郭嬸兒好!」
沈千三見了,笑著打招呼。
在染上毒癮之前,他也是經常來老丈人家,認得這是隔壁郭家的女主人,叫什麼名字他不知道,就一直喊郭嬸兒。
郭嬸兒以前對沈千三的印象還好,但自從知道他變成酒鬼賭棍之後,就從來沒給過好臉色。
「你跑來幹啥?」
這次也一樣,郭嬸兒毫不掩飾,厭惡的說道。
沈千三也不惱,仍是笑著道:「郭嬸兒,我丈母娘出去了嗎?」
郭嬸兒冷冷道:「她要是還能出去倒好,這會兒腿都斷了,還能往哪裡去!」
什麼?
沈千三大驚,他分明記得,前一世的時候,丈母娘一直到去世時也是雙腿健全,根本沒有斷腿,怎麼重活一世,卻發生了這樣的事?
慌忙的問道:「郭嬸兒,怎麼回事?我丈母娘的腿怎麼會斷了?」
郭嬸兒道:「怎麼回事?還不是因為你!」
昨天晚上,羅蓉和陳麗發生爭執,她都聽見了,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但大概的聽出來了,起因就是陳麗和陳淑亭發生了矛盾,沈千三還打了陳麗。
沈千三更是驚詫,怎麼又是因為自己了呢?
現在,他也沒心思了解原因了,直接問道:「郭嬸兒,我丈母娘她現在在哪裡?還有,我老婆陳淑亭和女兒丹丹,她們來過了嗎?」
郭嬸兒道:「淑亭和丹丹,我沒看見,但你丈母娘在市人民醫院,你老丈人在到處借醫藥費,你有本事,去把醫藥費給他們交了啊!」
瞥了一眼沈千三的衣著,揶揄的道:「算了,估計也指望不到你!」
「你不是來找他們借錢的,我就燒高香,說阿彌陀佛了!」
「郭嬸兒,謝謝了啊!」
沈千三知道了丈母娘在市人民醫院後,就沒心思聽郭嬸兒絮叨了,道了一聲謝,轉身「蹭蹭蹭」地朝樓下飛奔而去。
「這麼快就下來了啊!」
汪建林見沈千三下來,笑著說道。
再仔細一看,只見他是一個人,而且是急匆匆跑下來的,詫異的問道:「丹丹呢?發生了什麼?你跑這麼快!」
「我丈母娘不在家,隔壁鄰居說腿斷了在醫院!」沈千三一邊走向車子,一邊說道:「麻煩再送我去一下醫院。」
「快,上車!」
汪建林和趙瀚宇二話不說,立即都上了車。
一路飛快,幾分鐘就到了青瓦市人民醫院。
車剛停穩,沈千三率先下了車,趙瀚宇和汪建林也都立即跟上。
在後世,只要你報出病人的名字,護士站很快就能幫你查到病人住在哪間病房。
九十年代初期的醫院,根本沒有電腦,護士也不會幫你查詢。
沈千三隻能在住院部到處打聽,見到醫生和護士就問。
「醫生,請問你知不知道羅蓉住哪間病房?」
「護士,昨天晚上,一個摔斷腿的病人,五十來歲,你知道她住哪間病房嗎?」
「醫生……」
「護士……」
「……」
219病房裡。
陳文韜進來見陳淑亭和沈丹丹也在,嘆了一口氣,對羅蓉道:「我只借到六百塊錢,等會兒我先交了,再給醫院說一下,明天我再想辦法。」
說話時,垂頭喪氣,心裡更是感到悲涼。
如今皮鞋廠不景氣,都快停產了,他這個總工業不怎麼受人待見了,低聲下氣的找人借錢,大多數人都推脫沒錢。
即便肯借的,也就借個三五十塊錢。
羅蓉道:「這麼喪氣幹嘛?住院費亭亭已經交了!」
陳文韜苦笑的看著老伴兒,懷疑她不僅腿摔骨折了一條,連腦子也摔壞了。
大女兒陳淑亭是什麼情況,他還能不知道?
她自己的日子都過不走,哪裡來的二千塊錢交住院費?
「亭亭真的把錢交了!」
看出了陳文韜不相信,羅蓉拿起陳淑亭剛給她的收費單據,遞了過去,「喏,這是收費單!不信你自己看!」
陳文韜接過收費單,看清上面寫的內容,轉頭看向陳淑亭,不敢置信的問道:「你怎麼有這麼多錢?」
陳淑亭道:「爸,您先別管這些,叔寶那邊是什麼情況,您先給我說說。」
「叔寶……他……我不是給你說了嘛,他上班去了!」陳文韜吞吞吐吐的說道。
「爸!」陳淑亭氣呼呼的道:「都到這個時候了,您還騙我!還不給我說實話嗎?」
陳文韜別過頭,不敢與陳淑亭的目光對視。
病床上,羅蓉嘆了一口氣,「老陳,亭亭都知道了,你……就不用瞞著了!」
陳文韜有些吃驚,顫聲道:「不是說了不給她說的麼,你怎麼什麼都告訴她了?」
羅蓉解釋道:「不是我說的,她來的時候,正好杜梅也在!」
說著搖頭,「她還打了杜梅三耳光!」
啊……
陳文韜愣住了,嘆氣對陳淑亭道:「再怎麼說,你也要喊她二嬸兒,怎麼能打她呢?」
「以她那不肯吃虧的性子,估計又要找你的麻煩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即病房門被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