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三陪著老爺子下了兩局棋後，趙瀚宇送他回家，屋裡就只剩老爺子和趙德明父子兩人了。
直到這時候，老爺子才開口問道：「沈先生來和你談什麼？」
趙德明道：「他打算將國營皮鞋廠買了。」
聽到沈千三要買國營皮鞋廠，老爺子還是感到有些意外，略微沉吟，然後問道：「談好了？」
趙德明道：「原則上我是同意的，不過皮鞋廠畢竟是國營的，現在雖然快要倒閉了，但也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還是要看沈先生的方案，然後放到會上去討論，最後才能定下來。」
老爺子點頭，「應該是這樣的！」
作為過來人，他知道這件事只要趙德明同意，那基本上就是定了的。
但在體制內做事，你可以主導，甚至去推動你的決定，但是程序不能少，該經過會議的還是要經過會議。
知道事情的結果後，老爺子問道：「他為什麼突然要買國營皮鞋廠？」
趙德明一笑，「我也問過他這個問題，您猜猜他怎麼說的？」
老爺子搖頭，「沈先生的想法往往天馬行空，從他現在搞的一次性打火機廠和家具廠來看，嗯，包括那個理想城的項目，市場前景都遠遠大於一個皮鞋廠。」
「一個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他都做了這麼多的事，完全沒有必要再買國營皮鞋廠，我真是想不通他為什麼要買皮鞋廠。」
「你就直說吧！」
趙德明道：「他說買了國營皮鞋廠之後，給他老丈人找點事情做！免得他老丈人閒得無聊。」
「這……也是原因？」饒是老爺子見過大世面，經歷過無數事情，但是聽到沈千三買國營皮鞋廠居然是因為這個，還是狠狠的詫異了一下，覺得這個原因也太過敷衍了一些。
趙德明當時聽了，也是這樣的感覺，苦笑著說道：「可他就是這麼說的。」
老爺子苦笑了一陣之後，隨即道：「要說，他真是因為這個原因買皮鞋廠的話，其實也還有點意思。」
「嗯？」趙德明詫異了一下，問道：「爸，這話怎麼說？」
老爺子嘆道：「你現在身在位置上，體會不到退休了的人的寂寞。」
攤了攤手，「就好像我，一天在家裡閒得還真是無聊。」
「要是有個事情做，我估計自己都能多活幾年。」
趙德明誠摯的道：「爸，您都為國為民艱苦奮鬥了大半輩子，現在是該休息一下了，國家有我們這些青壯年，哪還能讓你們這些老前輩繼續那麼操勞啊！」
老爺子白了他一眼，嗤笑道：「我是你爸，你還跟我打官腔？」
趙德明連忙說道：「不是的，爸，我說的是真心話。」
沒錯，他說的是真心話，可是人在其位久了之後，哪怕說的話是發自肺腑的，可言語間還是帶著濃濃的體制味道。
這是習慣使然，哪怕回到了家裡，也改變不了。
或者說這種說話的習慣已經刻入骨子裡了，在說出口的時候完全是下意識的，根本沒有去辨別。
老爺子在體制內的時間比趙德明還長，心裡自然清楚這些，因此他也只是嘴上吐槽一下，心裡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開口道：「你說的我當然知道，不過你仔細想一想，為什麼很多人都不願意去老乾局？」
「那還不是因為退休的老幹部不好打交道嘛！」
「他們為什麼不好打交道？」
「還不是因為他們在崗的時候習慣了衝鋒陷陣，突然退休了坐冷板凳，閒得慌啊！」
趙德明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
疑惑的道：「那沈先生買國營皮鞋廠，還真是給他老丈人找個事情做？」
老爺子搖頭，「是不是我不確定，但多半是的了。」
說完，一陣感嘆。」
另一邊。
沈千三並不知道他離開後，老爺子和趙德明在議論這些，他坐在趙瀚宇的車上閉目養神。
趙瀚宇見了，就沒有說話。
直到沈千三下車離開，他也沒問沈千三和他爸去書房談什麼。
這就是趙瀚宇，只要三哥不主動說的事情，他哪怕再好奇也不會問。
回到家裡時，見爺爺和父親還在聊天，趙瀚宇打了一聲招呼，就準備回房間去，卻不料被老爺子叫住。
「瀚宇，過來坐會兒！」
趙瀚宇走了過去，在一旁坐下，問道：「爺爺，您是有什麼吩咐嗎？」
老爺子道：「你送沈先生回去時，他對你說了什麼嗎？」
趙瀚宇一怔，道：「三哥看起來有點疲憊，上車後就在閉目養神，我們沒聊什麼啊？」
心裡卻是奇怪，爺爺怎麼打聽起這個來了？
聽了趙瀚宇的話之後，老爺子和趙德明相視一眼，最後還是趙德明問道：「瀚宇，沈先生怎麼會突然想買國營皮鞋廠的？」
「什麼買國營皮鞋廠？」趙瀚宇有點懵，詫異的問道。
「你不知道？」趙德明更是詫異的反問。
一次性打火機廠和家具廠，都有沈千三和趙瀚宇合夥的。他和老爺子都以為沈千三買國營皮鞋廠也會和趙瀚宇說，哪知聽趙瀚宇的語氣，他竟然不知道。
果然，趙瀚宇肯定的道：「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
這時，他似乎明白過來，問道：「您今天約三哥來吃飯，就是談賣國營皮鞋廠的事啊？」
趙德明道：「不是我要賣，是沈千三想買，他約我談，我就約他到家裡來吃飯，飯吃完了後，就和他談了一下。」
原來是這樣！
趙瀚宇瞭然，說道：「三哥沒和我說過要買國營皮鞋廠的事。」
趙德明道：「你不知道就算了！」
趙瀚宇道：「爸，既然三哥想買，你就賣給他唄！我跟你說，你把國營皮鞋廠賣給三哥了絕對不會虧，保證賺大發！」
趙德明一瞪眼，「你以為國營皮鞋廠是我的啊，我說賣就能賣啊？」
「你是市長！」趙瀚宇理所當然的道：「要是這麼點事，你都不能做主，那你還不如辭職了在家裡陪爺爺下棋，反正有我賺錢，餓不到你！」
「你個兔崽子！」趙德明氣得大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