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無分文，就算回家也只能走回去。
可就這麼回去，老婆那一關不好過。
「還是得找個地方，先掙點錢才行啊。」
沒跟汪建林談好，沈千三無奈的搖頭，在青雲路信步而行。
往前沒走多久，橋墩下的蔭涼里圍著一群人，似乎在圍觀著什麼。
沈千三擠進人群一看。
好傢夥，以為是在幹什麼呢，原來是一個中年漢子擺了一個象棋殘棋局，與人下棋賭錢呢。
與中年漢子下棋的是一個看起來七十多歲的老頭，看其衣著像個退休的老幹部。
「這人……好像在哪裡見過的！」
沈千三覺得那老頭有些眼熟，卻一時沒想起在哪裡見過？
也就沒急於離開，朝棋盤上看去。
很快，他就看出來了，這是著稱的江湖象棋的殘局名局，叫做「跨海征東」。
中年漢子執黑棋，老頭執紅棋。兩人你來我往，下了幾步後，沈千三就知道，老者要輸了。
果然，沒走幾步，紅棋就被絕殺。
中年漢子哈哈一笑，「你又輸了！」
「明明想好了怎麼破局的，怎麼又變了呢？」老頭皺眉，百思不得其解，不服的道：「再來，再來一盤，我就不信了，破不了你這個殘局。」
中年漢子笑著道：「老先生，您的棋力很高，只差一點點就贏了我！不過今天您已經下了三局了，再下我可能就要輸了，要不您讓其他人跟我下幾盤，您等會兒再下！」
沈千三聽了，不由一笑。
這是江湖賣藝人常用的手段，先對你進行捧殺，說你已經找到了破解的法門，再下下去我就要輸了，實際上卻是以退為進，引誘你繼續再下。
可是不懂「跨海東征」棋局的人，哪裡知道這是有名的江湖大局，布子驚險刺激、穿搭考究，步步驚心，殺機重重。
沒有研究過棋譜的人，幾乎沒有贏棋的可能。
「趙老頭，你不是說你是棋王嗎？來，再跟他下，非得破了他的局不可！」
「就是，你那一步不吃他的車，改為拱卒將軍，就贏了！」
「趙老頭，再下，我覺得我看懂了，再下就一定能贏了！」
「……」
圍觀的人群里，又有不少人認識老頭，紛紛起鬨。
「姓趙？」
沈千三聽圍觀的人叫那半大老頭為趙老頭，再次仔細看了一下的面容，心裡一驚，「是說怎麼面熟，原來是他啊！」
認出趙老頭，沈千三就沒打算離開了，安心的看戲。
「用得著你們說，我這一盤肯定贏！」趙老頭撇了撇嘴，遞給中年漢子一塊錢，「再來，這把非得贏你不可！」
中年漢子笑呵呵的將一塊錢收下，道：「那行吧，您可得手下留情，您贏了，我可是要賠您十塊錢的。」
趙老頭道：「趕緊的，擺棋。」
似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贏他。
中年漢子很快，又擺好了「跨海東征」的棋局。
依然是趙老頭執紅，開局前炮平四，中年漢子應了一手車6進1。
趙老頭接著炮二平四，中年漢子以車6平8應對。
……
走著走著，人群中就又有了不同的聲音。
「唉，這一步走錯了！」
「趙老頭，不能吃車！」
「錯了錯了，拱卒啊！」
「拱卒不行，他吃了要反將軍！」
「……」
吵吵嚷嚷中，中年漢子一笑，落子後道：「老先生，絕殺，您又輸了！」
趙老頭面如死灰，明明感覺就要贏了的，怎麼又輸了呢？
圍觀的也是感覺莫名其妙的。
一個個都是不解。
中年漢子笑著道；「老先生，可惜了，就差一點兒您就贏了。」
趙老頭嘴角抽動，似乎在考慮還繼不繼續下。
這時候旁邊有人忍耐不住，說道：「我來！」
說著遞了一塊錢過去。
趙老頭一看，不滿的道：「李老頭，我還沒說不下！」
李老頭道：「你都下了三四盤了，贏不了他，看我怎麼贏他！」
趙老頭道：「平時下棋，你也沒贏我幾盤，我都破不了這殘局，你更不行！」
李老頭道：「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你在一旁，看我是怎麼破的！」
說話就間，已經與中年漢子對弈起來。
不出所料，十幾步後，李老頭就被絕殺了。
「怎麼會這樣？」
「明明我想好了的，怎麼還是輸了呢？」
李老頭懊惱的說道。
趙老頭見李老頭也輸了，笑著道：「先前牛逼哄哄的，結果呢，還不是輸了！」
李老頭不服的道：「你輸了三四盤，我才下一盤，下一盤我一定贏！」
說著又給了中年漢子一塊錢。
兩人二次對弈，三次對弈。
結果……
毫無懸念的，李老頭每次都輸了。
「這個棋局根本破不了！」
「就是，如果能贏，他敢擺出來以一賠十？」
「下多少次，都是輸。」
「算了算了，還是不要下了！」
「……」
圍觀的人紛紛說道，有一種後知後覺的覺悟。
中年漢子道：「大家不要灰心啊，這個棋局肯定是可以破解的，想好了，就能贏，誰想好了，可以繼續啊！」
但是，沒人再上前。
包括趙老頭和李老頭。
中年漢子一陣失望，悻悻的坐回棋攤前。
「我來試試！」
就在這時，沈千三上前說道。
所有人都看向他，見是一個年輕小伙子，都不禁搖了搖頭。
「又是一個來送錢的！」
「怕是新來的吧，沒看見之前的人怎麼輸的！」
「連趙老頭都破不了的局，一個年輕人怎麼破得了！」
「看他怎麼輸吧！」
「……」
中年漢子見又有人來下棋，高興的道：「好啊，一塊錢一次，你贏了我給你十塊，不准悔棋！」
沈千三身無分文，哪裡拿得出錢來給他，說道：「早上出門忘記帶錢了，我下一盤，贏了你只用給我五塊錢就行了，可以不？」
「付錢開始下棋，這是規矩！」中年漢子哪裡肯不收錢就下棋？
要是都這樣，他還怎麼賺錢？
沈千三頗為無奈，他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出手，一是為了贏幾塊錢當車費，二是他認出了趙老頭。
不是為了這個老頭子，他才不會在旁邊看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