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6章 孟想的日記(2)

  我回到學校,把手帕交給了希望。

  她笑得非常開心,左右打量著手帕,「你可真細心啊,洗得比我媽媽還乾淨。」

  「這是我手洗的。」

  「哇,你可真用心。」

  希望眯眼笑著,將手帕疊好放進了自己的懷裡。她輕輕拍了拍我的胳膊,卻剛好打到了我的傷處。 ✤❂

  「呃——」

  我疼得叫出了聲。

  「你至於嗎?」

  希望滿臉堆笑,但很快又收起了笑容,她捲起我的袖子,看見我的手臂上留下的傷痕,立刻明白了過來。

  「你爸爸又打你了?」

  「嗯……」

  「為什麼?」

  「他不想讓我繼續讀書了。」

  「為什麼呀?」

  「家裡本來就沒有多少錢。」我笑了笑說道,「等上了高中,我就要去打工了。我爸爸說了,給我讀再多書有什麼用?反正畢業了之後也只能去打工而已,花那麼多錢做什麼?」

  「這是什麼蠢話?你不讀書,難道想和你爸爸一樣,只能去廠里擰螺絲,去工地搬磚頭?」

  「嗯……」

  「對不起,我無意冒犯。」

  「沒關係。」我搖了搖頭,笑著說道,「我沒有像你一樣的完美家庭。」

  我背著書包,趕緊加快腳步跑向校門。

  別看希望個子比我高,她甩開膀子跑得也沒有我快。

  上課了。

  我明明是班裡個子最矮的那個,可我卻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老師從來不會在課上點我的名,因為他們知道就算我站起來也只會說三個字。

  ——不知道。

  我的被我爸燒掉了,這讓我的工作量變得更大。我從零花錢里摳出來一些,買了一本新的筆記本。

  我在課堂上繼續寫我的,我還有很多故事要去講。

  「小耗子,寫什麼呢?」

  虎哥走了過來,趴在我的肩膀上看著。

  我不由得流出了一身冷汗。

  虎哥從來不會在乎我寫什麼東西,也不知道今天哪根筋搭錯了,居然跑過來招惹我。

  「沒寫什麼。」

  「字跟狗爬一樣,這麼漂亮的筆記本在你手裡真是糟蹋了。」

  虎哥從我的手裡抽出筆記本,將我好不容易寫出來的幾十頁字全部撕了下來,隨手丟在地上。

  我捏緊了拳頭,腮幫子不停發抖,只能悶頭撿起地上的紙。

  「咋了這是?」

  「不會是寫給你希望小姐姐的情書吧?」

  「喲喲喲,看你寶貴的樣子。」

  虎哥和他的兄弟們撿起地上的紙,我根本搶不過他們那麼多人。

  「喲!不得啦,我們的小耗子想做大文豪。」

  「怎麼說?」

  「這可不是情書,這是他寫的呢,哈哈哈……」

  「快快,念給我們聽聽。」

  虎哥捧著紙,陰陽怪氣地朗讀起來。

  我看準機會,一腳踹在虎哥的襠部,趁他痛呼之際一把搶走了他手裡的紙條。

  「啊啊——這小王八蛋,你跑尼瑪呢!」

  十幾個人在走廊里追我,沒有一個追得上的,我可以像泥鰍一樣從窗戶柵欄里鑽出去,而他們只能傻乎乎地從大門跑出來。

  虎哥的狐朋狗友們收到消息,從四面八方過來圍堵我,我跑到了操場的器械區,利用那裡的單雙槓和虎哥玩兒起了捉迷藏。

  「王八蛋,你敢踢老子卵蛋?你今天別想活著!」

  虎哥朝我撲了過來,我就地一滾,從他的褲襠里鑽了出去。誰知道在我跨過沙坑的時候,我的鞋帶鬆了,絆倒了我自己。

  我摔了一個狗啃泥。

  虎哥等人抓住了機會,在我身上玩兒起了疊羅漢,我被壓在沙坑的最下面,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暗月,你小子完了。」

  「誰叫你撕我的?」

  「?你那狗屁不通的東西,也特麼能叫啊?」

  虎哥抬起腳,踩在我的臉上。

  我鼻頭一陣劇痛,眼淚和鼻血一起流了出來。

  周圍的學生大聲尖叫,我又一次聽到了希望的聲音。

  「老師,就是他們!」

  「都給我散開!」

  教導主任推開了我身上的垃圾,把我從沙坑裡拉了出來。

  「你們幾個人為什麼欺負暗月?」

  「老師,是暗月先踢我襠!」

  「暗月,你為什麼要踢他襠?」

  教導主任盯著我,我卻沒有說話,因為我知道就算我說什麼,教導主任也只會做出各打三十大板的處置。

  如果說多了,最後老師請家長,我死得更快。

  我半天沒有說話,希望卻站了出來幫我主持公道:「是小虎那些人先欺負暗月的,他們撕碎了暗月的筆記本,還羞辱他,所以暗月才會出手。」

  「那暗月你為什麼不和老師說?」

  我依然沒有說話。

  希望見狀,繼續巴拉巴拉地說了起來,「主任,你以為暗月不想求助老師嗎?如果他第一次求助你們就能得到回應,你們也能公正處置霸凌者,他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嗎?」

  「你是在責怪我?」

  「對不起老師,我只是仗義執言。會哭的孩子有糖吃,不哭的孩子就活該餓死嗎?」

  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眼希望。

  這還是她第一次那麼強勢地和老師說話,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今天那麼衝動。

  教導主任點了點頭,他勾了勾手指,把我們幾個人全都叫到了辦公室。

  虎哥的幾個朋友被臭罵了一頓,老師還當著他們的面打電話給了他們家長,而我則坐在隔壁的醫務室里,除了發呆就是發呆。

  過了沒一會兒,虎哥的家長來了。

  虎爸虎媽隻字不提兒子欺負同學的事情,卻一直抓著我踢襠的事情,硬是要我賠償他們兒子醫藥費。

  如果虎子以後無法傳宗接代了,那就全是我的責任。

  我知道,會哭的孩子是有糖吃的。

  過不了多久,虎爸虎媽就能說服教導主任,將矛頭重新對準我。學校為了息事寧人,一定會把我推出去。

  跑。

  只有跑。

  跑是唯一的出路。

  我偷偷翻窗戶,離開了醫務室,任憑虎爸虎媽在隔壁辦公室里大喊大叫。我躲在實驗樓後面的小樹林裡,直到放學才從裡面出來。

  「你又逃課了。」

  希望不知道從哪兒跑了出來,把我拉到了路邊。

  「這是你今天的作業,我給你帶過來了。」

  希望把我的書包遞了過來,我點點頭想要接過書包,希望卻又縮回了手。

  「你為什麼沒有堅持到最後?」

  「什麼?」

  「今天你是第一次沒有逃跑。」希望眨了眨眼睛說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奮起反抗,所以我才幫你說話,可你現在為什麼又要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