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墜落
張呈棟終於完成了他的任務。
魏昆一口答應下來。胡恆泰身上，事關「膠捲」的線索。那台零七式詭影機還保存在紗紗那裡，被她暫時存放在了財務部的多臂邪神手上。
多臂邪神，是財務部鬼氣兌換神秘詭物的通道，魏昆試過幾次，大多換到的都只是些帶點鬼氣的蠟燭、紙張，完全無用，就再也沒浪費鬼氣去繼續嘗試了。這個隸屬於財務部的邪神雕像，或許還有更大作用，但暫時來看是個雞肋。
尋常攝影器材在拍攝紗紗等詭異的時候，效果極差，不是有白影就是會出現血痕、或是更可怕的靈異畫面，根本沒辦法當成正常的錄像素材。
所以，對於沒找到更好的拍攝辦法時，不將詭影機利用起來，就沒法涉足最重要的影視領域。
這關乎於幸福互娛的下一步戰略，魏昆必須對此認真起來。
張呈棟將車開過來，看向魏昆和陪同的夏妍——以幸福互娛市場部經理的身份，同去受邀參加胡恆泰舉辦的晚宴。夏妍是名校畢業的法律高材生，她值得信任，能避免中了某些法律陷阱的圈套。
「兩位真是郎才女貌啊。」他嘴上誇獎，卻目光飄忽。
那棟隱沒在月色里的度假別墅，是他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霾。那些鬼，究竟是錯覺還是磁場，他想不通，也不敢再細細思索。
張呈棟急忙收回目光，生怕在看到不該看見的東西，啟動發動機，載著兩位貴客奔往王國明悅酒店。
路上。
魏昆接到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電話。
是曾經在高鐵上遇到的劉晗，真念學派的第七代學生，也是魔都理工大學的研究生，歸屬於設計院，被陳教授派來參觀亞洲時尚周完善她的畢業論文。經歷了高鐵濡鴉神社的襲擊後，她和魏昆相互交換了聯繫方式。
當然，在此時的劉晗心中，魏昆並非魏老闆，而是神秘的魏警官。
「魏大哥，還記得我嗎？」劉晗小心翼翼地問道。
魏昆記得在高鐵13號車廂上，正是這位柔柔弱弱地女學生，第一個站出來保護普通人，即便她和邱家叔侄的實力，在濡鴉神社的繩之神和血衣面前根本不夠看，但足以證明她內心的正義與勇氣。
他對劉晗的印象還不錯，笑了笑道：「哪裡能忘？我來魔都忙著辦公務，一時間忘了給你回電話，不會介意吧？」
「嘿嘿，該是我先打來才對。」
劉晗傻笑，她有點難以啟齒，畢竟她是為了那些學弟學妹們才撥通了這次電話，求人的話不好說。更何況她對魏昆有淡淡的好感，不想虧欠，又貪圖掛念。
她為難地咬咬牙。要不是孫雯晴在開幕式回去，到處嚷嚷她見到魏昆的事，還把魏昆跟那位來歷不小的李女士的言語交鋒，描繪得惟妙惟肖，三言兩語便在這群學生心目中立住了一位手腕亨通、運籌帷幄的社會大人物。
學生們只是在電視、小說里見過，更何況吳仙兒的背景，還有P2K臨時更換主帥C位的秘密，早就被各路關注著亞洲時尚周的網絡媒體挖了個一清二楚，小綠書和圍脖上也不乏類似的討論話題。
在他們心中，劉學姐的魏哥哥，便是一位手眼通天的高人，把高麗棒子玩弄在手掌之中。
門票。
對於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應該只是動動嘴皮子的小事吧？
而且這些學生也不是想白嫖，他們其中有家庭背景的學生，細心地打聽到了幸福互娛、新線影業合作的小道消息，紛紛自告奮勇，要以工抵票，道具、場務、化妝、美術都能勝任，而且自認不會比那些行業里的老油條做得差。
在劉晗看來，這完全是學生的天真想法。學校里學到的知識，跟行業里真正需要的經驗和技能，其實是高度割裂的。別人不嫌棄他們添亂就好不錯了……
想到這，劉晗心緒更亂。她面如火燒，小聲道：「魏大哥，你有能買到時尚周門票的辦法嗎？現在太緊俏了……被黃牛炒到了天上，學校社團的學生們根本付不起……」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多虧了魏昆耳力不錯才聽清楚。
這事倒是難不倒魏昆。
裘氏集團作為最重要的參展嘉賓，找裘雲英搞些門票就是隨手的事。但他考慮到劉晗的身份，念頭微微一動，裝作無意間問道：「是學校要求你們參加，還是有別的原因嗎？」
劉晗出於對魏昆的極度信任，她捂著手機，先小心地避開耳目，找到個偏僻地方，然後如實回答道。
「是學院的陳教授，還有其他幾位業內聞名的老教授要求的。啊，告訴魏大哥也無妨，其實就是真念學派幾位學者的吩咐了……你應該知道真念學派的名字吧？」
她頓了頓，語氣帶著疑惑。「他們只是說，要真念學派的學生們，去親眼見重振華夏文化的一刻……他們不停地提到一個很奇怪的詞，叫——大宏願？」
「我倒是詢問過一位叫劉書的表哥，他警告我不要亂摻和，若是一定要參加時尚周的話，也絕對不要參展，作為觀眾是可以的。」
「所以，既有學校的論文壓力又有老師和教授們的囑咐，我想幫社團的社員弄些大家能接受得起的時尚周門票……」
劉晗的話稱得上真誠。
提起表哥劉書，魏昆想起了被分配到雲海市的那兩位人文署負責人，不知道那對小情侶相處得怎麼樣了。
魏昆琢磨著這個詞。
「大宏願麼……」
他依稀感覺到，這個關鍵詞便是這次亞洲時尚周的關鍵所在。似乎葆光塔和濡鴉神社這兩個勢力，也是為了大宏願而來。可大宏願具體是什麼，魏昆有些難以理解，甚至困惑。
魏昆想等下對付完胡恆泰的酒宴，就找KQ去查查與「大宏願」相關的情報。
他思索片刻，便對劉晗說道：「你們晚上要是有時間，9點整，來明悅酒店找我。具體有多少學生，要主會場還是分會場，什麼級別的門票，我幫你們引薦一位內部人士，她會幫你們的，還有，你們是學生，也是為了學業，錢的事就免了。」
劉晗萬分欣喜，高興地不禁跳起來，扶著欄杆，身體前後搖晃，她壓抑著情緒，激動道。
「魏大哥，太謝謝你啦！我們有時間，隨時都有時間！大概十幾個人……」
掛斷電話時，她抬頭便撞見了一位神色狐疑的閨蜜。等她開心地將門票的事告訴了這位閨蜜。閨蜜驚訝，隨後羨慕道：「這人真大方，按照現在的行情，沒六位數都搞不定哦……」
劉晗頓時愣住了，想到魏昆那張沉穩的面孔，不禁心頭怦怦直跳。「我們才不白嫖呢！」她跺腳道，擺脫了笑得揶揄的閨蜜，她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了社團的人，迎來一片歡呼。
孫雯晴在群里萬分崇拜地將劉學姐稱為唯一女神。
幾個女生嘰嘰喳喳說了半天，最終決定陪著劉晗一起去見見那位傳說中的「魏大哥」，理由是幫劉晗把把關。劉晗臊得差點註銷了帳號，她嘴硬道：「你們誰想上就自己上，不要扯別人虎皮！」
「哪有虎皮？我怎麼只見到一條見到男神不知道怎麼挑選的小裙子呢？用不用幫你往上扯一扯呀？」
她們鬧作一團，劉晗落荒而逃。
……
魏昆掛斷電話。
「女大學生？」夏妍側目，幽幽道：「咱們有這個業務嗎？」
「還記得人文署那個劉書嗎？他的表妹，求我要幾張票。」
魏昆也不清楚為什麼要多解釋這句。自己是老闆，做事還要員工質疑？可他還是老實交代了。
夏妍好看的鼻子微微翕動，她輕輕哼了聲，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王國明悅酒店。
上次胡雅鉉的升學宴就是在這裡舉辦。燈光璀璨，富麗堂皇。早先等候的門童，幫魏昆和夏妍拂去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然後禮貌地將他們請到了胡老闆的貴客廳。
寬木門向外打開，露出一個高穹、寬廳的現代雅間，落地窗外便是魔都最有名的江河夜景。
胡恆泰正大刀闊斧地坐在長桌盡頭，身材魁梧的他像是一隻棕熊臥在椅子裡，他朗聲大笑對魏昆攤手示意。
「魏先生，請！」
他讓侍者開了瓶陳年好酒，見侍者笨手笨腳的模樣，他一把搶過，用牙齒咬開軟木塞，為自己倒了滿杯，為魏昆倒了半杯，然後率先一飲而盡，豪邁道：「久聞魏兄豪情萬丈，是不多得的體面人！我，老胡，上次怠慢了魏兄，先干為敬！以表歉意！」
胡恆泰將誰贏幫誰的商人本質貫徹得淋漓盡致。
和上次他避而不見的姿態赫然不同，若是旁人見到，還以為胡恆泰是魏昆的親叔輩。他又是誇獎了夏妍的美貌，又是提起幸福互娛近兩個月飛漲的業績，就是對最關鍵的話題閉口不談。
夏妍見魏昆也不想先開口，她是個玲瓏心，抿嘴含笑，嘴唇的彩釉反射著性感的光澤。
她端著酒杯，嗓音清脆。
「亞洲時尚周，對誰來說都是好買賣。可抬扁擔，也要有人幫才行……胡老闆，你是我見過最有格局的生意人，對此看破不說破，是有顧慮嗎？」
胡恆泰笑容收斂，他吃了個軟刀子，深知小瞧了這位夏經理。
他深深望了一眼夏妍，隨後將目光放在魏昆身上，下意識捏旋餐刀，沉吟道：「夏經理說的沒錯。賺錢的路子就在山頭，可誰來抬扁擔是個學問。我不妨把話挑明，因為我的身份和籍貫問題，有些人不想讓我染指亞洲時尚周這塊大蛋糕。所以直到開幕式結束，我都沒找到一個合適的突破口，把胡氏影像的扁擔抬進去……」
「總共有七天的展會，一天比一天重要，直到第七日，全球時尚圈的目光都會集中在這小小的土地上。我有錢，有許多人一輩子花不完的錢，但有實而無名，這次亞洲時尚周就是『名』！我要我的胡氏影像出現在展會裡，萬眾焦點之上！魏兄，你願不願意幫我這個忙？」
胡恆泰擲地有聲，每每說到激動處，就忍不住拍擊桌面，氣憤異常。他目光炯炯注視著魏昆，等待下文。
不等魏昆說話，夏妍先聲奪人。
她皺眉道：「紅紅在時尚周的安排事關公司核心戰略，我們與裘氏集團有約在前——」
胡恆泰毫不氣惱，大笑道：「誰說是她了？我貪心，但不傻！那是第七日的真正主角，裘老爺子看重的未來新星，我可不敢妄想。我挑的人選，是你們幸福互娛的另一位……」
魏昆不禁好奇，他看向胡恆泰。
胡恆泰將一片牛舌放入嘴中，吞咽，緩緩道：「東方之星珠寶的展位在第二天，傳聞他們跟新線影業合作密切，最近剛敲定了第二天的模特名單，其中多了個新名字……這個消息是誰告訴我的來著，怎麼有點想不起來了，好像是個蠻重要的人？」
他眉關緊鎖，疑惑的表情不似作偽，想到頭痛也沒想告訴他這消息的人。
胡恆泰放棄回憶，他與魏昆對視，說道。
「兩年合約，六千萬簽名費，三支GG拉片，把人暫時租給我，藝名阿姬，真名姬癸，名字沒錯吧？——」
話音剛落。
魏昆和夏妍臉上同時閃過一絲驚疑。夏妍更多的是困惑，而魏昆心中，宛若掀起驚濤駭浪！
阿姬……
姬癸……
嫉鬼？！
我怎麼好像，也忘記了這個名字？
魏昆猛然回憶起，就連他在度假別墅清單鬼員工數量時，也像是被某種神秘力量影響，忽略了根本不在場的嫉鬼……
他腦海中閃過嫉鬼清秀的花裙身影，隨後身影又逐漸模糊，化作一團混亂的顏料，甚至想不起嫉鬼的長相了。仿佛，他從未見過嫉鬼一般。
這情況絕對不正常！
「咚！」
就在魏昆驚疑之時，窗外傳來一聲巨響！眾人循聲望去陽台的方向。
只見一個惶恐的男人，正死死抓著欄杆在半空中掙扎。
胡恆泰先是愣神，目光充滿迷茫，然後如夢初醒般喊道：「是王秘書！我想起來了，是他告訴的我這消息——王秘書你別動，我來拉你上來！」
他才踏出半步。
王秘書支撐不住身體，咻然跌落而下。
貴客廳的人們衝到護欄邊向下望去，只見距離幾十米的地面處一灘深紅色的痕跡。
「怎麼回事？！」
胡恆泰驚怒，顧不得再談時尚周的買賣，他披上風衣，與魏昆等人一起急匆匆趕到酒店樓下。
令大家困惑又費解的是，樓下停車場的保安，說沒見到有人掉下來。
等到了墜落的地方，沒有恐怖的屍體，只有一片肆意潑灑的鮮紅油畫顏料，隱約間能看到一個人的輪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