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廢物輪流做

  身後的駭然藍色身影，還沒懂得魏昆這番話的含義。

  它帶著標誌性慘白加怪笑的鬼臉，有種傳統鬼怪文化的美，發出陰風陣陣的哀嚎聲，剎那間幸福互娛的辦公區變成了恐怖陰森的鬧鬼房間。它在等待著魏昆發出驚恐的尖叫聲——

  魏昆親眼看到這隻鬼從地面上水汪汪的怪異水泊里爬了出來，臉頰、下顎和指尖都在滴滴噠噠地落著水聲，水滴聲被神秘力量放大，迴蕩在空蕩無人的辦公區里，顯得更加可怕滲人了。

  「我好恨啊……」

  「負心人……」

  「男人都要死……」

  「下來陪陪我吧……」

  聲音越來越扭曲，怨毒，那雙沾滿水跡的手逐漸從後面掐住了魏昆的脖頸，她剛想用力，魏昆下意識轉過頭！

  額頭碰額頭，鼻尖碰鼻尖，嘴……

  「怎麼水了吧唧的！」

  魏昆被漫了一臉水跡，回望目光，迎面撞見了這張白皙鬼臉更加憤怒、猙獰的神情，只見它左邊臉頰被魏昆蹭了一臉剛吃完烤腸的油花，氣得想要生撕掉魏昆！

  「我要殺了你！一點點把你的骨頭在水潭裡碾碎！」藍色身影尖叫，頓時辦公區裡的門窗都發出劇烈的碰撞聲！

  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這一連串的恐怖景象下了個半死。

  魏昆只是嘆氣。

  就在藍色身影騎在頭頂上，打算用大腿活生生勒死自己的時候，他突然說道。

  「水仙女士，你能不能有點國家公職人員的矜持和穩重？」

  他抬起頭，眼前只有一片裙擺下的蔚藍。

  畫面定格了。

  魏昆這次明白了個道理，鬼的外表雖然看著像人類，但通常不具有人的細節身體構造。

  水仙驟然飄到半空，居高臨下地望著魏昆，語氣冰冷森然。

  「膽子挺大，算伱這凡人通過了考驗……不過我什麼時候心情不好，還是會殺了你！」

  它說話間，隨手打碎了一塊玻璃板，玻璃跌落地板的丁零聲響，凸顯出它內心的強烈不滿。它才看不上魏昆和幸福互娛這種小地方，它是高貴的詭異！是能夠隨手取人性命、以恐懼和絕望為食的「水仙」！

  水仙坐在高高的交換機台上，輕輕勾起魏昆的下巴，純黑色的恐怖鬼目盯著魏昆，聲音輕佻地威脅道。

  「凡人，我要你卑微地供奉我！」

  「每天一滴鬼淚！不，三滴鬼淚！」

  「貢品和長壽香要最好的，不可有斷供的情況，品質也不能差了分毫。」

  「每三天要一摞鳳陽產的黃紙鬼錢，要以人氣陽火為引，燒上兩個時辰，多一刻少一刻都不可以！」

  「每七天要最新鮮的公雞血，當然你如果能弄來陰時陰刻的人血最好，到時候少不了你這小傢伙的好處……」

  它沒發現，在說話間，原本因它而降溫的辦公區，溫度以斷崖式的速度迅速降低，牆壁和窗戶上漸漸泛起了冰碴，冰碴中有無數絕望的面孔被冰凍其中。

  本該斷電失去功能的印表機，開始嗡嗡作響，從入紙口往外滲出鮮紅的血。

  順著網線抵達幸福互娛遙不可知的深處，在那一片深邃的黑暗裡，有無窮的嘶吼聲隱隱傳來，隨後在那條狹長的走廊四周，天花板、地面和牆壁頓時有黑色的詭異藤蔓在快速蔓延，飛快地接近著魏昆和水仙所在的辦公區。

  水仙見魏昆沉默，以為是他害怕了。不禁生出得意自滿，心中暗暗想著，這才是詭異該享受的生活嘛。

  它不知道的是，身後逐漸出現的恐怖變化。

  登——

  登——

  登——

  走廊燈光節節熄滅，有神秘存在正在接近！高樓外喧囂的車流和噪聲，化為死寂的安靜！

  水仙淡紫色的嘴唇抿著，目光閃過一絲對普通人的嫌棄和優越感。

  「你……聽明白了麼？小傢伙。」

  魏昆小不小，那不是水仙說得算的。他內心有苦難言，本以為接了個扯官方虎皮的輕鬆工作，誰知道這個「嬌生慣養」的編制鬼有點任性和猖狂過頭了。

  才到公司不到半小時，已經成功地得罪了鬼公司的鬼事部、財務部兩大部長，董事長秘書處的秘書長，外加一眾對網絡重度上癮的詭異，就連公司業務最邊緣的李志強和他看管的神秘S級詭異吞金鬼，也因此受到了不小影響，滿肚子怒火……

  也就是魏昆大度，看在水仙還算臉漂亮水又多的份上，董事長大人有大量沒計較它的冒犯。

  「工資和福利待遇，原則上是要跟財務部部長談的……」

  被點名的財務部部長，正掛在天花板上，以黑紗怨魂的驚悚形象出現了。紗紗進階小神階後，智商有點捉急，她看了看水仙，又看了看魏昆，勾下巴你儂我儂的模樣，像極了偷吃現場。

  「你死定了。」

  同樣的話語出自不同的嘴中。

  水仙再遲鈍，也發現了周圍環境的不對勁。它看著魏昆的無辜表情，就像是一個在女鬼面前瑟瑟發抖的凡間小白兔。但自己感覺越來越冷是怎麼回事？

  「哼哼，你知道抬舉就好——」

  說著場面話，水仙緩緩轉過身，看到了它的新同事們，正「開心」的迎接著自己。

  慘白紙人掛在空中，散發死亡的陰冷氣息。

  臉部不停變換的詭笑女人。

  剔骨刀滴血的花裙厲鬼。

  最可怕的，還是蜘蛛模樣的黑紗怨魂，無數鬼網穿透著天花板地面和牆壁，宛若死人手臂和鬼絲編織出的森林，支撐著它的軀體！

  她們所立之處，宛若地府鬼蜮，而讓出的通道，仿佛在等待著一位真正的女王蒞臨！

  這哪裡是自己享福的小公司？

  說這是冥府的大門口它也信啊！

  它的瞳孔緩緩收縮，嘴巴下意識睜大，臉上不知是「水鬼」的水跡，還是冷汗。它在這些詭異的身上，都發現了遠強於自己的氣息，尤其是黑紗怨魂，那氣息似乎是……

  小神階？！

  蛤？

  如果再給水仙一次機會，它一定會老老實實地當個可愛小仙女，在這麼多老前輩面前，負責賣萌端茶遞水就好了。

  它被嚇傻了，周身的水害怕得仿佛凝固。

  這不是恐懼帶來的錯覺，而是真的快被凍住了。

  咚咚……

  宛若心跳，在水仙昏死過去前，它依稀看到了一個大紅色的華麗身影，那雙紫色眸子淡然無情，打量著水仙，那壓迫性的毀滅力量，如同要在這一瞬間徹底將其抹殺！

  是神靈在凝視它！

  「不、不要！」

  水仙驚恐萬分，鬼體渙散，發出最後的尖叫聲。

  半小時後。

  辦公區恢復整潔，印表機被扶起擦得一乾二淨，冰箱和網線也被修復好了。周遭的血跡和水跡，清掃一空，還有些淡淡的清香。

  唯有擺滿歷代主播半身像的照片牆，還滴滴噠噠地發出奇怪的水聲。

  「吸溜——」

  依依剛回到幸福互娛，她開心地吃著牛奶冰棍，正打算去直播室找紗紗部長，忽然被照片牆的奇異景色吸引，停住腳步。

  「我勒個去？吊死鬼啊！切西亞的表妹？」

  她看到一個穿著藍色裙子的倒霉蛋，整個人悽慘地掛在一根斷裂的網線上面，渾身都是破洞和抓痕，如同被無情地蹂躪過，目光渙散，嘴裡喃喃著「見鬼了」的無意識低語。

  依依在找水聲，發現來自於它滴答的裙擺，頓時興奮地拍著手。

  「大家玩的好變態啊！尿了尿了，窒息加失……」

  「小傻子閉嘴！！」

  小玉面最討厭的人，魏昆首當其衝，其次就是依依這個思想只有黃暴的擦邊球大師。如果說依依是倒模轉世，小玉面都會毫不猶豫地相信。她哼聲道：「那不是吊死鬼，是水鬼！」

  「蕪！阿水百分百的參團率！」依依說著小玉面聽不懂的話。

  小玉面慶幸自己聽不懂，否則不是與依依處於同等的變態層次了。她嫌棄道：「你好歹也是老員工，說話注意點，她以後是歸鏡部長管理的新人。第一次見面你就誣衊人家清白，那是水！才不是……」

  依依理直氣壯，雙手叉腰道：「誰告訴你，我說的是她了？」

  小玉面：「？」

  她感覺哪裡不對，如果不是水仙，那還有誰？這話題對於小玉面而言，屬實是超綱了。

  依依撇嘴，她才懶得搭理這位有道德潔癖的公司化妝師。

  董事長都帶頭每晚在直播室跟頭牌搞些有的沒的，這鬼公司的風氣能好到哪裡去？不過對於某些寫作網紅公司，讀作現代窯子的企業來，幸福互娛還真是乾淨得不得了，除了董事長的身體辛苦了些。

  咚咚。

  依依敲門而入，看到魏昆正悠哉悠哉地摸著黑紗球，坐在落地窗前，望著落日殘陽等待天黑。

  「什麼事？你不是帶著兔兔和珊珊玩去了嗎？」

  魏昆早就知道是依依了。他的「鬼聲」權能，對聲音的敏銳感知力提升到了新高度，他甚至能辨別的出數百米範圍內聲音里最微小的變化，尤其是這种放松、愜意的狀態，感知力更強。

  這能力帶給他最大的好處就是安全感。無論是直播室還是公司周圍，如果出現任何異常情況，他都能第一時間得知，掌握主動權。

  雖說鬼公司暫時處於穩定狀態，但誰能保證諸如紅紅、紗紗這些恐怖詭異不會失控呢？渴了餓了累了生氣了，甚至是嗯了，都要第一時間得知。作為女鬼們的外接大腦，魏昆必須要掌握全局動態，做出及時處理，滿足女鬼們的個體需求。

  「她倆體力不行，一個搞文字的，一個做視頻的，體格太差！」

  依依遺憾地嘆著氣，搖搖頭扶著桌子墊腳看向魏昆。

  她猶豫著說道。

  「老闆，內部培訓計劃，能不能算我一個？」說話時，依依還在偷偷瞄著魏昆懷裡的黑紗球，言語裡很是沒有底氣。

  內部培訓計劃指的是魏昆針對「鯊魚股份賭約」，指定的公司主播養成方案。

  距離年終人氣盤點還有兩個月時間。

  紅紅再次進階的要求是，鬼事部培養出一名小神階詭異、三名S級詭異。

  龔升的賭約中，在年終主播人氣盤點裡，幸福互娛要有一名前二十的頂流主播，三名前百的一線主播，時間很緊迫，而且要面對的不只是鯊魚台的內部競爭，還有老對手貓牙和dili以及各方大平台，想要爭搶到頭部賽道，不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鯊魚台老而彌堅，作為國內最老牌的直播網站之一，要是能得到這家公司的控股權，完成蛇吞象的壯舉，對於幸福互娛的實力和影響力都是非同凡響的巨大提升！

  魏昆也會因此擁有類似於人文署那種對詭異界的影響力。

  直播、網絡視頻等等，對於傳統詭異界，還算是個新領域。從魏昆的觀察來看，以天堂傳媒集團為例，這些大型詭異勢力還在娛樂圈、影視圈、音樂圈這些老行當里打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

  而近兩年才算是走到巔峰的新行業，他們想要介入，也需要逐漸嘗試和慢慢摸索才行。正是這緣故，天堂傳媒集團才有了整體收購鯊魚台的設想，並且將鯊魚台視作禁臠，不容許任何勢力來染指。

  魏昆和天堂傳媒的矛盾，不只是簡單的利益衝突，還有李小雅那份恩怨。更深層次的是理念和思想的衝突！

  天堂傳媒所鄙夷、輕視的，卻是魏昆所最看重的。

  魏昆不能容許天堂傳媒逐漸做大，幫助詭異去擠壓普通人的生存空間。還有新仇舊恨，彭羅、百目、敦煌樂府……

  想到這裡。

  魏昆望著眼神流露期待的依依，輕輕點頭，道：「我可以答應你。」

  「好耶！」

  依依開心地蹦蹦跳跳，目光里滿是對魏昆崇拜的星星，道：「爸爸你最好——」

  「少來這套！」

  魏昆擲地有聲，指著門外照片牆走廊的方向，道：「那還有個不聽話的刺頭，過了今晚，你和她搭個組合，民俗局那邊圍繞她的任務馬上就發下來了，到時候既不能暴露我們的異常，又要完美的完成官方任務，你能做得到嗎？」

  「嗯嗯！」

  依依用力點著頭，小臉堅決。

  「先把今晚的直播做好，今天紅紅的直播將會提前。作為拿到大賽頭名後的第一場公眾直播，她的人氣將會被推到一個新的巔峰。」魏昆安排著具體細節。

  他也在期待今晚的關鍵直播。

  非遺傳承大賽的收穫，才剛剛開始。而無數網民、媒體和組織勢力，都等待著紅紅作為非遺傳承人頭名的首次露面，平靜的夜晚各方雲動。

  只有走廊里的倒霉蛋哭得像是個水人。

  「我就不該來……太嚇鬼了……」它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了。

  辦公室里，魏昆聽到了熟悉的提示聲音。

  「恭喜！您招聘到了第008號鬼員工——水仙！」

  國慶休假結束，開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