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鬼公司密謀
聽見百目真君的危言聳聽。
魏昆臉上的驚疑、無奈和惶恐，艱難維持著，面部肌肉顫抖，五官像緊急集合似的擠在一塊，差點沒繃住笑出聲音。
厲鬼纏身是吧。
大兄弟，你知不知道這是哪啊？
魏昆感知著百目真君的實力。因為百目真君走的不是「人氣登神流」，因而「人障」微弱，只能起到堪堪可用的隱蔽氣息的效果。但魏昆的鬼印章，對任何詭異都有著非同尋常的敏銳嗅覺。
尤其是女鬼，漂亮的那種。
百目真君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他遮掩氣息的秘法，曾經騙過無數對手。可偏偏遇到了魏昆這樣的怪胎，自認為測算無遺，三言兩語就把魏昆騙的七暈八素、神魂顛倒，殊不知此時的鬼公司里，至少有四五個詭異目光，正暗中窺視著他化身的百勝和尚。
靠在印表機上，百目真君說這話，沒來由地打了個寒戰。
他眼角微微低沉，還以為這股涼意，是陰身被毀後的副作用，內心不由得更加急迫了。他還沒活夠，再加上信奉會另一位老牌副會長——敦煌樂府交給他的任務還沒有完成。
百目真君就連死的勇氣都沒有。出於信奉會的詭秘儀式，他要是就這樣死去，化為神智微弱的孤魂野鬼，下場還要更加悽慘。信奉會玩弄、折磨靈體的手段真是太多太多了。
他見魏昆信了幾分，立刻趁熱打鐵道。
「我此次下山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準備萬全，所以無妨，不必過度害怕。」
兩人對視。
紛紛露出了偽裝得很好的信任目光，彼此的心中同時響起幾乎相同的話語……總算是糊弄成功了！
魏昆愁眉苦臉道。
「大師，我以前就撞過邪，身子骨這才弱，要不然退賽吧？我手頭還壓著幾個網絡電影的項目，正等著我下決策開拍呢！」
「有我在，你怕個什麼！」百目真君語重心長地拍了拍魏昆肩膀，道：「邪不勝正，只要你行得正坐得端、沒有虧心事就不怕鬼敲門！」
魏昆還想逼著百目真君說點更多情報，繼續唉聲嘆氣：「但我有虧心事啊！」
百目真君氣結，他嘴唇顫了顫，咬住牙齒，用力跺腳道：「有虧心事也不怕，我在佛祖那給伱報備過了！佛祖說OK！你怎就這樣固執呢？懲奸除惡，人間正道，小同志你的覺悟有待提高啊！我要批評你了！」
「主要是我心裡沒底，就怕遇到白毛飛僵什麼的，給我吃嘍，我還沒活夠呢。」
「沒活夠？我看你是活膩——算了，既然你心有顧慮，那有些事情我就不瞞著你了。我們在大賽里還有外援，我的師弟暗中潛伏就位，如若遇到棘手厲鬼，他會隨時出手。」
百目真君不似說謊，顯然在非遺傳承大賽里，還有他留下的後手。
他皺眉道：「最關鍵的是，那決賽用的封門樁只防厲鬼，不防生人。你要是想走，隨時可以走。但這樣你就要丟掉一個大機緣了……」
「我們是做網紅直播的，機緣什麼的好像有點不挨邊？」
「愚笨！等決賽開啟，封門樁鎖閉，人障交匯，決賽場地自成一方天地。與此同時，主辦方人文署就會啟動儀式，利用開啟全世界華語直播的方式，全頻道推送占據當前時段的主流熱點，將億萬人氣引入會場……」
望著魏昆一臉呆滯的模樣，百目真君這才反應過來，和自己對話的並非詭異界的同行，而是一個網絡娛樂公司的普通老闆。
他嘆氣道：「說人話就是誰他媽拿頭名，在人障之內戰勝其他對手，誰就能獨享這至少消耗了數億、甚至十多億財力搞來的天文數字般的流量。再簡單點說，就是徹底紅了，像是每年都會出現的那些草根網紅、頂流偶像和當紅明星一樣，正式進入到國內民眾、乃至於世界的視野里，明白了嗎？」
「贏者通吃，就這麼簡單。」百目真君試圖用他能聽得懂的話，再解釋了一遍。
魏昆這才點了點頭，恍然大悟道：「我公司的蕭紅已經進入到了32強，是不是再晉級兩次，就能進入8強決賽圈了？」
「沒錯。」
百目真君無奈於魏昆的膽小和謹慎，但沒辦法，自己仇家太多，要不是雲海市是四座大賽城市之一，有半官方力量的人文署負責安保工作，防止陌生詭異偷偷潛入，否則他早就被仇家發現並幹掉了。
哪怕是被老朋友林世澤發現他現在的情況，林世澤也一定會聯合民俗局和十三局的力量，毫不猶豫地剷除掉百目真君這個稱霸一時的小神階高手。
詭異和詭異之間，向來是你死我活，少有溫情餘地。宛若養蠱，通過相互鎮壓、吞噬的方式，最終養出來一個最強鬼王。
同時，相同的權能神系，越是高等級的權能，進階就越是變得困難，不僅是人氣資源珍貴、詭物稀少和儀式風險高的緣故，更有「神系金字塔」的神秘力量在限制著高位詭異的數量。
只有高者死去，留出空當，低者才能在法則允許的情況下，晉升更高等級。
這也是為什麼人文署舉辦的東南區非遺傳承大賽，讓眾多組織勢力趨之若鶩的緣故。全球經濟下行，人氣資源緊缺，高階位置稀少，種種因素加起來，造就了當前的局面。
百目真君生怕魏昆再返回，又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說道。
「我有很多老朋友，會幫你順利進入八強決賽。還有師弟暗中幫持，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他緊了緊灰色僧衣，感覺屋子裡更冷了。
魏昆微笑。
那些聽到百目真君的話，暗中窺伺的詭異們笑得更盛。
鏡頭抬高，從窗戶後，門縫間，天花板上，地毯的陰影里，眾多角度投來貪婪目光，被百目真君的話所深深吸引著。它們在蠢蠢欲動。詭異們從進入鬼公司開始，從猶豫到如今的堅定，越發相信董事長的承諾與實力。
老員工紅紅就是最好的代言人。
魏昆費心費力，培養紅紅升階的努力，眾多詭異都看在眼裡。嘴巴最硬的小玉面也逐漸軟化態度，投入到了鬼公司的幸福大家庭里，即便沒有紗紗那樣忠心耿耿，也沒有紅紅那樣眼饞鍾情於魏昆的身子，可她堅信，這些鬼員工里，她絕對算得上是中上游、比較出色的層次。
排資論輩，她的本體也是公司的老前輩、二代目當紅主播玉面。只要餵飽了紅紅，一個個排下來，很快就會輪到自己！
「登神長階，多美妙的字眼啊……」
陰冷、貪婪、怨毒的聲音，若陰風吹拂竊竊私語，在陰暗的角落裡迴蕩著。
百目真君根本不清楚這一切，他還在蠱惑著魏昆下定決心一定要參賽。
鬼公司的「無」之權柄，賦予了鬼員工們最強的隱蔽能力。他甚至沒有發現，身後肩膀不遠處，在那印表機的機械縫隙之間，一個巴掌大的恐怖紙人，正不壞好意地望著自己的後腦，捂著嘴巴做出詭異笑容。
「最起碼八強到手，進入決賽，你的公司藝人就會出現在幾千萬的觀眾面前，哪怕只是露個臉呢，都有數不盡的好處。怪我怪我，出家人本不該牽扯到這般凡塵俗世，滿嘴物慾，犯了口戒嗔念啊，可為了還世間朗朗乾坤，除淨害人厲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百目真君單手作禮，道了聲阿彌陀佛。他也覺得說的太多了，有點不像是一個剛入世的和尚，急忙補救。他側身腦門的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隙，觀察著魏昆的反應，見他沒有懷疑自己，終於放下心來，長出一口氣。
魏昆似乎想通，用力擊掌，看向百目真君，果斷點頭，說道：「那就聽大師你的安排，我豁出去了！勉為其難地去那決賽看看情況……也算是開開眼界，助人為樂了！但大師，我還有個小小的問題……」
「儘管講。」
魏昆貪婪地笑了笑，搓著手，作態與那些商人和資本家見到利益的表情別無二差，眼睛都快要放光。
「既然走到八強決賽圈，萬一，我是說萬一哈，不是我貪心，而是總有這麼點概率，我的藝人有沒有點可能——奪冠呢？或者說，最終勝利條件是什麼？難道還是觀眾投票嗎？要是這樣，我也好安排部門提前準備一下。」
百目真君暗暗冷笑。
對魏昆的最後一絲懷疑煙消雲散。
要是魏昆寧願冒著遇鬼的風險，白忙活幫自己這個忙，那他真是要懷疑魏昆是不是有點問題。不怕他不提要求，就怕他別無所求，只要動了貪念，才符合網絡娛樂公司老闆的身份，才能乖乖聽話，最終成為百目真君的得力工具人。
他念頭百轉千回，但情緒隱藏的很好，微笑道。
「投票？當然不是，沒有這麼兒戲，即便是寺廟的香火也是能作假的，這麼重要的事，各方角逐，又怎麼會不動心思呢？」
百目真君停頓了一瞬，緩緩說道。
「封門樁內……哦不，是決賽舞台上，登擂、並守擂到直播儀式中止一刻的參賽選手，就是最終的冠軍。而剩下的人，會根據勝負關係決定名次。」
魏昆略有明悟，喃喃道：「是擂台制啊，那麼變數就太多了。」
百目真君搖著頭。
「你不要胡思亂想！若是想活命，就遠離擂台！即便只是在台下坐著，偶爾在鏡頭裡露個臉，那可是數千萬乃至於數億的觀眾，足夠你給藝人買通稿、搞熱度了。貪心的人，往往都活不太久！」
他知道這話勸不住一個動了貪念的公司老闆。
但百目真君也不打算再勸，因為他只是想借著魏昆的路子，順理成章地進入到決賽的封門樁內。他的筮算之法顯示，信奉會苦苦追尋的印盤還在這場大賽之中，有特別高的概率會出現在決賽里。
同時，若是想尋到一個詭異軀體，來幫助自己重塑陰身，沒有什麼是比非遺傳承大賽的決賽更適合的了。
百目真君做的是渾水摸魚打算。
他望著魏昆激動離去的背影，微微露出嘲弄，道：「不知死活的凡人，真君我從不勸送死鬼。就是可惜了那個漂亮的女藝人。我且先去找她聊聊，等決賽之時，還需要她的配合才行。」
百目真君盤起衣服，打算去找蕭紅和他們組的人文署負責人見見面。事要全備，才有足夠勝算。
他走出房間，就在他剛踏步離去的剎那。
原本安靜的列印室里頓時熱鬧起來，眾多恐怖的鬼影紛紛浮現。
紗紗的身體穿過天花板，手臂的翅膀懸掛著，將她身體高高吊起。她紅瞳略帶冷意，看向剛從印表機里冒頭出來的小秘書，質問道：「臭紙人，別以為我猜不到你的心思……」
鬼鏡的旗袍虛影，看不清五官，身體遍布裂痕，這是當初紅紅留下的手筆，活生生用蠻力把它震碎了。
它充當和事佬，聲音款款道：「紗紗，你不要生氣了，秘書也是為了鬼公司——」
「別以為我看不透你們的打算！」
紗紗俏麗清冷的小臉，露出一絲寒冷，道：「包括你在內，不過是想借著鬼事部部長登神階的機會，來蹭上一杯羹。如果讓我發現，你們誰想背叛公司的話，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小秘書意外地望著紗紗，它發現紗紗自從幫魏昆擋了那一刀，進化為A級詭異後，性情不再那般柔弱內斂，而是多了點強硬。
「唔……」
小秘書撓了撓腦袋，小聲說道：「這次大賽，要是按照董事長的計劃，只是讓鬼事部部長出手。他非常討厭這些在雲海市搗亂的笨蛋，尤其是那個叫劉玉明的呆瓜，還有那個更呆的屠夫。」
「可是，這麼好的機會，總不能讓鬼事部部長一個鬼獨占吧？你是財務部部長，鬼鏡是演藝部部長，你們就不怕它登神長階後，把我們都壓制到再無翻身的可能麼？它有多強勢和霸道，大家都深刻地體會過。」
小秘書的話，不僅讓紗紗和鬼鏡陷入沉默，就連打醬油的嫉鬼和小玉面，也露出嚴肅的沉思。
紅紅，真的是太強了。
強到讓鬼公司上下的全體詭異都感覺到了莫大壓力。
「我有個想法，不如聽聽我的……」小秘書衝著她們勾了勾手，嬉笑道：「百鬼夜行，你們覺得好不好玩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