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她好像回來了

  彭羅屍骨未寒，渙散的眼睛，倒映著這一切。

  血泊侵染了他懷中的名片，恰巧遮住了天堂傳媒集團，分公司經理的位置，似乎是他最後結局的寫照。

  魏昆深深吸了一口帶有血腥味的空氣。

  不僅是彭羅的血，還有那百目真君睜眼時散發的妖異氣息，猶若有人在空氣里打碎了一把鐵鏽，刺鼻又沙嗓子。他在屋子裡試圖找到跟天堂傳媒有關的文件和檔案，但早就被小心謹慎的彭羅藏了起來，一無所獲。

  他把現場處理好，偽裝成一場入室殺人的意外。

  「自作孽。」

  魏昆抱著那昏迷中的少年，利用紗紗的能力，幾個閃身走遍了彭家大宅。按照KQ的調查，還有魏昆感知的方向，他鎖定了「小雙」的位置。她沒在彭家大宅，而是住在距離這不遠的高檔公寓。

  1202號房。

  躲開所有監控攝像頭，魏昆像是鬼魅般飄入房間裡。他本想處理了彭羅留下的後手，詭異非常容易失控，他擔心「小雙」在沒有彭羅照顧和飼養的情況下，會大肆殺戮，造成極壞的後果。

  既然彭羅的死，與自己有關，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無辜的人遭殃。

  房間裡。

  靜悄悄的，粉色基底，到處都擺放著少女粉風格的玩具和抱枕。陽台養著很多小花小草，照料得極為精緻，用紙卡綁在枝幹上標記處時間和名字，其主人給每一朵花都起了個好聽的暱稱，旁邊還有對她自己說的話。

  「小雙，加油哦！」

  紗紗從背後環抱著魏昆的肋骨，像是魏昆的翅膀。魏昆從花草處收回目光，漂浮著來到了臥室。

  一抹刺眼鮮紅，映入眼帘。

  只見一個梳著後頭髮的年輕女人，已經沒了生命氣息，倒在梳妝檯前，嘴角凝出黑色的血。從架子上的身份證，和樣貌上的對比，魏昆能確認這個死去的女人就是「小雙」。

  「竟然是個普通人麼……」

  魏昆有些愕然，隨後明白過來，小雙是彭羅故意設下的破綻，或者說是魚餌。她並不是詭異，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普通人。

  他檢查了小雙的死因。

  是中毒。

  但又不是自殺。

  隨後，在小雙的日記本里，魏昆知道了來龍去脈。

  小雙是彭羅的情人，單純天真無知，她滿心以為彭羅對自己是真情實意。即便彭羅拔了她一顆後槽牙，然後種下了電子觸發的劇毒裝置。她很害怕，但她還是選擇相信彭羅，並且把這當成了同生共死的「浪漫」……

  彭羅在死去的那一刻，小雙就被牙齒裝置泄露的氰化物殺掉了。

  魏昆皺了皺眉，「真是造孽。」

  他緩緩合攏了小雙的眼睛，確認沒有留下其他線索後，轉身消失在了房間之中。

  回到公司，魏昆還在想著這件事。

  面對詭異世界，普通人實在是太無力了。他們生活在由一張大網編織的信息繭房裡，暫時安全，品味著人間百味、酸甜苦辣。可是，魏昆隨著這一系列的遭遇，他心中逐漸有個非常不願相信的猜測。

  詭異正在失控。

  或者說，是原本控制著詭異的各種組織、勢力，逐漸從陰影里顯露出來，相互間的爭執和鬥爭越發白熱化。

  「一定有什麼原因。」魏昆思索著，看向晉級為S級後的大老婆紅紅。

  它還是那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不過，身體仿佛籠罩著一層柔和的光澤，就連陰暗的鬼鏡都顯得明亮了。

  被帶回來的少年還在昏迷，他安排依依找個房間去照顧。

  彭羅和小雙的死，百目真君的出現，讓魏昆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

  「只有將鬼公司的鬼員工們，培養成為最強。才能在未來的混亂局勢中占據先機，真正掌握絕對的自由，保護我所習慣的……平靜生活。」魏昆望向窗外，他越來越喜歡看這現代化工業堆積的車水馬龍和混凝森林。

  這讓他有一種自己還在活著的真實感。

  ……

  一小時前，就在紅紅吞噬了鬼嬰和印盤，晉升為S級的剎那。

  一道無形波動，猶若萬米高空的電磁波，向四面八方飛去，抵達不可知的遠處。

  哭牆的隱秘之處浮現新的希伯來文字。

  太陽神廟響起許久未響過的鐘鳴聲，命運編織機吐出嶄新的布鍛。

  羅塞塔石碑在漫天黃沙之中發出暴風的怒吼。

  濡鴉神社的靈鳶抬起頭留出兩行血淚。

  藏在北境某處的三世書，看守人聽到那書頁翻動的聲音，老邁的皺紋上寫滿驚懼。

  十三局總部深處。

  這所怪物般的巨大建築位於地下1400米，是能抵擋核武器的永久性工程。沒有地下建築的陰冷，到處散發著高溫炎熱的氣息。綿延細長的走廊盡頭，是一處絕密之所。

  數十名警衛，嚴密看守著合金大門。在那門後，是十三局總部的核心機密——「百鬼夜行圖」！

  聽到尖銳的警報聲，一陣急促腳步趕來。

  合金大門開啟。

  露出一個高約二十米，數千平方米的大殿。就在大殿的牆壁上，呈環繞掛著一張龐然畫卷。這大殿已是足夠大了，也只能堪堪容納下這張百鬼夜行圖。

  抬眼望去，百鬼夜行圖上怪異猙獰，樣貌恐怖，有厲鬼魔頭精怪，卻也有相貌莊重的仙佛神祇。

  兩者在圖中相處得非常和諧。

  「又一個完美態的詭異出現了。」一位頭戴高冠，臉頰與皮膚都刻滿黃字符咒的老者，望向百鬼夜行圖，緩緩說道。「這意味著……陽間很可能再多出一個大神階、甚至登神長階的偽神……」

  中山裝的來者，眉頭緊鎖道：「當年的歲月戰爭，人理部付出慘痛代價，終於擊碎無風界碑，隔絕陰陽，封印冥府大門，不該再有完美態的詭異出現在陽間才對。到底發生了什麼意外？」

  「兩種可能。」

  高冠老者語氣沉重，道：「要麼是黑光界、血肉界甚至是更深層的冥河界的怪物，意外打開了新的冥府大門，但要是那種情況，現在世界某處早該淪為人間地獄了……」

  「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它們回來了！」老者渾濁的眼球，似朽木般毫無波動。

  但這話在中山裝男人心中，激起驚濤駭浪。

  「絕對不可能！」

  「它們全該消散在了最深處的永墓界！那是地球的最底層，不可知域，沒有詭異能從那個地方逃出來。不過是一群歲月戰爭中失利的隱遁者，歷史消失的塵埃……」中山裝男人說著話，但他聲音越來越低。

  高冠老者，道：「天銘，做好最壞的打算。現在冥府大門再次鬆動，各方隱秘都在尋求登神長階的機會。而你清楚，這世間神位寥寥可數，總數乃是定數。只有高者死去，低者才有機會晉升。而它們就是曾經的高者……是那些傢伙背叛了它們，這一點你最清楚的，但如果不這樣做，人理部和十三局也無法發展到今日的龐大模樣。」

  「你且過來。」

  高冠老者將中山裝男人，請到百鬼夜行圖前，指著最高處。明明有高亮度的燈光照耀，但籠罩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最高處是一個拿著弓與長劍的女性神像，眼眸低垂，鳥瞰人間蒼茫。

  「看到那片「狩獵」的權能神系了嗎？現在只知道它的權能神系屬於「狩獵」，一定要儘快找到它。」

  高冠老者緩緩道。

  「這個最新出現的完美態詭異，找到它，在它登神長階前得到它的權能。如果讓它成就了大神階，它一脈所屬的「狩獵」神系的權能者，將永無晉升可能……」

  「若是它真的登神長階，將有可能執掌「狩獵」神系的完整權能，這種完整的權能，也可以叫做權柄！權柄在握，鬼之為神，是為鬼神！」

  中山裝男人心有明悟，緩緩地點了點頭。

  ……

  天堂傳媒集團。

  會議上，視頻會議的形式，許多集團高層議論紛紛。

  「彭羅死了？那個彭家的小傢伙，不是有佛母賜下的最強A級詭異？」

  「他跟信奉會眉來眼去，早晚有這一天……」

  「要不是為了長生，誰瘋了才會跟信奉會的瘋子們合作！怎麼辦？如果信奉會追究起來，總要有人為此負責任！」

  「夠了！」

  為首的神秘人影，一聲怒喝，頓時鴉雀無聲。

  「彭羅不過是一個小棋子，死了就死了。只要彭衛國還活著，彭家就能為我們所用。」

  「信奉會的使者傳來了新消息。」

  「原本彭羅負責的玄級項目，東南區非遺傳承大賽，將由信奉會的劉正陽與屠夫負責。」

  聲音未落，頓時激起一片熱議。

  「不過是第三檔的玄級項目，董事長，沒必要投入這麼多的資源吧？」

  「是啊，自由在線，萬界泰托，騰龍集團，鳳易國際，還有那些外來的組織勢力……我們在各個領域跟他們打得不可開交，每個月都有兩位數甚至三位數的傷亡，根本分不出人手了！」

  「劉正陽可是權能三的詭異宿主，又是信奉會未來的天命之子，更不用說屠夫這個不可控的危險怪物，要是讓它發了瘋，方圓數百里都會極度危險！」

  「這個組合，即便處理地級項目也是輕而易舉！如果有高級詭物護身，即便是天級項目也能獨當一面……」

  董事長看不清其五官，只是輕輕咳了聲。

  全場寂靜，沒有人再敢忤逆。

  他的權勢可見一斑，滿意地點點頭，說道：「信奉會有信奉會的打算，也許人家是去鍍鍍金，殺幾個不順眼的對手，再順手拿點官府為了讓我們內鬥而丟出來的好處。還有一件事。」

  「天堂傳媒的直播分公司，將由信奉會副會長「敦煌樂府」親自負責，凡是能給的資源都要想其傾斜，勿要做錯事。它正在尋找一個叫做印盤的詭物，伱們要是有線索，隨時向那位大人匯報，它從不吝嗇獎勵。」

  會議頓時陷入到了詭異的寂靜中。

  如果說所謂天命之子劉正陽和屠夫，只是讓大家感覺殺雞焉用牛刀，大材小用的話。

  那麼「敦煌樂府」的名字，則讓在場所有人，這些即便不在天堂傳媒集團，在各行各業也是頂級精英的人們，感到了一絲森然寒意。那是獵物撞見獵食者，生命層次帶來的絕望仰視感。

  十年前，特里蘭斯特島慘案的真兇。

  「祭」之神系，「聖音」之權能。

  大神階詭異！

  「如果是這位大人坐鎮，那麼直播分公司，絕對會所向披靡了！」有人拍著馬屁，但沒人順著話題往下說。

  董事長嘿然一笑。

  他早就知道這些所謂精英的懦弱本質，在詭異面前，人類還是太脆弱了。如果不是精密的社會結構，還有人類社會所需要的知識和人脈，普通的人類精英和詭異相比，簡直是一無是處。

  「散會。」

  他淡淡說道。

  ……

  幸福互娛。

  魏昆正在和紗紗大眼瞪小眼。

  「你偏心眼呢？」

  紗紗恢復人形態，她下意識用力拽著垂落胸前的發梢，漂亮的紅眼睛瞪著魏昆，滿是委屈，道：「她都這麼強了，你怎麼不幫幫我？我也想登樓梯！」

  魏昆面露警惕，道：「你聽誰說的！什麼登不登樓梯的。」

  紗紗這才露出一絲心虛。

  她伸長脖子，昂首，故意不去看魏昆的目光，氣鼓鼓道：「反正不是那張破紙說的。下個月評職稱，她肯定要三星以上了。憑什麼呀，我也努力工作了！要加錢！要福利！」

  魏昆對紗紗這幅沒能耐、沒毅力還總是想混吃混喝、羨慕嫉妒的樣子，越來越習慣了。

  她就是嫉妒紅紅，不想比紅紅低上一頭。

  但如果要讓她去努力，哪怕只是日常直播呢，她都會找藉口搪塞，不是說腦袋疼，就是說手指甲摔傷了。每次聽到她說這種話，配上那個幾十條手臂的黑紗怨魂形象，總是特別違和。

  「啊，好想偷懶啊！」

  紗紗開始在地上翻來覆去打滾。「不想活了，沒意思了，做什麼都比不過她，啊，人生好灰暗啊。」

  魏昆用力敲了下她的腦門。

  給紗紗敲哭了，這才閉上了她越來越聒噪的嘴巴。

  現在鬼公司的業務核心，是讓鬼事部部長紅紅，凝聚出小神階。起碼先保證公司的最強戰力，以防止出現意外，陷入莫名危險沒有反抗能力。

  魏昆才信不過紗紗跟鬼鏡。

  紗紗也就欺負欺負凡人的籃子。鬼鏡的話，也差不太多，起碼還能製造些複製分身，或是用「鬼音」和「鏡中人」去干擾詭異，但戰鬥力還是太弱了。

  至於嫉鬼跟玉面，魏昆對它們的態度就是「不殺人就算勝利」。

  這種高神智的詭異是很難控制的，只要給它們機會，保不齊會反水，全靠紅紅撐場面，把它們震懾住，才沒有亂七八糟的小心思。

  魏昆思考著小神階的事。

  如果要凝聚出神階，就要考慮「人設」的問題。

  參考切西亞。

  切西亞曾經是天堂直播分公司的小公主，混血大美人，主打的是純真無暇的人設，不過有一點考慮不周到的地方，那就是它不會抽銳刻5，不會聽雪豹叫聲，所以純度還差了點。

  魏昆的手機里還收藏著那個視頻，很有韻味。回想起來，切西亞充滿異域風情的顏值，要不是它得罪了紅紅，不講武德，魏昆出於人文關懷和國際關係，來一場自定義友誼賽也不是不可以。

  而這個小視頻流傳到網絡後，徹底擊潰了切西亞的人設，削弱了它的「人障」，要是再出現的話，紅紅隨時就能把它捉拿歸案。

  根據這個理論。

  神階，依賴人設。人設，來自於人們對詭異心目中的刻板印象。這樣就形成了一個完整的邏輯鏈條。

  魏昆沉吟著，目光忽然一動。

  「既然「人障」的存在，能讓詭異分辨不出彼此，那麼那些在網絡和節目裡，故意凹各種稀奇古怪人設的明星……是不是都有點嫌疑？」魏昆想到這，不由得對世界文化產業的未來，更加充滿擔憂了。

  如果有一天殯喪業宣布納入文娛產業，他都毫不會驚訝，畢竟，這種陰間藝術還是得交給專業人士來更好。

  紅紅的主權能是「貪婪」。

  次能力與次權能，分別是「汲取」和「婚奠」。汲取顯然不能作為小神階的人設，除非紅紅考慮發展一下地下直播行業，魏昆可捨不得，他連想都不敢想。

  麻豆都被抓進去了，他可不想以男主角的身份紅遍全網。

  至於婚奠，倒是有些操作性。

  魏昆撓了撓下吧，「喜歡相親？或者善於做媒？」這人設又有點太複雜，要參與這方面的綜藝節目才行，而且綜藝節目級別不能低，在綜藝節目影響力越來越低的當下，效果也不好說。

  「那就只有「貪婪」了……貪吃和吃貨的人設，好像有搞頭。」

  魏昆眼前一亮，看向紅紅，心有靈犀，紅紅也看向自己。

  就在這剎那。

  魏昆依稀看到，自己躺在案板上脫了個精光，渾身擺滿各種詭異的零部件，然後一位穿著紅裙的絕美女子，款款坐在桌前，先慢條斯理地打了杯牛奶，然後上去就是一口……

  「嘶——」

  他打了個激靈，不敢再想像了。

  但計劃有了，問題是該怎樣施行？最好還要符合非遺傳承大賽，這樣就能一舉兩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