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行走的末日

  林世澤大駭，老邁面孔顫慄著，張了張嘴巴，發不出聲音。

  他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警報提示。

  越是了解詭異，就越能懂得「S級」的概念。

  S級，就是行走的末日！

  是西伯利亞呼嘯東亞的寒流，是橫跨太平洋的暴風眼, 是板塊碰撞爆發的震顫偉力！也是人類無法直接面對的災禍……

  陳員立瞳孔收縮。

  「S級詭異的警報？！」

  他只是呆愣了半秒鐘，立刻掙脫開鬆軟的鬼繩，猛然撲向了楚玲，將她從高高懸掛的狀態救了下來！

  楚玲整個人軟綿得像是破布娃娃。

  她保持著凝望天空的姿勢，目不轉睛，恍然無神。

  這時林世澤和陳員立順著楚玲所看的方向，再次望見了那遮天蔽月的巨大鬼影！

  鬼影宛若無面的神靈。

  它擎著黑夜的雲, 透過層層雲霧，鳥瞰大地。

  兩個掌心, 分別代表著它的眼睛與嘴巴，移動時散發出恐怖的氣息，空氣隨之褶皺，狀若輻射的浪潮，更像是神靈背後的光暈，發出靈魂顫抖的壓迫力。

  林世澤回憶起了他童年時，在動物園, 聽到的那頭猛虎的咆哮，當時的他癱軟在地上，感受到了來自基因本能的畏懼感。

  那是獵物，在面對高位獵食者的潛意識反應。

  此時鬼影帶給他的恐懼，勾起了他的童年記憶, 再次體會到無能為力的絕望恐慌。

  黑門之內的人，抬頭仰望，紛紛為那巨大鬼影所震撼。

  建築某處。

  東野恬正死死摟著依依, 翅膀將其緊緊包裹, 生怕她受到傷害。此時的她，遍體鱗傷, 身體布滿了搏殺後的撕裂傷口，但她顧不得疼痛，驚恐地看向那沉緩、莊嚴的鬼神，逐漸走進。

  「依依，閉上眼！不要看……」她顫聲道。

  依依卻是害怕又激動。

  「是老闆，老闆來救我們了！」

  東野恬猛然瞪大雙眼，看向依依，腦海中一道閃電划過，被她的話語驚到指尖發顫。「依依，你是說……我們頭頂上的那個東西，是老闆派來的？！他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身影從依依的懷中掙脫開，又是引得東野恬一陣目瞪口呆。

  她當即認出了玉面，嚇得幾近靈魂離體：「你是誠信商行那隻殺人厲鬼！你怎麼在依依這——」

  「如果不是玉面姐姐，依依早就被那些鬼殺掉了！」

  依依牽著玉面的手，低聲自責道：「但是我沒能找到雅雅姐……」

  「伱！」

  「她？」

  「我……」

  東野恬的人生觀受到了極大衝擊，忽然怔住，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可怕真相！

  「誠信商行的殺人厲鬼, 是幸福互娛的前任主播，現在還保護著依依……」

  「依依似乎早就知道幸福互娛有鬼的事實……」

  「怪不得我會嗅到她們身上有股熟悉的氣息……」

  「等等？！」

  「那董事長魏昆，到底是什麼身份？！」

  她抬起頭, 猜到了她無法相信的事實。

  「落日冥府，百鬼為奠……」

  「我躲著詭異跑了半個世界，竟然跑到冥府上班了？天啊……」

  「它……就是魏昆的本來模樣！」

  依依輕輕點了點頭，道：「紙仙阿姨早就告訴我，不要讓老闆輕易離開公司，但遇到危險的話，可以向老闆和紅紅阿姨喊救命。」

  東野恬快麻了。

  她嘴角一抽，無力道：「你的意思是，紅紅也是鬼？！」

  「還有紗紗媽媽呢！」

  依依掰著手指頭，回憶道：「那次是紗紗媽媽救了我，後來聽紙仙阿姨說，是紅紅阿姨出手，把玉面姐姐教訓得七零八落，差點就給吃了呢！」

  「紅紅阿姨？叫的真親切！那分明是個不可理喻的怪物！」玉面語氣冰冷，淡淡道。

  玉面看向東野恬，有種同為天涯淪落人的快意，她充滿戲謔地說道。

  「你明白了嗎？」

  「幸福互娛就是一個大鬼窩！」

  「你怕我算是怕錯了。我在這只是一個討飯吃的小透明。」

  「所謂紅衣女屍、黑紗怨魂還是雙生紙仙，都是災難級的恐怖詭異！它們不過是迫於董事長的淫威，暫時乖乖聽話罷了！」

  「你當魏昆是給你工作的好人？」

  「說不定，他只是把你這隻小鳥妖，當成了儲備糧。抬頭看看董事長大人的真面目吧，和他相比，我不過是小奸小惡的吃人女鬼而已——」

  東野恬跪坐在地，弱弱地反駁道：「我是大天狗……」

  「狗肉火鍋加上我的燙人臉皮更配哦，要不要油碟？」

  「天狗不是狗……」

  「總之你跑不掉的，進了公司，永遠都跑不掉的！」

  玉面還想繼續刺激她，她在幸福互娛壓抑了這麼久，總算能找到一次痛快的發泄機會，放聲猖狂大笑。

  她正叉腰狂笑，突然被依依捲起，塞到了東野恬的衣領里，然後兩手左右托著，用力一夾頓時沒了聲音。

  「玉面姐姐哪裡都好，就是廢話太多。」

  依依嘆氣道：「我們去找雅雅姐吧，老闆一定生氣了……」

  東野恬感受著領口那團憤怒得一跳一跳的傢伙，表情麻木，沒有說話。

  直到依依問了句「塞進去舒服不？刺激不？得勁不？」，她忍不住，給了依依一發腦瓜崩。

  巨大鬼影注視著地面。

  很快就發現了建築某處的一棟黑色木門，隨即用另外兩隻大手，轟然蓋落。

  黑門周圍站著幾位灰衣人。

  「信奉會在上！求佛母庇護！」

  他們驚恐地望向小山般蓋過來的鬼手，只是發出了幾聲悽厲慘叫，就被連帶黑門一起抓在掌中，最後塞進了鋒利猙獰的鬼口之中，化作漫天血舞。

  四臂鬼影吞食了黑門，周身頓時湧現出蝌蚪勾玉狀的花紋，發出黑色光輝。

  額頭、胸膛、小腹還有四肢，總共七枚長釘，猩紅血液遊走，其中額頭的長釘似乎微微鬆動！

  鬼口大張！

  仰天咆哮！

  霎時間，一道無形的衝擊波從鬼口，向四面八方輻射！

  下一瞬，黑雲同時消散，無影無蹤，萬里黑夜無雲，皎月升起，郎朗晴空。

  等人們再向天上看去，只有一輪明月，那恐怖鬼影，像是從未出現過。

  東野恬和依依很快在影視城西南角的閣樓，找到了李小雅。

  不過……

  李小雅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刺激，雙目茫然，問她話時，也閉口不言，只是輕輕搖頭。

  依依激動地抱住李小雅。「嗚嗚嗚，雅雅姐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東野恬目光複雜，她深深地望了一眼李小雅，重重嘆氣，同樣保持沉默。

  警方控制了大荒影視城。

  然而讓東野恬倍感意外的是，那些警察們給她們隔壁的劇組，拉了一條長長的警戒線，對於她們這邊，只是部分人臨時做了筆錄，然後帶走了其中一少部分。

  她打聽到，緊挨著大荒影視城食堂的隔壁劇組，發生嚴重的煤氣泄漏事故，據說都送往醫院了。

  但她並沒有看到幾輛救護車。

  緊接著，讓東野恬毛骨悚然的一幕出現了。

  劇組那些進去試鏡了的演員們，正有說有笑地離開臨時筆錄室，高興地議論著試鏡結果。試鏡導演黃哥看著手裡的演員表，愁容滿面，跟場務爭吵了幾句，又當場和好，說是等下去吃燒烤喝點啤酒。

  天堂傳媒的米姐，踩著熟悉的恨天高，邁著科班出身的優雅步伐而來，眼帘低垂，打量著東野恬她們三人。

  「黃哥說了，你們的試鏡不太行，回家等消息去吧！」

  東野恬的沉默被米姐當成了示弱表現，噗呲一笑，哼著小曲轉身離開了。

  「這女人明明被殺了的……」

  她內心不安地疑惑著，然後遠遠地看到李小雅的迷妹——郝玉苗正失魂落魄地拖著腳步，走上大巴車，似乎試鏡失敗對她的打擊非常大。

  若不是東野恬手裡還留著，那位鴨舌帽警官訣別前塞給她的紙片。

  一封留給母親的遺書。

  她絕對會以為，今晚發生的事情都是幻覺。好在她謹慎地偷偷處理掉了那個對講機，沒留下任何指紋和頭髮之類的線索，因此當警方做筆錄時，她三言兩語就搪塞了過去。

  東野恬更加疑惑不解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連警察都不太關心這個劇組的情況……」

  只有回到幸福互娛，找到魏昆，才能清楚事情的原委了。

  東野恬心頭一顫。

  她突然很害怕見到魏昆，那個巨大的四臂鬼影，給她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恐懼回憶。

  ……

  大荒影視城門口。

  楚玲看著有序離開的遊客和劇組，低聲問道：「就這麼讓他們走了？」

  「活著的先放一邊，等以後慢慢調查，以免發生騷亂。今晚的事，死人才會知道得更多。」林世澤抽了口煙，看向楚玲脖頸上的紅印，心有餘悸道：「要不是那個東西出現，我們估計都交代在這次事件里了。」

  這話引得一陣短暫緘默。

  「那個東西……」

  「真是我們人類能對付得了的嗎？」

  最後還是林世澤打破了越來越壓抑的氣氛，道：「等下回局裡，我這老頭子請你們年輕人吃大龍蝦。」

  「好耶！」

  陳員立振臂一揮，慶祝著劫後餘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