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落日後，夜晚的他

  「你幹嘛！」

  角落裡的聲音，驚恐萬分，她抱著瘦弱的身體，想要鑽到牆角縫隙中，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給她帶來一絲安全感。

  魏昆搖搖頭。

  紗紗哪裡都好，就是下手太黑、太快！而且總留下麻煩的小尾巴。

  他本想讓紗紗抓來正主，嚇一嚇就算了。

  誰知道紗紗見獵心喜, 直接把這位大學教授揉成一團，用十幾條胳膊，當場捏了個小手辦。

  「你就叫兔兔了。」

  魏昆去化妝間給她找來一身新衣服，原魔胡桃的經典原皮cos服裝，大小剛剛好，尤其是前胸貼後背的緊俏。

  她的模樣跟依依有大概七分相似。

  但兔兔的記憶，顯然要比依依保留得更多。

  她懵懵懂懂地被套上胡桃的衣服, 然後猛然醒悟, 瞪圓了眼睛，震驚地看向魏昆。

  「你是魏昆？！」

  「這是幸福互娛？！」

  魏昆樂了。

  「喲呵，知道的還挺多，我喜歡。伱知道你是誰不？」

  「我是你爹！」

  仿佛是紗紗專屬員工的必備培訓流程，剛和董事長見面的時候，總要先來一手互認兒子的戲碼。

  魏昆毫不客氣地給了她一個腦瓜崩。

  但這招對依依百用百靈的技能，竟然失效了！

  兔兔捂著腦門，眼圈紅紅的, 卻根本沒哭，而是死死瞪著魏昆，一臉倔強，嚷嚷道：「我的粉絲呢？我的鐵粉呢？我要發圍脖，狠狠譴責，讓大家一起網暴你！給你逼得跳樓自殺！」

  魏昆抱胸, 淡淡道：「又是一個劣跡藝人？交代吧，以前都幹過什麼好事。」

  「幹過你皮燕子！」

  「誒？攻擊性還挺強, 我有點欣賞你了。」

  魏昆喊來黑紗球，對黑紗球叮囑道：「今天晚上，你要是不把她訓練出來，明天你就要開播上班，明白嗎？」

  黑紗球身體劇烈顫抖，尖叫道。

  「我不要上班！絕對不要！」

  它轉頭憤怒地看向兔兔，霎時間變化為黑紗怨魂的本體形象。

  霧氣瀰漫。

  黑霧中，走出一個具有無數條慘白手臂的瘦高鬼影，編織著血肉製成的蛛網，居高臨下地冷冷凝視著兔兔，宛若捕獵的巨型蜘蛛。

  兔兔嚇傻了。

  她害怕得往後爬，喊道：「哪裡來的黑毛大螃蟹！」

  管家婆紗紗的脾氣，其實是鬼公司最壞的。

  只是她平時喜歡睡覺，不願意表現出來，而且還總是被強勢的紅紅壓了一頭，這才顯得她這位中層領導似乎有些弱勢。

  「你上班定了。」

  這是紗紗自認為發出地最狠毒威脅，隨後無數隻手臂抓向兔兔，一號直播室響起了絕望的慘叫聲。

  魏昆則打開了dili平台，邊聽著直播室的慘叫聲，邊看妹妹們的宅舞, 充實自我，為了公司多元化發展採風取材。

  ……

  大荒影視城。

  試鏡的大巴車陸續停靠在路邊, 一位位光鮮亮麗的演員，帶著精緻妝容，款款而出。

  科班出身的明顯帶著股自信。

  網紅、主播、或是網絡視頻製作者，氣勢就要弱上幾分，談吐中難免露怯。因為在國人樸素的思想里，拍電視劇、拍電影是一件很莊重、嚴肅、神聖的事情。

  這些網絡出身的藝人，草根屬性，網絡上意氣風發、慷慨激昂，現實里，潛意識的自輕自鄙，會讓他們對職業和成就難以啟齒，說不出口，仿佛這些自己交保險的工作，就是犯了極大的過錯。

  因而劇組場務，帶了有色眼鏡，將他們以不同待遇區分開來。

  「天堂傳媒、新線影業的試鏡演員來左邊休息室，其餘的去右邊棚子裡等著……」

  一邊是通水電的專業房間，一邊是漏風漏光的塑料棚子，但導演和資方都在場，再不舒服也不敢表現出來。

  李小雅安慰著東野恬和依依，道：「等下試鏡時認真一點，這邊雖然簡陋，但也很涼快嘛。」

  她的話惹來一陣輕笑。

  有位穿著恨天高、身材高挑的女演員，胸前掛著天堂傳媒的身份牌，故意用誇張的語氣，高聲道：「大家認真一點哦，萬一被某些小網紅搶去了角色，跟老師同學說起來，怕是要丟死人——」

  「哈哈哈哈，怎麼可能。」

  「米姐，你就是愛開玩笑。」

  場務附和著，笑道：「沒有意外的話，這次選角應該就是在天堂傳媒和新線影業的內部里選。其餘的，再看實力吧，形象和氣場上是差了點，但也不是完全沒機會。」

  李小雅捏著拳頭，沒說話。

  倒是東野恬忍不住，想要衝過去，和那些人理論一番，最後還是被李小雅攔下來。

  因為李小雅看得出來，這是天堂傳媒的藝人故意做出的姿態，目的就是挑釁她們這些草根藝人，在選角導演面前留下一個極差的印象。

  「你是——花小喵？」

  忽然有聲音，驚喜地對李小雅說道。

  李小雅轉過身去，見到來人陌生，微微疑惑，道：「你是？」

  「我叫郝玉苗，阿苗，我以前每天都會去直播間的，還記得嗎？」郝玉苗是個20歲的甜妹，她笑起來眼睛像是月牙，笑嘻嘻地，真誠說道：「我走上演員這條道路，還是花花姐給我的勇氣呢！你一直是我的榜樣！」

  李小雅臉色微紅，偏開目光。「哦，是你呀……」

  郝玉苗挽住李小雅的手，說起那時候她學業失敗，情緒低谷，人生最灰暗的時候，是一位叫花小喵的主播，給了她堅持下去的希望和力量。

  「這是我今天最高興的事。」

  李小雅挽了挽鬢角，輕聲道：「沒想到我也有能幫助別人的時候……」

  另一邊。

  劇組工作人員，急急忙忙，逢人便問道：「導演呢？人都等幾個小時了，怎麼選角導演還沒來啊！」

  場務也納悶，看手錶。

  「他不是會遲到的性子。你打過電話嗎？」

  「打了，打不通！急死我了，八十多個演員，這要選到幾點去，後半夜嗎？」

  大荒影視城占地面積極大。

  足足有二十多個攝影棚，還有一部分是影視樂園，供遊客參觀，算是雲海市的知名景點。

  劇組的位置，在大荒影視城的西南角，較為偏僻的西口處。

  場務找了個高處，遠遠眺望。

  層巒疊嶂的建築群，在夕陽斜下的日暮中，大片的影子拉得極長，宛若潮水漫過沙灘，逐漸陷入到朦朧不清的黑暗。

  「爺爺您可算是來了！」

  場務終於等到了選角導演黃哥，長出一口氣。

  他沒注意到黃哥臉色極差，慘白，額頭滿是滴落的汗水，像是洗過澡一般。

  「跟你一起的老熊呢？」場務隨口問道。

  黃哥緩緩搖頭。

  「不見了……」

  「啊？這麼晚了，等下還要他打光呢！我給他打個電話催催……」

  「我沒開玩笑，是真的不見了。」黃哥突然死死抓住場務的胳膊，充滿血絲的眼睛，略帶一絲惶恐後怕，望著他。

  場務被這目光看的心頭髮毛，勉強笑道。

  「黃哥，你在說什麼啊，演員們都等著呢。」

  黃哥深呼吸，似乎在回憶。

  「我和老熊是下午2點到的西口，還有小舒小項他們，總共五個人，中午吃完飯就馬不停蹄地趕來……」

  「西口人很少，老熊開車，左拐右拐，不知道饒了多少個彎，我們發現迷路了……」

  「時間真的是好漫長，油箱很快就見底了，我們下了車，打算走到這，路上我們看到了一個有黑色大門的建築……」

  「那時候的光線，比現在還要暗一些，小舒說過了這個門，就是影視城西南區，然後我們就走過去……」

  黃哥突然看向場務，場務愣愣地回望著黃哥。

  場務猶豫道：「我怎麼記得……你們是四個人去吃飯的？小舒是影視城的工作人員嗎？」

  「你不好奇在黑門後，我們見到了什麼嗎？」黃哥忽然咧開嘴，怪異地笑著。

  場務感覺這笑容讓他非常不舒服。

  他用力搖頭，道：「黃哥，趕快去選角吧，時間挺急的。」說著，他就要往劇組的方向走。

  黃哥猛然拽住了場務，自顧自地繼續道。

  「在那黑門後面，我們見到了自己的屍體啊……原來……我們……早就死了……」伴隨著話語，他的嘴越裂越大，露出森然利齒。

  在場務驚恐地注視下，那巨口驟然撲來！

  撲通——

  半個身體倒地，大腿不停地抽動著，像是被切成兩半的青蛙。

  ……

  「選角開始了！」

  工作人員拿著喇叭，對早已不耐煩的演員們喊道。

  大家終於提起了精神，七嘴八舌，開始緊張地補妝。

  「檢查自己的號牌，喊到誰的編號，誰就進去試鏡聽明白了嗎？」工作人員指著二十幾米遠外，一道黑漆漆的門。

  李小雅為東野恬和依依，還有郝玉苗貼好了號牌。

  郝玉苗是4號，李小雅、東野恬和依依分別是6號、51號和27號。

  很快。

  「4號試鏡！」

  就喊到了郝玉苗的號碼，李小雅輕輕抱了抱她，加油鼓氣道：「你一定行的！」

  郝玉苗甜甜一笑，吐舌道：「借雅雅姐吉言，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她今天終於知道了花小喵姐姐的真實姓名，很好聽，叫做李小雅。

  說罷。

  她走進了那道黑門。

  過了一會，也不見她出來，大家只當是還有別的出口，只有李小雅惦記著郝玉苗，緊張地攥著拳頭。

  「6號試鏡！」

  李小雅如夢初醒，向東野恬和依依道別，捏著裙子走向黑門。

  依依不停地點著頭，似乎很睏倦，不知過了多久。

  「27號試鏡！」

  她睜大眼睛，才反應過來是喊自己，匆匆忙忙穿好外套，沒忘帶上某個畫軸，小跑過去。

  東野恬啞然笑道：「這孩子……」

  就在依依進入黑門後，剛剛過去一分鐘。

  東野恬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她低頭一看是依依，便按下接通，不等貼近耳朵，就聽見那頭傳來依依喘著粗氣的緊張說話聲。

  「恬姐姐出事了！玉面姐姐讓我告訴你，不惜一切代價聯繫老闆！只有夜晚的他才可以……嘟！」

  電話戛然而止。

  忙音刺耳。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宛若用力東野恬的心臟抓了一把。

  「怎、怎麼回事？」

  東野恬慌了，她看向那半掩著的黑門，頓時感到一股難以言明的恐懼，漫上心頭。

  周圍的演員還在排練、討論著試鏡。

  夜幕悄然降臨。

  遠處，深邃的黑暗，宛若吞噬萬物的大口，不見盡頭。

  東野恬輕輕摸著她的玉鐲。

  玉鐲震動。

  以蚊喃般的聲音，輕聲預言道。

  「黑門，大凶！」

  「落日冥府，百鬼為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