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怎麼了？」李思聽著外面的吵鬧聲，微微蹙眉。

  外面現在的吵鬧聲非常大，並且有越來越吵鬧的趨勢，似乎有一群人正在爭吵。

  聽到他的問話，周順低聲道：「掌門，是昨天有人去刺殺雷曉，現在正有捕快正在找尋刺客。」

  「刺殺雷曉？」李思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他心中明白這雷曉在這個世界的地位有多高，倒也是沒有想到有人敢刺殺雷曉。

  而且，似乎成功逃脫了。

  這種本事非常之強。

  李思點了點頭，隨後察覺到那些捕快已經沖入白雲酒樓了，就看向一旁的周順：「這早餐就吃到這裡，以後記得我說的話。」

  說完，他站起身，人已經在原地消失不見。

  看著李思消失的位置，周順呆了片刻，隨後額頭青筋都冒出來了。

  他現在很惱，感覺自己一口氣差點沒順上來。

  但不是對李思惱，他沒有那個膽子，而且李思在這裡被捕快看到確實是一個大麻煩。

  讓他感到惱火的是那些捕快，早不抓人，晚不抓人，現在來自己這裡抓人，弄得自己這頓飯都沒有吃好。

  要知道，這可是和掌門打好關係的機會，他早就準備很多次了。

  因為這捕快的這一下就沒了。

  不過周順心中惱火，但是還是深吸了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推門走出了雅間。

  他把李思說的話記在了心裡，之後就如同普通人一來開這家酒樓，所以自然不能用什麼仙門中的手段。

  另一邊李思離開了白雲酒樓之後，就出現在了地府的廟宇前。

  這是一個城隍廟。

  因為秘境中人大多數都是從魏國而來的原因，所以也有很多習俗也就帶過來了。

  城隍廟就是其中之一。

  有時候，人們都不知道自己建的廟裡面供的是什麼，他們只是需要一個內心的寄託而已。

  只是這個時候，這城隍廟已經成了地府的大本營。

  李思到了城隍廟之後，這裡的城隍就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一看到李思就立馬迎了上來。

  「主人，刺殺雷曉的人我們已經有檔案了，是一個叫做呂休的人，他是呂翼之收養的一個養子，在此之前是在衙門當差，是洪城三大捕頭之一。」城隍邊走過來邊說道。

  自己主人來之前已經下了命令讓他探知刺殺雷曉的人是誰。

  而恰好的是他昨夜已經得到了消息，所以倒也不用花那個時間。

  李思聞言，微微點頭，隨後語氣頓了頓：「這個人，你和仙門打個招呼，讓他收入仙門之中去。」

  聽到他的話，城隍連忙應聲。

  「對了，雷曉現在在城隍廟中？」李思看向城隍廟，看向一旁的城隍。

  「是的，主人，他現在在偏殿之中誦經。」城隍回道。

  李思聞言，微微蹙眉：「他為何要來此處誦經？」

  聽到問話，城隍神色遲疑了下：「其實雷曉一直都有誦經的習慣，只是以前是在仙廟之中，此時卻是在城隍廟中而已。」

  說到這，他語氣頓了頓，「屬下猜測，這很有可能是他心虛殺了呂翼之的事情，所以不敢在仙廟之中見到您。」

  「嗯。」聽到他這麼說，李思點了點頭：「你帶我去見見他。」

  「好的。」

  隨後，城隍便帶著李思朝著偏殿而去。

  不多時，兩人就到了偏殿門口。

  「主人，那就雷曉了。」城隍指了指偏殿坐在蒲團的人，朝李思說道。

  李思也順著他的手看去，只見一個頭髮花白的人正在誦經，倒是有些慈眉善目的感覺。

  隨後，他揮了揮手，讓城隍退下，就朝著雷曉那裡走去。

  雷曉這些年確實也做過一些比較過分的事情，其中最為過分的就是殺死呂翼之。

  但是，他又為這個秘境做出了很多貢獻。

  可以說，沒有雷曉，這秘境之中，不可能會發展到如今地步。

  所以，李思來此，也是想給雷曉一個交代。

  「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以無所得故……」雷曉此時正念著心經，想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此時他只有在這裡，才能找到自己內心的平靜。

  現在在外面對他喊打喊殺的人太多了，仿佛他活在這個世界上，就是給那些人恥辱一般。

  就像昨天一樣，有人還進入宮中刺殺自己。

  但是那些人為什麼不能想一想，誰坐在他這個位置，不會這麼做？

  呂翼之在這世間的名聲太大，自己兒子未來上位，必然會受其轄制，很有可能會被奪權，取而代之，到時候很有可能落個不得好死的下場。

  這哪怕呂翼之不想，但是呂翼之交的那些兄弟們不會那麼想嗎？

  就算呂翼之是一個仁義之人，但到了那個時候，已經不是呂翼之能夠能左右的，那一個個利益集合體，不是呂翼之一個人。

  所以，雷曉一直認為，自己做這件事情是沒有錯的，他也不後悔殺呂翼之。

  而且，這個世界有如今的繁榮模樣，還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嗎？

  那些人憑什麼對他喊打喊殺？

  這些賤民！

  雷曉想到此處，哪怕念著的心經已經沒壓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捻著佛珠的手，已經停頓了下來，緊緊地掐著珠子，額頭青筋畢露。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突然一陣腳步聲傳來。

  雷曉聽到這腳步聲，心中一驚，他可是已經派了護衛在這城隍廟旁守護好了，哪怕一個蒼蠅也飛不進來。

  如今怎麼可能有人進入這偏殿之中？

  這難道又是刺客來了？

  念及至此，他立馬站起身來，轉頭看去，只見一青年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坐在了另一個蒲團之上，平靜地看向他。

  雷曉看著那青年，微微一愣，感覺這人似乎在哪裡見過。

  隨後，他仔細看了幾眼，心中立刻驚駭了起來。

  這人為何和仙人一般模樣？

  接著，他看著青年的眼神，心中立刻確認了下來。

  這個人，就是仙人。

  他當初遇到仙人賜下糧食的時候就在前列，也見過仙人的神情，與此時一般無二。所以他立刻確認下來，這個人正是仙人，並不是什麼宵小之輩偽裝的。

  而且能夠進入這裡，還沒有一點動靜的人，除了仙人，絕對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看到李思，雷曉心中的怒火一下被潑了一盆冷水，腦中一片空白。

  隨後他看到李思注視的眼睛，膝蓋一軟，就跪倒在地，頭磕在了地上：「罪人雷曉，見過仙人。」

  見到李思，他的王道尊嚴已經消失得一乾二淨。

  眼前這人，是給予他們新生的人，他應當尊敬，不容褻瀆。

  看到他跪下，李思輕輕的嘆了口氣，此時這個人在年富力強的時候就成為了這個世界的王上，如今不過十年時間，卻已經滿頭白髮。

  從中，他也知道雷曉為這個世界付出了什麼。

  「你說你是罪人，你覺得你有什麼罪？」李思看向雷曉，語氣平靜的問道。

  聽到他的話，雷曉心中遲疑了下，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把殺死呂翼之的事情說出來。畢竟仙人可能也不知道這件事情，他還有可能矇混過關。

  但是這個時候，他也想到一件事情，心中一陣悸動。

  既然仙人來這裡，那麼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仙人也不可能無緣無故的來找自己。

  這個時候還認為仙人不知情，那不過是自己騙自己而已，只會惹怒仙人。

  「我……」雷曉開了開口，想要說自己殺死呂翼之的事情，但開口之後，他感覺自己接下來的話，就像是在喉嚨間發不出一樣。

  此時他也是想到了呂翼之的相貌，想到了呂翼之過去幫助自己的點點滴滴，那真情實意的感情。

  雷曉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真的殺了呂翼之，那個一直奉自己為兄長的人，那是自己的兄弟，真心實意的兄弟。

  此時，呂翼之已經不再是活在紙面上的一個人了。

  「我殺了……呂……翼……之……」雷曉用著極其顫抖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其中，有後悔，有恐懼……複雜至極。

  「嗯。」李思點了點頭，並不說話，依然注視著他。

  場面微微有些安靜，只有那供桌上燃燒的香火在微微搖曳著。

  隨後，雷曉此時身體已經開始顫抖，眼淚不知何時從臉龐流落。

  李思看著這鬢髮斑白的中年人，輕輕嘆了口氣：「我會幫你保住血脈的。」

  說完，他就站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謝過仙人！」

  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後面傳來了雷曉的喊聲。

  李思的腳步頓了頓，隨後繼續朝著外面走去。

  他對於這些事情，並不想摻和太多，他來這個世界，只是為了防止這個秩序崩潰而已。

  這件事情，誰是誰非，誰也說不清。

  待到李思消失後，立刻就有兵士聽到了響動，朝著偏殿趕來。

  「王上！」眾人看著跪在地上哭泣的雷曉，立刻驚恐了起來，他們跟隨了自己王上已經有很多時日了，可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王上出現這麼懦弱的一面。

  這個時候，他們有一種信仰崩塌的感覺。

  雷曉此時自然也是發現眾人的異常。

  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了這麼多，只想著把自己現在把自己要做的事情做好來。

  此時，他也知道，自己這次怕是活不下來。

  因為這次的爭端，是自己挑起來的。

  此時，雷曉並沒有太大的情緒，唯一有的或許是輕鬆吧。

  殺呂翼之之前，他一直都活在了恐懼之中，如今有一種石頭落了下來的感覺。

  他現在只想好好去睡上一覺，這些時日，他一直都沒有睡好覺，如今總算可以了。

  另一邊，李思此時站在一塊石頭旁，神色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殺呂翼之是雷曉的錯嗎？是。但也不是。

  是是因為呂翼之是個好人，雷曉不該殺他。

  但不是又是因為呂翼之當初把王位讓給雷曉，讓雷曉有了如今這種尷尬的局面。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好的，壞的，都不能一概而論。

  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好人一定萬般好，如果有一點不好，他就是壞人。

  壞人也不是萬般壞，他也有人性的閃光之處。

  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完美的受害者，也沒有萬惡的加害者。

  如此而已。

  李思看著遠處，他在等待。

  等待一個人前來。

  今天既然已經見了雷曉，那麼自然是要見呂莊的。

  「主人，準備好了。」

  也就是這個時候，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這聲音正是小玉的。

  李思之前已經讓他們去布置場地了。

  到時候，呂莊過來的時候必然帶來了其他五城的兵馬，而他只想讓呂莊一個人過來談談而已。

  所以自然是需要一定的布置。

  「嗯。」李思應了一聲，隨後就坐在一旁的石頭上，開始想著另一件事情。

  他發現自己的情緒似乎因為用了第三個死人蛻之後，已經開始出現轉變。

  前面兩次死人蛻的死亡後，他發現自己的性格已經漸漸冷漠了起來，無視生死，如今更甚。

  此次用了死人蛻進入這秘境之中後，他對於死亡更加淡漠了。

  甚至呂翼之死後，他內心之中的波瀾也是非常小的。他更加想的是呂翼之死後的得失，這才有可之後他找呂莊的事情。

  李思發現了端倪，他感覺這不是死人蛻的問題。

  這一切的原因都在於他現在內心之中對於死亡的概念已經不同。

  他現在的觀念是死亡不過是為下一世做準備而已。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種說法是否有違自己以前的道德，畢竟以前從來沒有人遇到過這種事情。

  「若是我做了惡事，那就負在我身上就好了。」李思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當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也就是想平平穩穩的過日子而已，如今卻是自己把自己逼上了這條路上，倒是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隨後，李思舒出口氣，輕聲呢喃：「以後，死亡於我的定義就是人魂的毀滅，肉體的毀滅不是真正意義的死亡。」

  他這一句話，輕輕的，但是其之下的，卻是他好不容易下下來的決心。

  李思也知道，自己這決心一下下來，未來不知有多少人會死在這句話上。

  然而，這也是他不得不去下定決心的一件事情。如果下不了這個決心，他根本沒有辦法在狂暴之海之中，湊齊死人河，更沒有辦法在狂暴之海中立足。

  如果未來因為殺人有過失，他背著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