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天過去,在第十天時,法海過來了。
陰寒的天氣正在一點點變熱,普通百姓身上那些厚厚的棉衣已經脫下了大半,如今大部分人穿的是,稍微厚一些的兩層長衫。
由於經常把衣服弄破,所以王陸這會兒身上是一件青色的長袍,這種衣服一般是讀書人穿的,披在他身上雖然並不另類,但也有些扎眼。
法海多看了好幾眼,並沒有說什麼,而是直接讓他跟上。
「師傅請稍等!」
臨行前,王陸小心的將一盆大紅花,放到了圍牆上。
「最近它有些蔫兒,得多曬曬太陽。」
法海見著這一幕,笑著點了點頭,寄情於山水外物,是個修心的不錯法門。
這個徒兒天資的確不錯,等回了山門,應當好好栽培才是。
兩人一同往城門趕去,青蛇正在距離玉珠府百里之外等他們,說是要將許世澤的事情,放在明面上好好談談。
「師傅,你為什麼不收了那條蛇妖,反而要受他脅迫?」
「脅迫?什麼脅迫?」
「就是…我覺得你並不像會和妖怪談條件的人啊!」
「哈哈哈,以前我的確不會,但現在不同,人總會隨著時間不斷成長的啊。」
「那為什麼呢?」
「以前為師覺得妖就是妖,不存在什麼善惡之論,但後來卻被一條白蛇給教育了,它用自己修行千年的法力,證明了一件事。」
「什麼事?」
「她有善心,為師這個修佛的人,整天說要度化世人,卻不肯垂頭看一下腳底的螻蟻,沒資格稱善。」
「呃,師傅如果不太方便的話,可以不用告訴我。」
「哪有什麼不方便的,錯了就是錯了。
當初我和她們姐妹鬥法,害得太平湖泛濫稱災,方圓萬里的百姓流離失所,眼看著就要造成滔天殺孽時,白蛇捨棄妖身,合力與青蛇平定了水患。
你師弟就是那個時候生下來的,他秉承了數萬人的功德願力,如果跨入修行,將會暢通無阻,晉境極快。」
「那師傅你當初為何答應了青蛇,如今又反悔了?」
「唉,為師何嘗不知這麼做,會讓人不恥,但如今天下,陰邪之氣越來越重,等到了某個地步之後,就會變成席捲蒼生的浩劫。
你是師弟天賦很好,我不忍他就這麼荒廢掉。」
「原來如此,那師傅你有為當年的事情後悔嗎?」
「什麼事情?」
「就是和白蛇鬥法,害得她以死來挽救數萬百姓,然後逼你低頭的事!」
正在趕路的法海停下了腳步,良久後才點了點頭,「其實挺後悔的,正是因為這件事,才讓我明白過來,其實妖也有好壞之分。
剛化形之時,它們就如同剛剛出生的幼童,對什麼都懵懵懂懂,只會按照本能行事,其實要是有人在一旁引導,未必就不能踏上正途。」
王陸看著眼前這個,眉宇間被懊惱充斥的和尚,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善惡是非往深了說,道理太大,也太多太繁瑣。
各人有各人的道理,所以就有了爭執與種種惡念。
法海堅守了前半生的道理,被白蛇給打了個稀碎,如今雖然看似強盛,但其實一直支撐著其不斷變強的東西,已經消失了。
這樣的他是個好人,善人,但已經不再強大。
任何強者,都是對自己充滿信心的,更加極端一些,就是撞了南牆,寧願頭破血流,也要撞過去的執拗。
或許在外人看來很傻,但卻不懂,這是寧死不悔的信念。
王陸從一開始就認識到了自己的弱小,所以他想變強。
而成為一個強者,必須先強心智,再鞏固信念,直到擁有百折不撓的意志。
而不是空有強大的力量,卻被外物左右,人云亦云隨波逐流。
那些被一個女人,或是某些挫折就打敗的窩囊廢,他連看一眼的欲望都沒有。
最讓王陸感到好笑的是,一些空有一身本領,卻整天談情說愛的所謂大俠,為了女人可以怒髮衝冠,或一擲千金,或拔劍相向。
但在真正的責任與重擔面前時,卻寧肯選擇龜縮逃避,也不願意挺身而出承擔罵名。
這個世界本就危險,王陸可不想被別人左右自己的思想。
氣氛就這麼沉默了下去,師徒兩誰也沒有再說話。
直到兩人見到了一處涼亭。
青蛇正軟軟的靠在欄杆上,在她身旁,還有一個眉目筆挺,丰神俊逸的青年。
「青蛇,你約我過來,想說什麼?」
法海沒有進亭子,而是在距離還有十步遠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自然是關於我那侄兒的事情。」
青蛇美麗依舊,那發自骨子裡的魅惑,足以讓任何見過她的男人,都為之沉迷。
可惜,在一大一小兩個和尚面前,這個幾乎沒什麼作用。
前者是清規戒律,後者就根本是沒什麼興趣,
不過不是王陸對女人沒興趣,而是還沒有出現讓她感興趣的女人。
「你想怎麼談?」
法海沉聲道:「繼續鬥法一場?」
「不,你我交手動靜太大,難免會招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青蛇指了指身邊的青年:「這是彩雲城裡秦家的大少爺,他來和你的徒弟打一場,誰輸了誰就退一步,如何?」
「彩雲城秦家?」
法海喃喃自語,見王陸眼中帶著疑惑,便解釋道:「這座城裡大部分都是妖物,城主白澤更是上古時就一直存在的神獸,正因為它在,所以這麼多年下來,人與妖之間,才只會是一些小摩擦。」
王陸點了點頭,伸手就往扣子上解。
沒辦法,衣服太貴,總得省著點。
法海看懂了他的動作,有些擔憂的說道:「傳聞秦家都是雕類成道,不僅能夠翱翔天際,速度更是極快,以你如今的境界對上,會吃虧的。」
「那如果我有生命危險,師傅你會坐視不管嗎?」
王陸反問。
「不會。」
法海搖頭道:「你是我弟子,哪有眼睜睜看著你被妖打死的事。」
「這就行了。」
此時,王陸已經脫下了衣服,露出精壯的上身。
一條條,一塊塊稜角分明的肌肉,遍布在何處,看起來不僅極有美感,同時也具備了無與倫比的爆發力。
「小和尚,你是法海大師的弟子,我可以給你機會認輸,免得等下受皮肉之苦。」
秦浩緩緩走出涼亭,話語裡儘是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