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4章 誰算計誰?

  如果江躍現在手頭有槍枝,抬手一槍,眼前的難題,分分鐘可以迎刃而解。可惜,江躍手頭沒有配槍。

  不過,有了這個驚人的發現之後,江躍明顯找到了突破口,勝機已經在這一絲細微發現中出現。

  現在,江躍要做的就是,把握住這個契機。

  江躍知道,對方絕對是個手段高明的術士,從他操控這些行屍走肉就可以看出,這人的邪術手段絕對不差。

  還有他操控狐族的狐子狐孫,這絕非一般術士可以辦到。

  加上他布置這個陣法,製作魂燈,打造陣基,到後來被發現,暴露目標之後便施展這等大手筆轉移,任何一個細節都透著此人的精明細膩,大膽又富有魄力。這樣的人,如果不是現實逼迫,江躍都不想與之為敵。

  江躍就像一根蓄勢待發的箭。

  他目測著那人和自己之間的直線距離,當這個距離在無限縮小時,江躍的勢也越蓄越滿。

  同時,江躍也在計算以自己的爆發力,要在什麼距離範圍內,能最大化確保一擊而中。

  距離在不斷接近,不斷接近。

  時機到了!

  蓄勢而動的江躍,身體如開弓之箭,倏地從暗處彈出,一拳搗向混在隊伍當中那人的胸口。

  江躍的速度之快,至少是普通人的好幾倍,而這一拳的力量,就算是一堵牆,恐怕也要被他打一個洞。

  這是志在必得的一拳。

  除非對方的肉身也煉到了鋼筋鐵骨,否則這一拳下去,江躍不信對方不受重傷。

  就在這一拳要砸中對方時,那人身畔的一道身影,忽然向前橫著一步,正好擋在了那人跟前。

  這道身影就在那人的身邊,江躍的拳頭雖快,卻苦於距離還是不夠近。

  那道身影以近對遠,終究是搶在了江躍前頭。

  只聽到咔的一聲,那道身影被江躍這一拳直接轟得飛了起來,破爛的衣裳裹著的殘軀,落在地上,竟發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

  江躍定睛一看,被他擊倒在地的,竟然是一副森森白骨。

  這一幕江躍簡直似曾相識。

  當初公寓女鬼,將人陽氣吸盡,讓人成了一具魂魄猶在,血肉乾枯的行屍走肉。跟眼前這一幕異曲同工。

  不過眼前的這副白骨,終究和老於他們有所不同。

  當江躍一拳轟開對方衣衫襤褸下的肉身,對方身上明顯有一道力量像是氣球一樣被江躍扎破。

  支撐著這副白骨的某種神奇力量瞬間被摧毀,將這副鬼樣子打回了原形。

  而且,這白骨的色澤跟老於他們那種新鮮白骨有點不同,這白骨帶著濃烈屍臭腐臭。

  而且臭味當中還夾雜著一些土腥味,給人感覺就好像剛出土不久的東西。

  這一幕如此詭異,但江躍卻來不及細較這些。因為他這一拳要命中的目標,根本不是這副白骨。

  他準備的一擊必殺,竟被這白骨擋了一下,以至於沒有命中。

  難道就要功虧一簣?

  江躍拳勢未老,橫著一拳又掃向那人的面門。這一拳雖然不像之前那一拳那樣充滿力量。

  可真要砸中的話,也絕對夠對方喝一壺的。

  只可惜,這一拳過去,那人身邊又一道身影就好像得到了程序命令似的,主動搶著擋這第二拳。

  砰!

  幾乎是如出一轍的場景,毫無懸念被江躍打飛,衣衫襤褸背後還是一副帶著濃濃土腥味的枯骨。

  這股氣味讓人作嘔。

  江躍幾乎可以確定,這絕對是入土年月不算太久,被人從地下長眠之處硬生生弄出來的。

  這……

  大概就是這個邪術最大的手段?

  不但可以驅使狐族,竟還可以讓死人活動,好像重新獲得了行動能力,死灰復燃。

  雖然,在它們身上感受不到任何人類的情感,眼神空洞無神,完全沒有正常人類的情緒波動。

  但是,它們確實像活人一樣行動,哪怕行動緩慢。

  這種偷襲,第一拳是最佳的時機。

  第二拳還有一定勝算。

  連續兩拳落空,江躍就知道,要想再攻擊到對方,幾乎是不太可能了。

  果然,等他回頭看時,那道身影已經飄到了十幾米外,落在了隊伍的核心區域,被無數道身影簇擁著,就好像處於中軍的主帥,運籌帷幄,周圍無數主帥親兵拱衛。

  這人身邊的身影,顯然是專職保護他的。手中既沒有提燈籠,也沒有別的什麼活。

  仿佛天生的使命就是給這人擋刀擋槍,當他的擋箭牌。

  江躍冷眼一瞥,黑暗中看到了對方嘴角那一絲得意的微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仿佛早就料到了江躍會忍不住跳出來,早就料到眼下的局面會發生。只不過此刻是將早就彩排過的局面,正式演繹出來罷了。

  兩人的眼神在虛空中碰撞。

  江躍從那人的眼神中看到了得意,看到了詭異,看到了奸詐,同時也看到了陰森狠辣。

  因為江躍要從暗處進入明處,所以已經取消了複製技能,回歸到自己的本來面目。

  那人嘖嘖打量著江躍,顯然是在確認江躍的身份。

  很快,他就確定了江躍就是昨天白天出現,晚上制服老狐的這個傢伙。也就是他一直甚為忌憚的可怕對手。

  「你很沉得住氣。」對方也不知道是刻意壓著嗓子,還是天生這種破鑼嗓子,這人一開口,就讓江躍感到一陣雞皮疙瘩。

  「只可惜,我比你更沉得住氣。」那人的語氣,到底是透著濃濃的得意。

  「你可以找到我的眼線,可以打敗狐族,可以窺探我的秘密……可到頭來,你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對麼?」

  對方的語氣除了得意外,還透著一絲嘲諷。

  高手較量,往往就在毫釐之間。

  江躍此刻恍然明白,也許,對方之前在隊伍中暴露的那一點點生機活力,後續是故意為之?

  自己一直想逼迫對方現身,對方顯然也知道他這個潛在對手的存在,何嘗不是用各種辦法騙他江躍現身?

  說到底,這還是彼此之間的算計。

  江躍聞言,心中頓時湧起一陣陣寒意。

  果然,自己對付狐族,甚至對付那個監控者,對方竟都一清二楚?最可怕的不是對方一清二楚,最可怕的是對方明明知道這些,卻依然可以鎮定自若,按照他自己的節奏來算計,這才是這個對手最可怕的地方。

  將計就計!

  江躍跟趙守銀鬥法過,趙守銀已經算是非常狡猾的人了。可趙守銀終究有他的死穴。

  他的死穴就是他的心結,也就是他的母親。

  當這個心結無法解開,開始泛濫的時候,趙守銀就會失控,一旦失控,就會自然而然失智,從而變得不那麼難對付。

  可這個傢伙,狡猾程度竟更勝趙守銀不少,在這一系列鬥法中,其實江躍已經將對方一步步逼得無路可退,看上去對方幾乎是岌岌可危,至少他的陣法是根本無法繼續了。

  可對方竟無比沉得住氣,完全不落入江躍的節奏中。

  到頭來,江躍到底還是落在了對方的節奏當中。

  看上去暴露出的機會,竟是吸引江躍從暗處潛伏中主動跳出來。

  一擊不中,二擊還是無果。

  眼下的局面,顯然很難有第三擊的機會了。

  因為,他指揮的這群隊伍,不管是攻守,都已經完全占據了上風。

  江躍的身畔,也被不斷靠近的身影包圍,這些身影就像潮水一樣涌過來,將江躍包圍在內。

  隨著這些身影的包圍圈不斷縮小,那人語氣中的戲謔之情也越發濃了。

  「你差點就成功了。」

  那人就好像調戲獵物似的,似笑非笑盯著江躍,仿佛這一場精心製造的局,如果缺乏這最後一個戲弄對手的環節,那就遠遠談不上完美,不但美中不足,甚至有極大的瑕疵。

  所以,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徹底掌控主動權時,戲謔對手的快樂,才是這個完美的局當中最有趣的部分,也是畫龍點睛的部分。

  少了這一部分,他顯然不會滿意。

  「我真沒想到,小小星城,竟有人可以看破我的陣法,找到那些信物線索,你差點把我逼到放棄這個陣法的程度。而且還這麼年輕,嘖嘖,哪裡學來的本事?學本事的時候,難道沒有人教你?不要去干涉另一個風水術士的私事?不要去壞別人的生意,壞別人的好事?」

  江躍當然知道對方現在是什麼心態,陷入重圍,他倒是不慌張,臉上表情麻木到近乎沒有表情,仿佛陷入重圍也只是等閒而已。

  這份心理素質,倒是讓對方肅然起敬。

  「好小子,你這個年紀,有這個本事,確實很不簡單了。你還在老狐身上動了手腳,這手段又更加了不起。同行是冤家,你不來惹我,或許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壞我好事,讓我要多動干戈,那你就是我的仇人。對付仇人,除了趕盡殺絕之外,我想不到有什麼別的解決方法。」

  江躍淡淡道:「你所謂的好事,建立在一百多個孩子的無辜生命上,建立在一百多個家庭的痛苦上。如此喪盡天良,我不來惹你,天也會收你。」

  「天收?」那人眼珠子骨碌碌一轉,呵呵一笑,「我真是懷疑,你小子是不是腦子秀逗了。難道你真的是一個屁都不懂的小白嗎?我們這行業,本就是逆天行事,偷天騙天,瞞天過海,才顯得我輩能力出眾。若跟那些普通人一樣庸俗不堪,那豈不是白白浪費了這一身本事?」

  這話他也有一定道理。

  風水術士修煉,其實是與天爭命。

  是順是逆,江躍當然沒心思跟他長篇大論。

  江家的傳承,理念全然不是這樣自私自利,自以為是的。

  江家的傳承,說到修煉,說到術士磨礪,那是順從天意,順從天地自然的招引,然後主動融入天地之間,尋得大道。

  這終究是理念的區別,誰都不可能說服誰。

  所以,江躍不想在這個問題上打什麼嘴仗。

  這種分歧,只能用力量來說服對方,誰贏了,誰的理念就更容易被奉為真理經典。

  見江躍不說話,那人嘴角的笑意更加不加掩飾了。

  「到現在你還不懂,你為什麼會失敗?你剛才這番話,就是你失敗的根本原因。」

  「你覺得我做了這許多壞事,自有天收。可我活了這麼久,怎麼越活越滋潤?你如果不是一念存善,又何必給狐族機會?當時滅了老狐,摧毀魂燈,一了百了,就算我就躲在這附近,也無計可施。」

  當時江躍沒有直接破壞陣基,摧毀魂燈釋放被拘禁的魂魄,一是不放心,怕狐族在陣法上做手腳,影響釋放那些被拘禁的魂魄。

  更為關鍵的一點,他是想一勞永逸,把背後的真正黑手引出來,斬斷滅絕,永絕後患。

  否則今天破了這個局,對方完全可以換一個地方,再來這麼一出。

  這就有點野火燒不盡的意思了。

  不能斬草除根,後患就永遠無法徹底消除。

  正是因為這兩個原因,江躍才沒選擇蠻幹硬幹。

  當然,這話從對方口中說出,江躍也未全信。如果對方真潛伏在暗處,自己摧毀陣基,熄滅魂燈,釋放被拘禁的魂魄,真能確保一定安然無恙,每一個孩子都痊癒?

  坦白說,江躍不是沒有這個魄力,也把這個計劃列為後續的備選計劃。

  他的首要計劃,還是要斬斷幕後的黑手,一勞永逸。

  可惜,這個計劃離成功,就只一線之隔。

  「你沒有把握自己創造的機會,就別怨我沒給你機會了。」

  這人的口氣忽然一肅,手訣引動,也不知道動用了什麼力量,那些包圍江躍的身影身上竟冒起一道道綠紫之間的幽光。

  這幽光仿佛賦予了它們更多的活力,讓它們看上去真好像獲得了生命似的,一個個掀起破爛衣襟,森森白骨手中,竟提著鋒銳的骨刀,骨刺,骨槍,湧起了恐怖的殺意。

  當前兩道身影,揮舞中手中骨刀,瘋狂撲向江躍,朝江躍的脖子狠狠一刀劈下。

  這攻擊竟是一點都輸給練家子,勢頭又大又猛,速度還快得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