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有一個小時。」謝途查看通訊儀時間。
下午四點二十六分。
距離十二點還有七個半小時。
等里世界到來，去省川劇院還是去戚凌的秘密基地，只能二選一。
不過，可以趁沒變化前，提前過去踩點。
宋良跟段析走過來，稟報導：「隊長，儲備室里沒有臉譜成品。」
只有幾本介紹相關文化的書籍，就在剛才雲昭翻找的那個箱子裡，有本臉譜大全，上面描繪了各類臉譜。
「我們在標本箱裡發現許多U盤，但是現在沒有電……」段析還沒說完，自己反應了過來，「咱們車上有電啊，宋良的電腦就在車上！」
所有人看向謝途，等待他做出安排。
唯有戚凌，根本聽不懂長官們在說什麼。
他呆愣愣地站在木架前。
車？
哦對，有車就能離開這裡，回到首都和家人團聚。
謝途沒有表態，而是平靜地看了他一眼，突然問了句不相干的問題，「你晚上一般幾點睡？」
戚凌不知道長官問這個幹什麼。
他反應過來，如實答覆：「庇護所內沒有任何娛樂活動，我一般晚上十點左右睡覺。」
最開始不太習慣，不管幾點四處都鬧哄哄的，但只要民眾不鬧事，軍方並不會限制他們。
後來他逐漸適應，即便身處鬧哄哄的環境，依舊能蒙頭大睡。
不止他，地下生活的倖存者都是如此。
謝途輕輕點頭，轉頭看向段析，「將那些U盤帶上，我們先出去，去看看那些機器人都在哪。」
留在儲備庫已經沒有意義。
按照秦將軍的說法，大部分機器人在東面隧道，開闢新場地方便日後種植。
少部分留在地面上搜尋物資。
但他們進來時，確信沒有看見任何一台機器人，連報廢的都沒有。
一行人從儲備庫出來。
謝途下意識牽住雲昭的背包帶子，她看起來又像在走神，腳步自覺地隨著他的牽引移動。
經過多日相處。
謝途已然明白，這是她思考問題時的神態。
外面走廊的燈火搖曳，昏黃的光線在地上投下一片片晃動的陰影。
斑駁破舊的站台牌孤獨的佇立在顯眼位置。
——撫琴站。
「你知道東面擴建區域在哪吧？」陶浩浩看向戚凌。
戚凌道：「知道，就在這一層的東面地鐵隧道。」
說著他自覺走在前面帶路。
沿途執勤的士兵們見長官們路過，身軀立得筆直，沖他們敬禮。
兔子落後兩步，跟在雲昭身後，低垂著腦袋儘量不去看那些士兵。
零隊跟隨戚凌穿過略顯陰森的走廊，走了很長一段路，來到一扇金屬門前。
這扇門與周圍其他門截然不同。
門把手鋥亮如新，仿佛從未被人觸碰過。
「門後面是原先留下的地鐵隧道口，後面避難所成立後，軍方將整個城市的所有通道出口全部封死。」
戚凌說：「最近軍方打算擴建一片種植區域出來，才打通了原先五號線通道。」
謝途走上前，伸手握住門把手，輕易將門打開一條縫隙。
他透過縫隙僅看了一眼，又將門關上，回頭不動聲色地對戚凌道：「嗯，多謝，我們需要考察一下種植地，你先回去吃飯，等會兒我們再來找你。」
戚凌至今不清楚長官們在做什麼。
他識相地沒問，「好的長官，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你們隨時叫我，我就在寢室里等你們。」
等人一走。
零隊的隊員們紛紛圍了過來。
「隊長，裡面……」
大家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
謝途什麼也沒說，確定戚凌走遠，當著眾人面，拉開那扇金屬大門。
隧道里很黑，瀰漫著一股潮濕而陳舊的氣息，隨著門被拉開，那股氣息撲面而來，帶著泥土的腥味和淡淡的腐朽味道，讓人忍不住皺起眉頭。
謝途正準備掏出手電筒，卻見無數青綠色螢光閃現，匯聚在一起朝著門內飛去，迅速照亮大片範圍。
精神絲的運用消耗的是嚮導的精神力。
以往基地的嚮導們，從不輕易使用精神力。
她卻像是無所顧忌。
謝途不經意回頭，剛好對上她的視線。
雲昭那雙黑白分明的雙眸里閃過一絲疑惑。
看她做什麼？
看裡面啊！
隧道里的情況明顯不對勁。
綠光照亮的範圍，足夠讓他們看清近處的景象。
裡面黑暗物質瀰漫，鐵軌被侵蝕得鏽跡斑斑，宛如兩條無盡延伸的平行線，通向漆黑未知的深處。
陰冷的空氣吹來，如冰刀般割著肌膚，帶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味。
一片死寂。
隧道仍維持著從前般模樣，哪有什麼機器人，哪有什麼種植地。
「臥槽！」
陶浩浩驚呼出聲，「怎麼回事？」
不是說白天倖存者都在這裡幹活，機器人也在這裡嗎？
為什麼眼前的景象，和他們所說的截然不同。
難怪隊長要將戚凌支走。
「他們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裡。」
謝途收回目光，打量黑暗的隧道，聲音低沉凝重，「認為機器人仍在地面上搜尋物資，隧道里的種植地正在開闢。」
或者，這曾經是他們所做的規劃。
但還沒來得及實施，污染區誕生，28號庇護所淪陷。
「簡直太離譜了！」
段析想到門外的情況，忍不住吐槽，「沒人去看看外面兩道門的士兵？他們輪班也不管外面？」
宋良聞言附和，「那位秦少將，此前從門內走出來過，說明其實他們是可以出來的，只是選擇性對外面的情況視而不見。」
當時秦少將走出來想和隊長握手，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無視通道的灰塵和所有不合理之處。
還有那位消失的憨厚士兵。
居然沒一個人記得。
是不是所有發生畸變的人，都會被沉浸在幻想世界裡的『人』選擇性屏蔽掉。
回想起這些細節，才發現這些看著正常的人，實則根本不正常。
雲昭在此時突然開口：「你們覺得那些灰黑色火焰的人，有少什麼情緒嗎？」
「沒有。」
段析接話道：「反正我打過交道的人，會哭會笑，會正常交談，沒覺得他們少了什麼。」
他說完才反應過來，「對啊，按理說每抽走一樣情緒，火焰顏色下降，那他們都是灰黑色的鬼火了，為什麼還跟正常人一樣？」
難道他們的猜測錯誤？
謝途站在門前，盯著漆黑的隧道，片刻，他伸出手關閉了金屬門，將黑暗擋在門外。
「守門人收集情緒，或許是為了讓裡面的這些人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