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動作太快。
精神屏障瞬間結成，青綠色光芒的精神絲如同無數靈動的絲線，凝結成網，宛如一個巨大的穹頂，將整家書店完全籠罩在其中。
幽幽的青綠色光芒並不刺眼，反而有一種虛幻的美感。
段析反應過來，提高警惕，迅速端上槍跑下車，來到隊長和雲嚮導身邊。
段析問：「怎麼了？」
游隼隨著他的意識，展開翅膀，準備過去查看。
「別讓它過去。」謝途沉聲阻止。
小傢伙又乖乖飛了回來。
書店裡面一片漆黑。
處於夜晚的城市，無數絢麗燈火交織一起。
燈光映襯之下，書店大門玻璃宛如一面鏡子反著光，五彩斑斕的燈光倒影在玻璃上交相輝映，形成一種獨特的光影層次感。
光線折射，完全看不清書店內景象。
小小的青色鳥兒，身形逐漸凝聚出來，歇在本體頭頂，歪著腦袋盯著書店。
謝途微微側頭看向她，黑眸幽暗深沉，對她說：「跟著我，別離太遠。」
他轉身走到前面開路。
至始至終，都沒問過她答案，像是心底早有數。
雲昭望著男人寬闊的背影若有所思，趨步至他身後。
段析回神，大步追上兩人。
三人穿過馬路來到書店門前。
裡面佇立著模模糊糊的人影，呈現出的景象和幻象屏障里一模一樣。
謝途微眯著眼，神色冷冽。
他伸出手，書店的玻璃大門被輕易推開。
少了那層反光玻璃阻擋，書店內部景象清晰展現在三人面前。
書店裡，四處坐著低頭看書的人，有人捧著書安靜坐在角落，低垂著頭對周遭的一切恍若未覺。
有人側身站在書架前，正在尋找自己想要的書籍，時不時小範圍走動兩步，移動到隔壁書架。
段析就算再傻也該反應過來了。
哨兵擁有超強感知，就隔著一條馬路，怎麼可能察覺不到書店裡有『人』。
「是守門人屏蔽了這裡？」段析小聲問。
但隊長和雲嚮導怎麼會知道？
無人回答。
段析也不在意，警惕地打量書店裡的每個人。
這些『人』影，像是幻象城市中的那些假人，對貿然闖入的三人毫無反應，仍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但從外表來看，完全分不出誰是守門人。
段析思忖著，既然確定這裡面有守門人，那要不要率先出手，直接一通掃射，全部幹掉？
謝途如何不知他的想法，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別輕舉妄動。」
段析：「哦。」
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瀰漫著一股陳舊腐朽的氣息，就好像塵封無數個歲月，被突然闖入的他們打破了某種禁忌。
書頁偶爾翻動的『沙沙』聲，在靜謐詭異的氣氛中響起，聽得讓人心裡直發毛。
雲昭站在謝途身側，黑亮的雙眸，視線直直鎖定二樓樓梯。
那裡，坐著位捧著本複習資料的小姑娘。
『她』扎著麻花辮，辮子松松垮垮地垂在肩頭一側，雙膝併攏，以一種極為乖巧的姿勢坐在樓梯上。
微微垂著腦袋，角度恰好讓她的臉龐完全隱藏在陰影之中。
讓人無法看清她的臉。
雲昭邁出腳步，一步步登上前往二樓的樓梯。
謝途幾乎與她同時有所動作。
上樓時，再次伸出手拽住她的背包帶子。
明明是三個人行動，卻突然感覺自己有些多餘的段析：「……」
雲昭來到那位坐在樓梯上，垂頭認真看複習資料的小姑娘面前。
居高臨下的高度，僅能看見她頭頂的旋渦。
「你現在是不是很好奇，我是如何發現你的？」雲昭輕聲開口。
小姑娘手裡依舊捧著那本複習資料。
像是完全聽不見、看不見她。
雲昭指了指她捧著的書籍，「你應該沒讀過書吧？這是大學的高等數學，我小的時候，叔叔們也撿回來一本，我們鎮上壓根沒人看得懂。」
不止。
從她第一次進入這家書店，她就發現了。
那些轉著腦袋，木訥、呆滯的空洞眼神里，有一道目光，詭異中帶著一絲好奇。
雲昭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了聲，「你不該對我產生好奇的，頻頻暴露自己……」
這個守門人，大概沒見過像她這樣強大的嚮導。
無法突破她的精神屏障，又被她剛進來時割裂空間的舉動和話語恐嚇，產生出了新的執念。
謝途全程一言不發，靜靜聽著。
臉上神色不變，似乎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危險等級四星級別的污染區，守門人的自我意識覺醒程度極高，但它們更多還是依靠本能和執念行事。
88號污染區的守門人。
對雲昭產生了新的執念，所以露出了破綻。
綠色螢光網將整間書店籠罩其中。
突破不了雲昭屏障的守門人，自然無法逃離她設下的精神屏障。
現在已是插翅難飛。
雲昭緩緩抬起右手，她的聲音聽起來淡淡的：「你不說話沒關係，正好我也想嘗試一下，我的精神絲能不能控制守門人。」
絲絲螢光閃現，倏然間直衝它面門而去。
一道無形的屏障同時出現，擋住攻擊。
青綠色螢光與屏障碰撞瞬間，空氣中爆發出一陣強烈的精神力波動。
兩股力量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屏障在強大的精神力衝擊下開始劇烈顫動，出現無數細密的裂紋。
扎著辮子的小姑娘，在此時突然抬頭，終於露出真容。
那是一張清秀稚嫩的面容，臉色極為慘白，那一雙眼睛，沒有眼白全是如墨般的瞳孔，表情僵硬得如同一個假人，看起來非常詭異。
周圍景象忽然發生變幻。
謝途早有提防，一隻手始終抓著雲昭的背包帶子，一股無形的力量襲來，試圖彈開他的手。
他反應更快，將人攬進懷裡，迅速抽出唐刀，一刀擊碎襲擊他的屏障。
整個過程不到一秒。
但人竟然直接從他懷裡消失了。
*
熟悉的書店環境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迅速抹去，幾乎眨眼間，黑暗從四面八方洶湧襲來，四周濃郁的黑暗物質，仿佛要將萬物吞噬殆盡。
周圍景象已變。
四面都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身軀單薄的少女，猶如置身在一處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下。
雲昭獨自佇立在黑暗深淵，任由它帶著自己來到這裡。
精神牽引……
好奇怪的感覺，她下意識不想謝途跟來。
就好像……他如果跟來，會發生不好的事。
籠罩在頭頂的青綠色屏障仍在。
站在她對面的守門人，在刺眼的綠色光芒照射之下，慘白稚嫩的面容，莫名有些扭曲。
小姑娘漸漸露出詭異笑容，終於開口：「在我的世界裡，你奈何不了我的。」
它說話的語調十分怪異。
聲音帶著一種黏膩感，仿佛有無數條細小的觸手要將人緊緊纏繞住，擾亂人心神。
「是嗎？」雲昭面色沉靜，聲音淡淡。
根本不當它的話當回事。
雲昭指尖微揚。
大青鳥驟然現世。
從她的頭頂虛空中騰空而起，絢爛至極的青綠色光芒，如洶湧的潮水般從虛空中奔涌而出，瞬間照亮了一大片深淵之地。
雲昭靜靜站在那裡，周身被光芒籠罩。
她的頭頂上空，散發著強烈威壓的鳳凰，龐大的身軀停留在半空中，張開巨大羽翼。
那雙冰冷、毫無感情的藍色獸眼，看向守門人的目光，如同看一隻螻蟻。
本體與精神體，此時臉上的表情如出一轍。
「可是你看，無論你怎麼移動，始終被困在我的屏障里，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