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路口的紅燈亮起，車輛緩緩停下，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

  外面的世界早已沒有紅綠燈，一些舊時代保留下來的公路，因長時間無人維修，路面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坑窪，裂縫像猙獰的傷疤蜿蜒伸展。

  荒蕪，死寂，沒有一絲生機，和眼前的一切形成鮮明對比。

  雲昭微微闔上眼，放出精神絲沿著城市上空，尋找東面的屏障邊緣。

  自從兩人匯合後，那些騷擾她的黑線再也沒有出現。

  她是不是將守門人想得太高深了？

  規則……單人副本幻象，漏洞百出，因為有她存在，破除屏障變得非常簡單。

  【找到了，廢物！】

  小青鳥看厭了外面景象，又開始斜眼睨人，明明罵的是守門人，眼神卻一直盯著謝途。

  雲昭指了指路口，「停車，發現屏障邊緣了。」

  「嗯。」謝途順從將車子開到路上停下。

  小傢伙的動作神情，如何能瞞得過他。

  打開車門下車。

  謝途再次拉住雲昭的背包帶子，沖小青鳥挑了挑眉，挑釁意味十足。

  小傢伙果然開始跺腳。

  【討厭！討厭討厭！】

  雲昭有些稀奇，他竟然會逗小青鳥，「隊長你別逗它，它不經逗的。」

  「嗯。」謝途收斂神色，淡淡收回視線，瞬間又變成一副高冷不可攀的模樣。

  只是拉住她背包帶子的手依舊沒鬆開。

  兩人順著飛舞的螢光，來到市圖書館門前。

  隔著玻璃門窗，能瞧見裡面影影綽綽的人影，光線從窗戶透射進去，照亮了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塵埃。

  謝途伸手去推門，卻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阻擋。

  他另一隻手的動作，由牽著她的背包帶子，變成提著她的背包提手。

  「開始吧。」謝途眯著眼打量圖書館附近，規劃逃跑路線。

  雲昭點點頭，無數綠色螢光的精神絲爬上透明牆，開始進行精神滲透，衝擊這面屏障。

  幾乎沒用多久，屏障上出現一絲絲裂紋，往四周擴散。

  謝途一直在警惕四周。

  但和上次一樣，她所在的城市依舊正常，身後的車流和人流，沒有一個往這邊過來。

  為什麼她沒受到幻象衝擊？

  ——咔嚓。

  隨著屏障破碎。

  謝途一把提起她的行軍背包，將人抱進懷裡衝進圖書館。

  雲昭早有準備，自覺一隻手抵著他胸膛，調整到舒適的姿勢。

  推門而入的剎那，身後的天空倏然黑暗，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瞬間遮蔽。

  美輪美奐的城市幻境如同破碎的鏡面，一片片崩裂、消散。

  一道玻璃門之隔，外面只留下令人心悸的黑暗和渾濁。

  那些怪物並沒有出現。

  圖書館裡看書的客人沒受到影響，依舊低垂著頭，各自做自己的事。

  「圖書館只有一道門，我們直接出去嗎？」雲昭開口。

  謝途正在打量圖書館環境，一排排高大的書架整齊矗立，上面擺滿了琳琅滿目的書籍，按照不同的類別和編號有序排列。

  每一本書都嶄新整潔，書脊上的文字清晰醒目。

  如果能全部帶回去……

  玻璃窗外，依舊陽光明媚。

  謝途道：「嗯，直接打破玻璃出去。」

  他抱著她來到一樓一扇玻璃窗邊，暴力的一腳踹過去，窗戶應聲而碎。

  雲昭趴在他懷裡，突然回頭，透過寬闊的肩膀往圖書館裡瞧。

  就在兩人踏出圖書館剎那，裡面的『人』齊齊抬頭，目光空洞的朝他們看來。

  很奇怪。

  為何不攻擊他們呢？

  畸變種受污染區吸引，在這裡面能變得如正常人一樣，那他們……是否有自我意識？

  雲昭想起那位討薪水的國字臉大叔和找女兒的大嬸。

  它們是有意識存在的。

  在守門人的絕對領域之下，無法反抗嗎？

  *

  過程出乎意料地順利。

  幾乎踏入這片城市沒幾分鐘，雲昭和謝途就順利找到了段析和陶浩浩。

  還有另外一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男人。

  三個男人正在大街上，拉著過往的『行人』交流，「你今天想去做什麼？有什麼需要我們幫忙的？」

  「你有沒有夢想和執念？我們可以幫你完成……」

  他們手裡都端著槍，問話的模樣像個當街搶劫的土匪。

  被攔住的畸變種茫然片刻，突然伸出尖銳的口器發動襲擊。

  ——砰

  段析早有準備，一發子彈將它送走。

  聽見身後逐漸靠近的腳步聲，三人齊齊回頭。

  段析石化了兩秒，槍口竟然對準了兩人，「這次的幻象竟然是隊長和雲嚮導……」

  謝途的黑眸中滿是嫌棄，「傻逼。」

  他頂著黑洞般的槍口，轉頭看向另外一名身穿黑色作戰服的青年。

  有些面熟，曾有過幾面之緣。

  是黎明基地江牧小隊成員——周天奇。

  謝途直接問：「江牧在哪？」

  周天奇搖了搖頭，回道：「不知道，我們進來就分開了，這個城市的人和物品好像沒有執念，拿不到鑰匙……」

  陶浩浩和段析愣了片刻，反應過來，小聲商量著：「你看看雲嚮導肩膀，畸變種不能幻化出精神體吧？」

  「這好像是真的隊長和雲嚮導？」

  段析唰地一下收起槍，表情絕望，「完蛋了。」

  他竟然敢拿槍指著隊長。

  隊長現在看著輕描淡寫的，但等回去後肯定要跟他算舊帳。

  雲昭湊過來，問他倆，「你們有看到兔子嗎？」

  段析惶惶不安。

  陶浩浩回道：「沒有，我們也發現了幻象真相，剛才找出口的時候遇到了周天奇。」

  精神幻象屏障。

  哨兵本來就不擅長建立精神屏障，他們或許可以找到並且打破屏障，但需要時間。

  沒想到隊長和雲嚮導這麼快就找了過來。

  但他們兩個怎麼會在一起？

  雲昭微微有些詫異，「你們也是才遇上的？」

  兩人齊齊點頭。

  雲昭側頭看向正在交談的兩人，那位陌生哨兵長著一張娃娃臉，卻有些面癱，給人一種小孩裝大人的感覺。

  謝途仍在和周天奇交談。

  「三天？」

  謝途眼眸暗沉，「你說你在這個屏障里待了三天，還是你們進入88號污染區共三天？」

  「一共三天。」周天奇臉色非常平靜。

  按照外面的時間，江牧小隊已經進來了一個月。

  「不對。」

  謝途道：「域中的時間流速並不會影響外面世界。」

  畢竟是處精神領域。

  時間線可以回到從前，卻不能改變現在，或影響未來。

  它只能在原有的基礎上發生變化。

  作戰部隊員培訓第一課，經常有人提出『如果時間流速不同，會不會出現進去執行任務，出來時外面已經過去好幾年？』之類問題。

  他們已經實驗過很多次。

  並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謝途想也不想地拔出腰間配槍，抵著周天奇太陽穴，「江牧小隊不知進出過多少個污染區，怎麼可能分不清這點？」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其他幾人愣在當場，包括雲昭。

  謝途撥動扳機，語氣陡然變冷，質問周天奇，「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