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冷，先進來換鞋。」

  謝途顯然看見了她的通訊儀在震動，卻裝作無事發生，招呼她進門。

  她的生活圈子很簡單。

  青山鎮人沒有通訊設備，不會給她發送消息。

  隊員們還在訓練營，訓練尚未結束也不會是他們。

  是白瑜？

  雲昭回過神來，點點頭走進他的家門。

  氣溫太低，她戴著厚厚的手套，確實沒法站在外面回復消息。

  庭院深深，月輝漫漫。

  門關上剎那，風花雪月都被阻擋在了外面。

  玄關處的燈亮起。

  謝途彎腰拿出嶄新的一次性拖鞋，放在她的腳邊，又轉身將空調打開。

  外面下著雪，她的羽絨服和帽子上落滿了稀碎的冰晶。

  謝途走回來，極其自然地伸手，替她拂去身上的雪花，說道：「山間冷，我出去做飯，你就在屋子裡休息，別感冒了。」

  雲昭白皙的臉頰被圍巾遮掩，只露出一雙清亮的眼睛。

  她有些沉默，最終只是點點頭，「好的。」

  似乎越來越習慣被他照顧。

  每一次他無意或有意的舉動，總會讓她感到有些無力抗衡。

  這樣不太好。

  但……她好像挺享受的。

  雲昭覺得自己好像一隻泡在水裡的青蛙。

  眼睜睜看著周圍的水溫升高，逐漸開始沸騰，卻怎麼也捨不得跳出令人沉溺的舒適圈。

  謝途替她把圍巾上的雪花也拂去，又幫她倒了杯熱水，這才轉身朝屋外走去。

  屋外黑黢黢一片，風雪交織。

  雲昭站在原地，目光追隨著他的背影，直至房門重新關上，她才收回視線，開始打量四周。

  這是雲昭第二次進入謝途的家門。

  家裡擺設有一些細微變化。

  多了很多生活氣息。

  正在運轉的空調明顯是新安裝的。

  哨兵的體質強悍，這麼冷的天氣，他僅穿了一件風衣，卻在家安裝空調？

  桌上冒著熱氣的陶瓷水杯，似乎也是新的，大概是從倉庫拿的。

  還有兩個新的木頭柜子，擺放在沙發兩端。

  透過玻璃櫃門。

  能瞧見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零食。

  雲昭看見了她愛喝的草莓牛奶，臉上的表情變得古怪。

  有預謀的？

  火鳳非常高興，盤旋在她周圍。

  似乎在歡迎小青鳥到它的家。

  【我帶你去二樓玩。】

  小青鳥傲嬌地揚起腦袋，沒抵擋住好奇心，扇動翅膀順著旋轉樓梯飛往二樓。

  火鳳立刻跟上。

  雲昭視線跟隨著兩個小傢伙，看見它們消失在樓梯口。

  樓上好像是謝途的臥室。

  她還沒去過。

  沒經過主人同意似乎不好上去參觀，她還是在樓下坐著吧。

  雲昭視線一轉，目光又落在了對面那間金屬門上。

  她想起了小黑屋裡曾發生的事……

  莫名有點不自在。

  早知道不應該來，現在走還來得及嗎？

  可是他做的飯真的好吃，她實在有些饞。

  雲昭腦子裡想著一些有的沒的，終於想起差點被她忘記的正事。

  她趕緊打開通訊儀，給江牧回去消息。

  【找到那個污染區了嗎？】

  江牧那邊很快回話，他實在太懶，不想一個字一個字敲。

  【方不方便接電話？】

  雲昭一頓。

  S級哨兵的五感異常敏銳。

  她不確定在這隔音房子裡通話，謝途會不會聽見。

  雲昭低頭回過去：【可能不太方便。】

  江牧壓根不問緣由：【那行，111號污染區，餘下的改天說，懶得打字。】

  111號？

  雲昭對地圖不怎麼熟悉，不知道111號污染區在哪，想問又不好開口問，人家江牧都說了不想打字。

  【好的，我精神恢復了，明天去疏導室吧，給你做精神疏導，順便當面說。】

  這事拖了那麼久。

  想起鬧騰的白曦獸，雲昭怪不好意思的。

  江牧：【行。】

  雲昭放下通訊儀，空調的溫度上來了，她覺得有些熱，終於將圍巾取下。

  ＊

  晚飯是端進屋子裡吃的。

  三菜一湯。

  土豆燒排骨，青菜炒肉片，烤紅薯，蘿蔔湯。

  等吃完晚飯，已是晚上十點過。

  雲昭吃得有點撐，坐在沙發上不想動彈。

  烤紅薯真好吃，特別香甜，就是有點太頂飽，害得她少吃了好幾塊排骨。

  她腦子又開始想一些有的沒的。

  人的廚藝為什麼能這麼好？

  趙嬸明明按照他給的方子做菜，做出來的味道卻連他的一半都沒有。

  但凡趙嬸做得好吃點，她也不至於輕易被誘惑。

  想到謝途明天還要早起去訓練營，雲昭撐著身子站起來，「我得回去了。」

  謝途正在幫她裝紅薯，聞言手裡的動作一頓，片刻，低垂著頭說：「不先幫我建立精神屏障？」

  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

  似乎與以往的被動接受有點不一樣。

  雲昭答應得爽快，「好。」

  溫潤的手觸摸上他的額頭。

  謝途主動俯下身配合。

  他這次沒有閉眼，深邃的眼睛，難言的情愫在眸底迅速掠過。

  屏障建立的過程太快。

  快到他還沒來得及，再感受指尖傳來的溫度。

  雲昭收回手：「好了。」

  謝途直起身，喉嚨有些發緊，應了一聲「嗯」，又默默地繼續裝紅薯。

  這個冬季，似乎一點也不冷。

  ＊

  謝途將雲昭送回家後，再次返回家裡已是夜深。

  他抬腳走上二樓。

  樓上的布局非常寬敞。

  總共三間房，臥室與衣帽間打通，對面的房間被改造成了健身房。

  謝途推開衣帽間的門。

  他的衣服並不多，只占據著一面柜子，這會兒被兩隻鳳凰弄得亂七八糟。

  衣帽間的角落，幾十個沒拆封的箱子，整齊重疊的堆著到頂部的天花板。

  對面的櫃面上，擺放著幾雙精緻小巧的童鞋。

  每雙鞋子外面都罩著一層防塵罩，被兩隻鳳凰弄出了褶皺。

  罪魁禍首在他頭頂洋洋得意。

  【青鸞看見公主裙了。】

  【它說那是她的東西，不許我碰。】

  【你都能碰，為什麼我不能？】

  謝途將東西重新收拾好，慢條斯理地道：「因為你笨。」

  火鳳炸毛。

  【我要離家出走！】

  謝途不理它，離家出走無非也是去她那，有什麼區別。

  他拿上換洗衣服進入衛生間。

  思忖片刻，還是拿通訊儀給她發了條消息：【我剛到家，晚安。】